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元丹?」他打斷她的叨叨絮語,再次確認。
「是。」
「如何證明?」太子問道。
莫道言也瞧她,這下她怎麼辦?他揣摩著是不是要出聲幫她,又怕她自有計畫,若是幫得不妥,只怕毀了她的計謀。
「現下小的虛弱得很,只怕催出內丹,這身子也掛了,請讓蘭蘭休養兩日,到時自會證明給太子看,但蘭蘭有個要求……」
「又有要求……」
「蘭蘭只希望太子轉告花二姑娘,請她讓我安心睡個好覺,別再來追殺我。」
說這話時,尤鳳儀刻意望向太子,見他一臉吃驚,似是不知情。
「請太子委婉相告,別讓她又來說我誣告,鬧得沒完沒了,她昨晚以咒術於夢中相害,道言也可證明,太子信不過我,也該信得過道言。」
莫道言很有默契地接話,「我們兩人魂識都受了點傷。」
魂識受傷?尤鳳儀揣度著,難道昨晚他不早點使防護咒,寧可把兩人弄傷就是因為想讓魂識受傷,才好取信太子嗎?
「可府衙的鈴鐺沒響。」太子狐疑道。
「要讓鈴鐺不響,自有許多辦法。」莫道言含蓄地說。「太子若信不過,可請宮內其他巫師出來相驗。臣的鳥夜色也可為證。」
太子攏下眉頭。「知道了,這事我會看著辦。」
「謝太子。」兩人行禮道謝後,便退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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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宮廷前,兩人沒什麼交談,一直到上了轎後,莫道言才道:「夫人的演技挺好,與以前的米蘭蘭不相上下。」
「別把你對她的怨恨移到我頭上。」
他揚起眉。「我對她還談不上恨。」
她支著頭,望向窗外。「總不會是愛吧。」
「那自然。」他換個話題。「夫人要如何證明自己有內丹?」
「你見過內丹嗎?」她的目光移回他臉上。
他盯著她的眼,遲疑了下才道:「見過。」
「真有這種東西。」她扯了下嘴角。「是什麼樣,拿著會有什麼感覺?」
「溫溫熱熱的,感覺能量從手心傳入,但要有用得餵進肚裡。」
「太子總不會吃我的元丹吧!」
「自有別的巫師過來鑒定。」
「我想也是。」
「夫人不會還沒想到因應對策吧。」他問道。
「是沒有,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不是太子方才露了殺機,我也不會臨時換個說法。」就算要死也不是現在死,她還得撐著。
「你有感覺到吧!」另外她也證實了太子果然知道赤鳳要離世,方纔她說到這件事時,太子毫無詫異之色。
莫道言點頭。「太子是露了殺機。」
「看來他似乎想要赤鳳的元丹。」她搖頭。「我真為赤鳳不值,為四翼奉獻了千年,末了人家還要剝它的皮,啃它的骨,一塊也不留給它,真是貪得無厭又不知感恩的一群人。」
他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將臉別向窗外。
「反正我沒剩多少時間,就好好鬧上一鬧,你呢,就這麼事不關己?我死你也會死吧,還是想個辦法把血誓給破了,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你,但我們也沒深仇大恨,沒道理非要你陪葬不可。」
她的話讓他眼神閃過一抹賞識,可惜尤鳳儀只顧瞧著窗外,沒瞥見他眼底的一閃而過的激賞。
莫道言試探地問:「玉姑娘說你不喜歡男人?」
「是不喜歡。」她下意識地摸摸繫在腰上放著蛋的腰袋。
「為什麼?」
「偏見。」
他一怔,笑了。「既然是偏見,為什麼抓著不放?」
「因為這偏見對我沒什麼壞處,無寧說是偏見,不如說是個人好惡問題,我討厭青椒,青椒是一種蔬菜,你可以代入任何你不喜歡吃的東西,我不吃青椒並不會死也不會營養不良,那我為什麼要去學著去吃它。」
他的笑意加深。「你這說法倒有趣,不過我懂。」
「對某些人來說,愛情是水,是陽光,沒了就會死,對我來說它只是一樣蔬菜,可有可無,偏偏我跟男人的經驗都不怎麼好,最後它就變成了難以下嚥的蔬菜。」她不在意地說。
「你跟男人的經驗不怎麼好……」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的事感興趣?」她冷瞄他一眼。
「你若不想說,便不須回答,我並非想揭你瘡疤,只是聊天罷了。」
「我的傷並不大,也早好了,沒什麼瘡疤可揭,只是你的態度前後差太多,你之前對我的事並不感興趣吧。」
「之前是不感興趣。」他誠實回答。「那時我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可現在不同,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我們得一起面對,兩人獨處的時候都不說話也怪吧。」
