蕭芍芊無奈,她知道現在說什麼爹爹也聽不進去,戰場無情,她不忍任何一個無辜的士兵承受耽嫣之毒的痛楚,無奈蕭銑怒氣衝天,她也只能退下不再多言。
此刻的李逸,正來回不停思考,到底耽嫣花的解藥,究竟差了那一味。
「當時我中毒,芊兒的確取耽嫣末端的白花製藥,且在最後還加了一樣……到底是什麼?」他思索著,憶及與芊兒相處的種種,耽嫣花這最後的解藥對芊兒來說應該很重要,她會放在……對,會放在那個秘櫃中。
李逸想起那日芊兒受重傷,曾讓他開啟那個櫃子,櫃中有數種珍貴藥材。他仔細回憶著其中放置了哪些草藥,會是那一味……
李逸突然想起,藥櫃中珍藏許多常人難以取得的藥材,他唯獨看見一種相當平常的藥草——青蕺草,和這些藥材放在一起。
青蕺草是一種常見、易取得的草藥,這種再平常不過的草藥,為何會和那些珍貴藥材放在一起?難道它有什麼特別的?
莫非真是青蕺草?!李逸想到這裡,馬上命人至藥鋪買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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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軍營內,許多中毒較深的士兵已經捱不住了,剩下的情況也很糟糕,臉色發黑不斷吐著血,軍營裡瀰漫著同仇敵愾的氣氛。
「該死的蕭銑,到底使了什麼妖術,害得我們兄弟這般慘。」
「你別亂說,小心軍法伺候。」
「那不是妖術是什麼?軍法伺候?再這樣下去,不用等軍法,我毒發身亡比較快。」
中毒的士兵個個咒罵著,跟李逸來的鄔偌盈,忙著照顧傷患。
此時她聽見有人在討論蕭銑的女兒。
「聽說蕭銑有個女兒,長年住在深山中,是個妖女,這次蕭銑就是要她下山使妖術,才會把我們兄弟們害成這樣。」
「這麼恐怖?」
「就是!蕭銑一家就不要落到我手中,不然的話……」
中毒的士兵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沒有中毒的個個破口大罵,鄔偌盈忙著提水四處替大家擦拭吐出的鮮血。
李逸一拿到買回來的青蕺草,便立刻開始熬煮,他專注地將草藥搗碎,在火爐旁看著火候,鄔偌盈走了過來。「二公子,您在忙嗎?」
李逸點點頭,沒有看她。
「士兵的情況越來越糟,大家心生恐懼,嘴裡直念著不知道蕭銑到底使什麼妖術。」
「不是已經下令,軍中不得討論怪力亂神?」
「堵得住嘴,堵不住人心,將士們都在說,蕭銑有個女兒會妖法,是她把大家害成這樣的。」
「什麼?」李逸停下手邊的動作,抬起頭看著鄒偌盈。「再說一次?」
「二公子您怎麼了?」鄔借盈發現李逸的臉色很是難看。
「我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偌盈剛剛說,蕭銑的女兒會妖術,是她害將士們個個命在旦夕的。」
李逸一聽,語氣一變。「是誰說這些的?」
「二公子……」鄔偌盈被這樣的李逸嚇了一跳。
「說!」
「偌盈……不知,軍營中大家都這麼傳的。」
「荒唐!」
「可是若不是那妖女,我們怎麼會……」鄔偌盈話沒說完,李逸突然怒聲道:「妖女?誰准你這樣說芊兒的?!」他怒目瞪著鄔偌盈,鄔偌盈的臉色全變了。
「芊兒……是誰?二公子為何不只一次提到她?還這般動怒……」
李逸眼神凜冽,沉下了臉。「不用多事,下去吧!」
「可是……」
「我說退下!」李逸用從未有過的語氣對著鄔偌盈說道:「解藥我會調製,剩下的你不用多問,還有,不准再與人討論芊……蕭銑之女的事,總之她不是什麼妖女,聽懂了嗎?」
這樣的李逸讓墉偌盈幾乎退了三步,她沒有見過二公子這樣對她動怒,她只能低頭說聲「是」,便匆忙離去。
她一邊走一邊不斷想著,到底誰是芊兒?能讓二公子這樣在意,她跟蕭銑的女兒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二公子一直告訴她,蕭銑的女兒不是妖女?
