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奇,達利究竟向哲勒沐討了什麼,讓他這麼生氣?
「他哪捨得死,不過是做做樣子,顯點氣節出來,讓他不致被自己的族人唾棄。」額倫嗤之以鼻的說。
「嗯,堂堂一個大汗被人軟禁,確實是件丟臉的事。」她頷首道,自從上回在晚宴上見過達利汗後,她便對他沒了好感,直覺這人對人不懷好意,本能的想對他敬而遠之。
「達利假尋死也只是想激起他子民的憤慨,讓他的士兵在對付咱們時更勇猛罷了。」哲勒沐淡淡的開口說。
「大哥放心,我會緊盯蒙古那邊的情形,不會讓達利的人在激憤下突圍成功的。」額倫馬上保證。
「嗯,別說這些。對了,你府裡也有兩位福晉,這回出遊可有帶著哪個福晉上船?」哲勒沐瞥他一眼的問。
這一問,讓額倫遽然望向冉璧璽,好似怕她不高興,見她並沒有特別的表情,這才放鬆下心情,但回頭就見皇兄用著森冷難解的神情看著他,他臉一燙,有些難堪。
他出醜了,自知這心思若再不仔細掩藏,恐怕會惹禍上身。
「這回我誰也沒帶,是自己上船的。」他清了乾澀的喉嚨後說。
「自己一個人游河,不覺孤單嗎?」哲勒沐撇笑問。方才當他提及額倫的福晉時,瞧見璧璽並無反應,讓他的怒氣消減不少。
「有那兩個女人在才吵,所以我一個人上船圖清靜。」額倫笑說。心知肚明剛才的狀況,若冉璧璽對他有任何一絲的情緒醋意,大哥八成已對他種下殺機……他不禁狂冒出一身冷汗。
但隨即回頭又想,她什麼情緒都沒有,這不就表示她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心情自然又往谷底蕩。
哲勒沐不再多問,心知弟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該怎麼做的,他很重視這個手足,並不想真的想對他下手。
「咦,王爺,我送你的香包你還佩帶著啊,這味道怕是要淡了,過兩天我再給你縫個新的。」冉璧璽沒發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洶湧,忽然見到額倫腰間繫著她縫送他的香包,立即喜孜孜的說道。
她說完這話,兩個男人全變了臉,額倫是驚慌,哲勒沐則是大怒。
額倫瞧著他烏黑的面色,心驚膽跳的道:「不用了,這香包我是今日上船時一時興起才佩帶上的,不過我發現系這東西太娘味了點,不太合適身份,既然巧遇,這……這香包還是還給你吧!」縱然萬般不捨,卻也明白這東西萬不可再留了,他慌忙的取下那只日日都會繫上的香包,忍痛的將它塞回她手中。
冉璧璽愣了愣,「原來你不喜歡啊,當初我送你時,我還以為!」
「抱歉,我得告退了,就不打擾皇兄與你游河的興致了。」額倫慌然起身,朝哲勒沐跪安後,連再瞧她一眼的勇氣也沒有,腳步匆忙的離去。
望著手中的香包,她蹙起了眉,「這香包是我送他的謝禮,就算不要,也不能還啊!」說著起身也追了出去,哲勒沐想攔住她卻是不及。
見她出了艙房,他連忙跟了上去。
「王爺、王爺!」她在後頭追著,可額倫像是充耳未聞,狠心的置之不理,逕自回到自己的船上。
見狀,她停下腳步,不解他何以閃她閃得那麼急,倒像是她會害了他似的,一副逃命的模樣。
「璧璽。」哲勒沐臉色不豫的走向她。
她轉頭望著他,正要開口說話,卻驚見他臉龐驟然驚悚,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已被一道突至的力量捲進了河裡……
哲勒沐驚傻了片刻後,隨即怒火中燒,躍身要跳下水奪人,可腳才跨上船沿,就見那落水的人兒教不明人士火速撈起,被拋上另一條小船,那船小靈活,轉眼穿過運河,不見蹤跡。
他震驚不已,無法置信,那女人竟在他面前消失了!
「大哥,璧璽教人擄走了!」額倫在自己船上瞧見驚變後,驚愕呼道。
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事,當他聽見冉璧璽的尖叫聲後迅速扭頭回身,驚見畫舫不遠處不知何時竟停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用長鞭纏住她,狠拉她下水。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擄走!
