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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莫顏

  這話,已經明明白白在指責他的不是了。

  龐玉堂一雙墨眸閃著璀璨的亮灼,他不但不生氣,反倒笑了,似乎對她更感興趣了。

  花圓圓見他對自己又露出那種禍水的笑容,心下更氣,這人難不成當自己以退為進、欲迎還拒嗎?

  她冷著臉說道:「公子千萬不要以為我這是以退為進,我對公子無意,身份更是高攀不起,請公子別再誤會我了,容我先告退。」

  她正想起身回房,但在她起身時,龐玉堂手中暗器一出,打中她腳踩上的穴位,令她左腿一麻,一個不穩又跌了下去,碰撞桌角,打翻案上熱茶。

  眼看那熱燙的茶水就要濺到她身上,她的腰間陡然一緊,整個人被拉入溫暖的懷抱裡。

  「真是不小心。」

  這寵溺的話帶著輕笑,摟她入懷的正是龐玉堂,他甚至還執起她細嫩的手說道:「幸虧我反應快,否則這白嫩玉滑的手被茶水燙到了,豈不可惜?」

  花圓圓一張臉都黑了,她急忙掙脫出他的懷抱。她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白說了,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這麼跑走是很失禮的,可她管不了那麼多。

  她一直奔到船邊才停下,喘著氣,一手撫著胸口,她的心跳得很快,畢竟才剛滿十六歲,對於男人,她生嫩得很,哪裡禁受得起剛才那般挑逗輕薄?

  她任由河風吹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地,胸口的躍動總算緩和,她終於可以細細思量接下來的打算。

  她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卻很肯定他必定是某個權貴,在他身上有著殺伐決斷之氣,那是長期身居高位之人才有的氣勢。

  她聽娘說過,有些權貴世家子會將看上的女人納入府中,當作玩物,玩厭了,不是送人,便是任其養在府裡自生自滅。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行!這樣下去,人家還真的當她是欲迎還拒呢。

  才剛逃離水匪的狼爪,卻又掉進另一個男人的虎口,她雙手握拳,思忖著法子。她不想當他人的侍妾,一定要想辦法拒絕他!

  第7章(1)

  接下來幾天,花圓圓為了盡量不要和龐玉堂見面,一直安分地待在房裡不出。

  不過有時候待得悶了,也會到處走走,而畫屏和織羅兩名婢女也會跟著她,她倒無所謂。

  她原本擔心走出房間會遇上龐玉堂,可是她發現當她這麼想時,那敏銳的感應也會應運而生,帶著她避開任何碰上龐玉堂的機會。

  在看完今日的飛鴿傳書後,龐玉堂將那密函丟入盆裡燒了,此刻臉上不見以往的笑容,而是冰寒的。

  「這批水匪果然不單純,是有人故意引來的。」

  元忠聽了,低聲問:「主公,可是蕭貴妃那邊的人?」

  龐玉堂冷哼。「與他們脫不了關係。」

  元義沉聲道:「他們上回刺殺不成,這回引來水匪,卻假他人之手除之後快,實在陰險。」

  龐玉堂眼底逸出一絲冷笑。「他們三番兩次欲殺我,我人尚未到豎城,便已動作頻頻,我若不好好回報他們怎麼行?」

  「幸好咱們提早得知,用飛鴿傳書召集快船,把那些水匪殺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裡,元忠想了想。「主公,那花姑娘雖是蕭家未過門的媳婦,卻又上前示警,這是什麼意思?」

  元義說道:「依我看,她或許完全不知情。這次水匪劫船,是蕭貴妃派系所為,那花姑娘與蕭家訂了親,照理說應該幫著蕭家,又怎麼會接連兩次都向主公示警?」

  說到那花圓圓,龐玉堂沉思了下,冰冷的墨眸轉成了疑惑。畫屏和織羅按時向他匯報,這三天來,花圓圓安分待在房裡,每天用完早午膳,都會到甲板上走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

  說也奇怪,這艘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也每日都會上甲板走走,怎麼就遇不上她?

  若非有畫屏她們盯著,他還以為這花圓圓閉門不出呢。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避開自己。想到這裡,腦海裡浮起她那張驚恐的小臉,龐玉堂不由得笑了。

  龐玉堂嘴角的笑意,元忠等人都看在眼裡,心想有那花姑娘在,主公的心情就很愉悅。

  見主公心情好,元義打趣地說道:「主公,那花姑娘見了主公,就像老鼠見到了貓。」

  元義這句話,其它人聽了也是豎起耳朵,想他們主公所到之處,莫不是貴女圍繞。在京城裡,他們主公可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偏偏那花圓圓看他們主公的眼神,彷彿見到豺狼虎豹似的,就算主公只碰了她一根手指,她也是一副要命的表情。

  龐玉堂顯然心情很好,點頭道:「是呀,她很怕我,不似作偽,我都給她機會接近我了,她卻避我如蛇蠍,真有意思。」

  對於花圓圓,龐玉堂的確生出了興趣,不過也僅止於興趣,沒有旁的心思,所以她的迴避,只讓他覺得新奇有趣罷了。

  想到這裡,龐玉堂眸中掠過一抹笑。

  想避著他?

