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黃土進了她的嘴,她差點嗆死,他卻在笑。「姑娘家可不能罵這種話。」
「呸……呸……」噁心死了,她拚命將土吐出。
「要我背你嗎?」
「不要。」
「那只好用抱的了。」他一把抱起她,而她頭上的軟帽頓時滑落在地.
左肩的傷口因這姿勢而疼痛不已,月影吞下一聲嗚咽。
「怎麼了?」他挑眉問。
他是故意的,月影緊閉雙唇,不吭一聲,就算疼死她也不會開口。
「弄到你的肩膀了?」
明知故問,她痛得縮起身子。
「疼就說啊!」他換個方式,原本放在她左肩下的手,移到她腰上,讓她上半身靠在他胸肩上。
「這樣好點了吧!」
她還是不說話,張嘴咬上他的頸肩。
他皺了下眉,卻沒閃躲。「你還真會報仇。」他勾起嘴角。
她死命咬著不鬆口,過了一會兒他才感覺力道減輕大半,正想著她是不是昏睡過去時,頸上卻滑過幾許濕潤。
一開始他以為是傷口上的血,直到細微的抽搐聲傳入他耳中,他沒開口詢問,只是往前走著,頸邊卻越來越濕。
他領口的衣裳浸濕了一片,刺痛著她咬下的傷口,他沉默地走著,她也不發一語,只是無聲落淚。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至此,不過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苦了她,他收緊手臂,讓她緊貼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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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喝點水。」
頭好昏,是誰在說話……
「師父……」
「對,好乖,來,喝水。」
她張嘴喝了好幾口,灼熱的喉嚨才覺得舒服多了。「師父……」
「乖。」洛無央扯下一片布料,浸濕後貼在她額上。「要不要吃果子?」
「不要。」
「好吧,那你繼續睡吧!」他拿起竹簫,開始吹奏。
溫柔的樂音流過她的耳,她緊鎖著的眉頭慢慢鬆開。「好吵……你不是師父……」
他微笑的繼續吹奏著,直到她規律的呼吸傳來,他才放下手。
「你今天可受罪了。」
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就連睡著了,眉眼之間,鼻頭嘴角,也都繃緊著,不知在跟誰嘔氣。
「你這性子,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想到臨走前她在客棧說的那番話語,他不禁搖搖頭,難怪師太放不下她。
還望洛公子一路上多照顧月影,她的性子彆扭,就連體貼人也是很笨拙的……
「這我明白。」他背靠樹幹,眸子望向遠方不著邊的暗夜。
若在平時,依他性子是不可能接下這樣的事,雖然月影受傷他有責任,可他若真不願意,自然會找別人代勞。
雖說江湖兒女男女之禮不像一般老百姓拘謹,甚至有些女中豪傑混在男人群中,天南地北的闖也是有的,但一般來說這情形並不多見,畢竟男女結伴同行,還是有其麻煩之處。
視線落向她參差不齊的短髮與青袍,實在很難想像她在水月庵每日乖乖唸經持咒的模樣,在鑣局時,連念個往生咒都在打瞌睡,想必在庵裡應該挨了不少香板。
人說在廟裡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性子會變得溫和,連五官看起來都是慈眉善目,她卻跟人相反。
雖然比起四年前少了幾許囂張與乖戾,但依舊稱不上和藹可親,仍是張牙舞爪地難以親近。
想到她咬他的那股狠勁,他忍不住咧開嘴,如果不是已經體力透支,絕對會被她咬下一塊肉來,頸肩上的咬痕,摸起來還有齒印在上頭,若放著不管,肯定會留下疤吧!
他碰了下隱隱作疼的傷口,淺笑著閉上雙眼。
第四章
天還未亮,月影便迷迷糊糊地醒來,得去誦經做早課了,才剛坐起,肩膀的抽疼讓她忽然領略到自己不在水月庵裡。
頭還是有些昏沉,可比起昨天已經好多了,她揉揉雙眼,瞥見他就靠坐在樹幹前,雙眸輕閉著,手上握著竹簫。
昨天一整晚,好像都聽見他的簫聲,他不累嗎?