哲勒沐面無血色了。此時的他模樣心神俱喪,雙目赤紅得教人膽寒。眾人無比惶恐的叩伏在地,太可怕了,無人見過汗帝竟有一雙「獸目」,那對火眼彷彿是由天降下的惡龍所有,被火眼掃過之處便是一片狼籍,大伙驚恐得無以復加,顫顫不休。
「皇兄請先冷靜下來,瞧這東西!」額倫忍住顫意的開口道。
哲勒沐雙目凶殘的倏望過去,看他手上拿著的正是那條纏走冉璧璽的長鞭,正滴淌著水,是手下剛由河中撈起。他訾目瞪視,神色轉為震驚。
「是達利?」達利有名手下以擅使長鞭聞名,這等身手非那人不做第二人想。
額倫臉上驚疑不定,「可是他不是還在宮中軟禁著!」
岸上這時有名宮中侍衛騎馬奔馳而來,大喊道:「敵稟汗帝,達利汗由宮裡逃脫了!」
第6章
蒙古的秋初,枯草滿地,風沙瀰漫,景像有些淒涼,冉璧璽坐在達利身前,與他共騎一匹馬,經過長時間的日夜疾馳,終於來到蒙古高原東部,一條稱之為額爾古納河旁的呼倫貝爾草原停下,達利命他的人在此處紮營。
以冉璧璽的地理概念,這裡似乎離達利的汗國很近,他刻意在此處停下,想必是前方已有哲勒沐的大軍守著,他若貿然前進便是自投羅網,所以選擇先在此處紮營,再伺機回到領地去。
「你可知咱們蒙古人的規矩?」晚飯後,達利來到她的氈帳裡,邪邪地睨著她問。
這女人嬌嬌媚媚,膽子極小,秀氣得與他見慣的大刺刺的蒙古女人大不相同,當蒙女人豪氣大方,更引人想要憐惜吧!
這女人卻清靈得纖纖可人,也許就是因為這份纖細的嬌弱,那哲勒沐興許就是因為如此才給她迷得神魂顛倒,而自己何嘗不是?首次見到她,即被她的舞姿迷得昏頭轉向,驚為天人的就想馬上得到她,如今到手了,他自是歡喜得難以形容。
「什麼……規矩?」冉璧璽聲音極小,不安的問。她被擄走七天了,他倒也沒有為難過她什麼,讓她懸吊著的心稍稍放下,可今日,他眼神教人發麻,令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在我蒙古,女人形同貨物,若被人搶了,便屬那人所有。」他目光炯惡的娣著她。
冉璧璽一驚,「你說什麼?」
「我說你已是我達利的人了,忘了哲勒沐吧,我會比他對你還要珍貴,你將會成為我草原上最耀眼的奇珠。」
她細緻的臉龐霎時青白。「這太荒謬了!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的,也不願意跟著你!」她愕然道。
「我曉得你一時還不能接受即將成為我達利汗新娘的事實,不過你還有幾日的調適時間,等一回到我的屬地,咱們立即成親。」
「你要娶我?!」這更離譜了!她霍然站起身。
「是。我會用蒙古最高等的儀式迎娶你為妃,不會讓你受到絲毫委屈的。」他自顧自的說。
「不,我不嫁你,更不可能做你的妃子!」冉璧璽驚慌的猛力搖頭拒絕。這些蒙古人是怎麼了?哲勒沐如此,達利也是如此,總喜歡強迫別人行事,她不要,絕不要嫁蒙古人!
達利神情轉厲,「你該知道,我費心冒險擄了你,並沒有馬上佔有你的身子,是因為我想好好的待你,給你最尊貴的榮耀,你別折煞了我的心意,讓我失望才好。」
她聞言氣極。這人比哲勒沐還可惡,簡直是霸王硬上弓,非娶她不可了!
「我是漢人……你娶我做什麼?對你一點用處也沒有!」蒙汗娶親的對象,十之八九都是政策聯姻,唯有帶有利益結合的對象才是他們會高調迎娶的人。
「是漢人又如何?!哲勒沐可以視你為珍寶,我達利難道做不到?再說,我大鳴大放的迎娶了你,正好氣死那狂傲的傢伙,心愛的女人成了敵人的妃子,瞧他還有什麼顏面見人!」他得意非凡的說。
冉璧璽總算明瞭他強娶她的用意了,他被縛於大都之事讓他威信盡喪,別說在自己子民面前丟臉,甚至在其它蒙古汗面前也抬不起頭來。而哲勒沐迷戀她之事已在天下傳開,他若能成功的由哲勒沐手中奪得她,迎娶為妃,便能重振他的威望,扳回他所喪失的顏面。
且不只如此,哲勒沐向來目空一切、氣焰囂張,他正好藉此打擊哲勒沐,以洩心頭之恨!
看來,達利娶她便是勢在必行了,但她實在不甘莫名其妙成了他們蒙古大汗問間惡鬥的犧牲品。
「我聽說哲勒沐的大軍就圍在你的屬地四周,隨時等著出軍,你若是敢輕舉妄動,他不會放過你的。」她抱著一絲希望,盼能嚇退他娶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