  船就這麼大,她能躲到哪裡去?

  「啊——啾!」

  花圓圓站在甲板上,打了一個噴嚏。

  「姑娘,小心別受涼了。」一旁的畫屏輕聲提醒。

  「不礙事,我想多站一會兒。」

  回房與這兩名陌生婢女大眼瞪小眼的,她可不習慣,要是碧兒和錦繡在就好了,至少還有說話對象。

  花圓圓望著江水歎氣,此時天邊染霞,已近黃昏。

  霞光映染了天邊雲彩,美不勝收。

  離家已數日,她開始想念爹娘,不過這離開是必要的,為了解除婚事,她必須在豎城待上最少三個月。

  以往,她總以為只要自己像其它閨閣女子一般,勤練女紅,熟讀《女誡》,做個待嫁姑娘,將來好好主持中饋、相夫教子,就是完美的一生了;可現在,她不這麼認為了。

  回想堂哥的事、遇襲落池、蕭郎橋上的話語,還有這次水匪一劫,都讓她深深體會到自己的柔弱和無知。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現在有了超乎常人的感應,這感應已經多次成功讓她避過劫難。

  她心中升起豪情萬丈,有了這絕佳感應,還怕找不到好夫婿嗎?她決定未來的良人,她自己挑!

  不求富貴,不求權勢,只求忠良心正的夫君,對妻子有情有義,即便將來她老了,年華不再,也能敬她、護她,安然度過一世,她便心滿意足了。

  有了這份決心後,心中多日的陰霾散去,直到此刻,這才將蕭郎帶給她的心傷完全掃去。

  這全拜水匪之劫所賜。

  人只有在經歷過生死關頭後,才會更珍視自身所擁有的,也能看破一些事,她清麗的臉上浮現海闊天空的笑容。

  霞光灑在她的臉蛋上,有了金光襯托,讓她的笑容更加明艷動人,剛好落入另一雙深晦無底的墨眸裡。

  這笑容……可真是自在呀!

  怎麼在他面前,她就不這麼笑呢?

  「想什麼這麼開心?」

  磁啞的嗓音在花圓圓耳畔輕拂著。

  她嚇了一跳,正要轉頭,可瞬時僵住不動。

  她若是貿然轉頭,說不定一個不小心的「擦撞」,便會送上芳唇……

  船上的人個個都受了命令對她善待有禮,敢這樣不顧禮法靠她這麼近的人,只有龐公子。

  於是她沒有回過頭,而是立刻把腳往旁一跨,拉開兩人的距離,然後才優雅轉身,朝對方一福。

  「見過龐公子。」

  龐玉堂心中咦了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失手呢。

  原本以為靠得這麼近說話,花圓圓一定會嚇一跳,繼而轉頭時來個小意外,不料她不但沒轉頭,反而朝旁移去,避開任何「意外」。

  光是這個小動作,就證明了她的聰慧之處。要知道聰明可以裝,但是隨機應變卻不是裝得出來的。

  這花圓圓不止一次向他證明一件事,她不傻。龐玉堂眼中多了份濃濃的趣味和欣賞。

  「姑娘似乎很高興,可有什麼喜事?」

  「沒什麼喜事,只是夕陽無限好,人平安,便是福氣。」她回答得中規中矩,客氣拘謹,說話時,眼睛都是朝下的。

  龐玉堂細細打量花圓圓,發現她今天不怎麼怕自己了?

  昨日之前,對於他的挑逗,她還會慌亂,可是現在卻坦然鎮定,在那有禮的表相下,是戒備的疏離。

  「聽說姑娘此去豎城,是為了養病?」

  花圓圓心中陡地一跳。這人居然查了她的事?

  「是。」

  「什麼病?」他關心地問。

  「也沒什麼,就是身子虛,需要調養。」她幾句敷衍帶過,擺明了不想說,龐玉堂卻不打算放過她。

  「你明明沒病,因何要裝病?」

  花圓圓心下訝異,但表面強自鎮定。

  「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將你救上來的那一天,我讓大夫幫你把過脈。」

  她聽了臉色一僵,心下不禁腹誹,這姓龐的表面上好說話,實際上果真表裡不如一,是個奸詐的老狐狸。

  就算被拆穿了又如何,她裝病是她的事,又礙不著他,因此她不再說話,只用一雙警戒的美眸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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