雖然一直覺得他討人厭,不過這幾日卻都是他在照顧她,而且昨天自己丟臉的模樣全讓他瞧見了。
思及此,頰面浮現一抹尷尬的紅暈,她從沒在別人面前哭過,不管受過多少苦,被傷得多重,她從來不曾在人前……
別想了,別想了,她逃避地轉開視線,正好瞧見放在地上的紅雨劍,肩膀的疼痛讓她想起新仇舊恨,起身要奪劍,他卻忽然睜開眼。
「怎麼,想偷劍?」他沉聲道。
「我要弄斷它.」她伸手欲拿,卻讓他以竹簫打上手背。
「弄斷它?」他揚起眉,一副想笑的樣子。
「它砍斷了我的腰劍,還刺傷我。」那個白衣人已經死了,就拿這把劍出氣。
「這可是名劍……」
「那又怎麼樣,我就讓它變成斷掉的名劍。」她再次動手搶奪,他則笑著與她過招。
不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氣喘吁吁,果然身體還是太虛弱了,她坐下來休息。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他笑問。
她抓起地上的泥土丟向他的臉,乘機要撈起地上的劍,他以衣袖擋避,先她一步拿起地上的劍。
「怎麼,就這點伎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潔白的牙齒對著她微笑。
臭屁的王八蛋,她喘息著站起來,「等我拿到劍,先刺死你再把它毀了。」
他仰首而笑,看著她扶著樹幹喘氣。「還是先養好體力吧!能走嗎?還是要我抱你。」
想到昨天的屈辱,她又開始冒火。「我要騎馬。」
「好啊!你去找。」他彎腰拿起牛皮水壺。「我去裝水,希望我回來後,就有馬了。」他拍拍身上的黃土,往溪邊走去。
月影第一個念頭是趁他不注意時跑走,但不過一瞬間,她就放棄這個想法,依他的身手,不用多久就能追上她。
若有劍在手,她還有自信能殺他個屁滾尿流,但她現在兩手空空,輕功也比不上他,到時他定會故意弄疼她左肩的傷口,疼痛她可以忍受,但傷口老是這樣受創,要痊癒就難了。
先養好傷是第一步,再來就是弄把劍,只要有劍在乎,到時她想走他也留不住,早知道那漢子丟給她的劍就該帶出來。
雖然當時曾這樣想過,但想到那漢子藉此機會來討恩情,她就厭惡,因此才率性地把劍丟下,想來還是太衝動了,對了,雖然一時間弄不到真劍,做個替代品也好。
她端詳著身後幾棵大樹,準備做把木劍,一開始練劍時,教她武功的師父要她以樹枝當劍,練了半年後,換成木劍,那時幾乎一天就讓她用壞一把,所以天天都要做新的。
雖然已好多年沒做,可應該很容易再上手,嗯……那樹枝勉強可以,就在此時,一股殺氣自背後襲來,她反射地轉身避開。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燕秋霜,她怎麼會……
「你跟蹤我?」怒火一下燒了上來,不過很快又褪去,她畢竟殺了幾名玉煞宮的弟子,燕秋霜找她報仇也是理所當然。
她倒不畏懼她找麻煩,當初她的用意也是希望玉煞宮衝著她而來。
「我們今天要為師姊妹們報仇。」另外兩名玉煞宮弟子已拔劍相向。
燕秋霜冷哼一聲。「你是什麼東西,需要我跟蹤你?」
這討厭的女人,月影回嘴,「你又是什麼東西,手下敗將。」這女的明明打不過她,還這樣趾高氣昂。
話語才落,對方的劍已經刺來,月影早知她會老羞成怒,足下一點飛身上樹。
手上無劍,她不敢戀戰,就算要死,也不死在這凶婆娘手上,幸好這樹林裡什麼沒有,樹木最多,她在樹上飛來飛去,東躲西藏,她們也拿她沒辦法。
「怎麼,只會逃嗎?」一瞬間,劍已來到月影背後。
月影避開劍尖,左臂勾著樹幹,身體順勢繞轉一圈,飛到另一棵樹上,順手折下一根樹枝。
雖然樹枝殺不死人,不過對付燕秋霜,勉強可行,去掉多餘的旁枝與樹葉後,月影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燕秋霜。
「要殺我,憑你還不夠格。」
她躲過刺來的劍,右手一抽,打上對方的手腕。
疼痛讓燕秋霜反射地收回手,她惱火地提劍再次進攻,可月影的樹枝總是先她一步打上她的手,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小姑娘的劍術是高出她一截的。
忽然兩名玉煞宮弟子朝她射出暗器,月影揚起樹枝,快速護在身前,飛快地左右擺動,將暗器全數打開。
這時燕秋霜也不急攻,站在一旁,看著她揮舞手上的樹枝,看準時機,燕秋霜舉起右手,拍了下手臂上暗藏的機關,五支袖箭疾速射出。
即使她手上有劍,要擊開高速飛來的袖箭也不容易,更何況她現在手上只有樹枝,就算她劍法再好,木枝也擋不下袖箭。
月影聽見背後有異聲,直覺便要閃開,她扭身躲過,可還是不夠快,臉頰一陣辣痛,右臉讓箭矢劃了一道,若不是她閃得夠快,那箭就要穿過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