「討論正事當然可以,繞到私事上頭來,總覺得不自在,若我探問你隱私,你也有問必答嗎?」
「自然不是,但也不會如你現在這般疑東疑西。」
她不悅地看著他。「你喜歡過米蘭蘭嗎?」既然他這麼說,那就換她採取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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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喜歡過。」他微笑回答,心裡自然清楚她在故意試探。
「你卻能跟她結婚?」
「我自有原因,只是那原因不能告訴你。」 他沒閃躲她的問題。
「你不喜歡女人?」她換個問法。
「我喜歡女人。」他認真地說。
「花玉華?」
「夫人覺得我與她有私情,串謀要害你?」
「對。」手指在腿上不自覺地輕點著,而後又摸摸腰上的蛋,偏頭問道:「你用過美男計嗎?」
「什麼?」他驚訝地看著她。
「說真的,你雖長得不醜,可太高又太……也不能說粗獷……」她想著該怎麼形容,雖然他兩百公分左右,魁梧高大,五官不屬俊美,但也不是豪氣萬千或是老粗那型的,膚色又偏黑,實在難以歸類。
「說帥嘛……勉強沾一點邊,但也不是很帥,算了,那就高大但普通的人好了。」見他宛如吞了一顆生雞蛋,她沒理他,繼續道:「米蘭蘭的男寵長得就比較精緻了,淺白一點就是漂亮、俊秀,玉樹臨風型的,甚至有的男寵還比她矮,依喜好來看,她似乎喜歡俊美型的,所以你對她用美人計的說法有點不成立。」
「然後呢?」她的說法引起他的好奇,他倒是第一次被別人說「普通」,真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
「花玉華喜歡的似乎是你這型的,我找人探聽過了,她的男寵比較屬於你這型的,高大結實,膚色偏暗,相貌有帥的,但也有還好的,她似乎比較喜歡肌肉型的男人。」她頓了下。
「別跟我說你感覺不出花玉華挺中意你的。」
他揚起笑,連黑眸也是笑意。「夫人的說法很有趣,也沒錯,花玉華是對我有點意思。」
「米蘭蘭知道嗎?」
「知道。」
「所以我只能想到兩個可能。」
「請說。」
「你是花玉華派來臥底的,不然就是米蘭蘭拿來釣花玉華的,我猜對了,還是全錯?」她盯著他。
他的笑容加深,黑眸閃動了一下。「我有點喜歡你了,鳳梨。」
她差點從軟墊上摔下來。「你叫我什麼?」她摸了摸頸後的雞皮疙瘩。
「玉姑娘……不,白蘋不是都這麼叫你嗎?」
她不悅地沉下。「你在打什麼主意,莫道言?」
「我沒打什麼主意,但我能回答你的問題,我是來釣花玉華,來為米蘭蘭續命的,你猜想的只對了一部分。」他微笑以對。
「續命?」她皺眉。「米蘭蘭不想跟著赤鳳滅盡?」她倒是忽略這點了。
「如果你知道自己只有十年可活會如何?」莫道言反問。「或許一開始有點慌,但又會想反正還有十年,但隨著時間逼近,開始無法入眠,心底越來越害怕,這人世多美好啊,我為什麼要這麼早死……」
「所以她開始廣納男寵,改建屋子,賺更多的錢,她想及時行樂?」
「主要是想填補恐懼。」
「然後她開始動歪腦筋,開始想如果她能不死的話多好。」她覺得所有的事情開始組合,慢慢轉動,她好像能瞧見整張圖的全貌了。
「你怎麼幫她續命?」
「能續命的是夜色,不是我。」他眨了下眼。「只是……只算成功一半,米蘭蘭的魂魄散了,只剩肉體還在,沒有人料到她會跟著赤鳳一起焚燒,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但你還是保住了她的肉體。」只是這肉體被她佔了。
「不是我保她的,是夜色,我們既然與米蘭蘭締結契約,就會遵守。」
「夜色與赤鳳一樣擁有強大的靈能?」
「不,鳳大人是神鳥,夜色是比不上的,只是保個肉體還行。」
「所以之前你說我的傷都是赤鳳治好的,是騙我的?」
「不,是真的,它倆都替你療過傷,第一次米蘭蘭跟著鳳大人浴火重生,是夜色治好的,第二次你越過邊境,身體再次起火燃燒,是鳳大人治療的,我以為鳳大人不會消耗靈能為你治傷,但我錯了,它似乎還挺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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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尤鳳儀垂下眼,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麼。赤鳳喜歡她,怎麼可能?她們兩人幾乎天天吵,天天鬥嘴,她不自覺地又摸摸腰上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