此時李逸心中萬般難受,他怎忍得下旁人這樣污蔑芊兒,兩軍交戰本就沒有對錯,更何況芊兒又身為梁國公主,不論她願不願意,她一定得跟唐軍作對,她爹也一定會要她想盡辦法調製出能傷害唐軍的毒藥。
芊兒,我相信你現在一定也很痛苦,你跟我一樣,相信草藥是用來救人而非害人。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想必你心中定是百般煎熬。
他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爐火,心情難以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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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唐軍將領在營帳中商討對策。
「啟稟將軍,探子回報,現在梁軍在江陵城內大肆慶祝戰勝,且瓜分著我軍戰利品。」
「可惡!」一名唐將怒道。
李敬德卻搖搖頭。「若非我軍中此奇毒,此時其實正是攻城的最佳時機。」
大家面露懷疑,梁軍現在士氣正盛,而我軍卻戰敗退回,何來好時機?
此時李逸掀起帳簾,走到眾將面前。「爹,此毒可解。」
「當真?」大家異口同聲,雙雙大眼看著李逸。
李逸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這就是解藥,我已煉製成藥丸,讓士兵們按時服下,數日後即可解毒,屆時正如爹所說,應速再攻城。」
「此話怎講?」有人發出疑問,不過李敬德在一旁深感慰藉,逸兒雖不常跟隨他上戰場,不過論到運籌帷幄,他的確有獨到的見解。
只見李逸緩緩說道:「梁軍只不過戰勝一役,便如此鬆懈慶祝、忙著瓜分我軍戰利品,這表示梁軍軍紀不嚴,疏於禦敵,更沒有計畫下一仗要怎麼打。此時若來個回馬槍,他們必定措手不及,且蕭銑散居各地的援軍也還未趕到,是個絕佳的時機。」
這番話正中李敬德下懷,他點著頭說道:「沒錯,若待蕭銑各地的軍隊趕到江陵,情勢將更加困難。逸兒,解藥都已備妥?」
「是的。」
「很好,來人!馬上派人將藥丸分送至各個營帳。」
李敬德大喜,原本個個面露愁容的唐將們也終於看到希望。
唐軍在服用李逸所調製的藥丸後,不久果然痊癒,李敬德於是決議,趁此機會再攻江陵。
第七章
李逸披上戰袍,這次他要親自上陣。
鄔偌盈不知道為什麼二公子會有這樣的決定,不過她仍像往常一樣,替李逸更衣。配戴上盔甲,鄔偌盈看著眼前的李逸,英姿煥發、俊朗不凡,他的眼眸中始終帶著一絲飄逸,鄔偌盈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總是為此著迷。
「咦?二公子,您的玉珮呢?」
鄔偌盈替他繫上腰帶,卻發現李逸從不離身的玉珮竟不在腰上。
玉珮……
它陪著芊兒也很多時日了,芊兒看著它,是否也憶著我?
李逸想著一城之隔的芊兒,雙目帶情,神色頓時變得柔和,鄔偌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看見他那對眸子,閃著她從未見過的情愫。
「玉珮不見了嗎?」鄔偌盈試著追問。
「玉珮在一個更適合的地方。」
「二公子您說什麼,偌盈不明白。」
李逸低頭看了看她,低沉地說道:「偌盈,你幾時進李府的?」
鄔偌盈被這樣一問,有些愣住。「偌盈在洛陽被佔領後,就進了李府。」
「那麼李府待你如何?」
李逸臉上帶著從未展露過的一絲嚴肅,鄔偌盈一聽便慌忙跪了下來。
「鄭國被滅後,偌盈一家理當被誅,幸而李將軍願意讓偌盈進府為婢,換取鄔家性命,偌盈一直感激在心。」
「進了李府後,我又待你如何?」
「二公子對偌盈恩重如山,讓偌盈服侍您起居,偌盈感激不盡。」
「好,起來說話。」
鄔偌盈有些慌張,她不知道為什麼李逸突然問這些。
「你出身貴族,飽讀詩書,讓你為婢是委屈了你。」
「不,二公子從未將偌盈視為下人,偌盈萬分感激。」
「那麼在你心中,將我視為什麼樣的人?」李逸沒來由地突然一問。
鄔偌盈一時之間卻不知怎麼回答。「偌盈……視二公子……為偌盈的主子。」
「很好,偌盈,我心底有些話,你暫且一聽。」李逸無視鄔偌盈眼中的慌張,對著她說道:「因為你聰慧勤快,我一直將你視為最貼身的侍女,但僅止於此。我已遇上讓我動心的女子,此生只會對她動情,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明白什麼?鄔偌盈一聽呆在原地,啞口無言。
她聽得懂李逸在說什麼,卻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腦袋陷入一片混沌,她的心思全繫在李逸身上,她視他為主子、一個伺候一輩子的人,她一直認為只有自己可以這樣永遠伴著他,怎麼……李逸會對她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