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也是……他明明就說得活靈活現的……而且還說你狼心狗肺,不是東西,總之我……我也沒想到要去問陳姑娘叫什麼、家住哪裡。」張尋苦惱地扒著頭髮,詞窮了。
本來他是義正辭嚴地以俠義刀客的身份出現,要為民除害,哪想得到過了會兒,竟會變得如此心虛。
「你口中的他是誰?」瞿天問倒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那個……我也不曉得他的名字。」張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華瀟湘被張尋給打敗了,這人根本就是胡來嘛!
「長相呢?總該有看到吧?」瞿天問歎了口氣,遇到張尋這種一氣起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除了自認倒楣外,他還能說什麼?
「有!我當然有看到!總共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年輕的小伙子,剩下的一個是長得福福泰泰的中年男子,他的嘴角有顆痣,就是他說你無情無義,不顧他們在瞿家商號賣命大半輩子,不僅嚴苛地對待他們,苛扣他們的工錢,到了最後還不顧他們的哀求,硬是將他們轟出去,也是他說你辜負了可憐的陳姑娘!」為了證明他不是胡亂找碴,張尋特別將當時的情景說給他聽。
「是辛管事!」華瀟湘一聽見張尋所描述的中年福泰男子,憑著嘴角那顆痣,就知道是辛管事在背後搞鬼。
「的確是辛管事。」得知在背後造謠的人是辛管事,令瞿天問覺得很遺憾。
「你說沒陳姑娘這個人就算了,不過那人既然在你手下工作過,他說你為人苛刻、薄情寡義,這一點你就不能否認了吧?」張尋希冀他們口中的辛管事能有一樣是說對的,至少別讓他這麼尷尬。
「他們才是薄情寡義的那人!」聞言,華瀟湘可不容許有人污辱她的丈夫,馬上跳出來喊冤。
她突然凶巴巴地跳出來嚇了張尋一大跳,看著她忿怒地為丈夫澄清,說明事情真正的原委,張尋看得一愣一愣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真正薄情寡義的人是他們,如果你不信,大可到崇文門大街上各商家問上一問,就會明白誰狼心狗肺。辛管事居然有臉造謠,我非得把他的嘴給縫起來不可!」華瀟湘氣得想找卒管事算帳,誰曉得辛管事在外頭究竟造了多少不實謠言來傷害天問,可惡!
「瀟湘,你冷靜點。」瞿天問更不想小妻子為了辛管事那無恥小人而氣壞自己的身子。
「對,冷靜點好。」張尋也覺得她該冷靜下來,她的拳頭不斷揮舞,他深深覺得她下一拳很可能就會往他臉上揮過來。
「你回去告訴辛管事,不要再玩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手段,要他有本事來見我,我非得撕爛他的嘴不可!」華瀟湘氣得火冒三丈。
「我跟他一點都不熟,怎麼可能會再見到他……」又要縫辛管事的嘴,又要撕爛它,女人還真可怕。
「不熟你還聽信他的話?」瞿天問覺得張尋實在是太好騙了,難怪會被辛管事耍得團團轉。
「你與辛管事不熟就莫名其妙抓我們過來,我相公差一點就被你給殺了,如果熟的話,你豈不是要來個誅連九族?!」簡直快把她給氣死了。
「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犯了錯使張尋無法理直氣壯,話愈說愈小聲,也愈覺得華瀟湘凶悍可怕。
瞿天問眼見張尋堂堂七呎男兒卻被他的小妻子罵得縮成一團,不禁感到好笑。他並沒有阻止妻子責罵張尋的意思,張尋太過魯莽,的確是該受點教訓,往後才不會惹出更大的事端來。
張尋縮啊縮,縮到無處可縮,被華瀟湘罵得狗血淋頭,最後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在一旁看好戲的瞿天問。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瞿老闆,可不可以請您的夫人別再罵我了?」他的耳朵好疼啊!
「瀟湘,罵了這麼久,你一定口渴了,別再罵了。」瞿天問大發善心,饒了張尋一回。
「可是我還沒罵夠呢!」華瀟湘意猶未盡。
「那先找點水喝,待會兒再繼續。」瞿天問有意捉弄張尋。
「真的不要再罵了!我張尋再次向兩位賠不是,請二位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再犯!」張尋聽見還要繼續,一張臉登時垮下來,其慘無比,不斷賠罪。
瞿天問見張尋真心認錯,朝妻子使了個眼色,要她饒了張尋,華瀟湘這才原諒張尋,不再連珠炮地痛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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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蕙蘭一收到辛管事傳來的消息,得知有一沒腦的江湖人士要替他們狠狠教訓瞿天問,她就高興地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在瞿天問與華瀟湘遲遲未歸,王婉如憂心忡忡時,她更是快樂地在心裡朗聲大笑,等著「好消息」快點傳回來。
哎!她好想見到瞿天問負傷歸來的畫面,肯定是大快她心啊!
自瞿天問一步步走向成功後,她的心情就一日比一日要低落,妒恨使她失去理智,再也管不了衝動下的決定是否會使瞿家商號一蹶不振,她就是要為自己及愛子討回公道,不讓瞿天問享有本該屬於他們的一切,所以只要有機會,她就見縫插針,絕不讓瞿天問專美於前。
辛管事正是她利用的對象,為了得到利益,辛管事便遵照她的意思,不斷地興風作浪。
然而,她的喜悅並未維持太久,到了亥時,瞿天問與華瀟湘兩人便連袂回府,他們倆不僅一點事都沒有,還一路說說笑笑,好像剛度過愉快的夜晚,根本就沒啥事發生過似的,她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不禁懷疑是否辛管事騙她,或者是那個江湖人士打消了教訓瞿天問的念頭,才讓他們倆全身而退。
「你們究竟是上哪兒去了?怎麼現下才回來?」王婉如焦急地問著兩人,路蕙蘭則拉長耳朵專心聽。
「對不起,娘,讓您擔心了,我和瀟湘見今晚月色很美,所以到『月華湖』去散步談心。」瞿天問不想母親擔心,於是編造了謊言。
「原來如此。」王婉如樂見他們夫妻感情好,輕易便相信了他們的謊言。
為了避嫌,路蕙蘭沒辦法問他們那個蠢江湖刀客究竟有沒有出現,只能暗地裡不住捶胸頓足,兀自生著悶氣,暗自猜測是辛管事辦事不力,剝奪了她見瞿天問受創的樂趣。
瞿天問與華瀟湘佯裝無事地向母親及路蕙蘭告退,微笑回房,等進到他們居住的廂房時,兩夫妻忍不住捧腹大笑。
「相公,你看見大娘的臉了沒?她的臉色青白交接,實在是有夠好笑!」雖然她的話大不敬,可想到路蕙蘭在背後主使辛管事一再為難、傷害天問,她就沒辦法尊敬路蕙蘭。
「有,我看到了。」路蕙蘭的表情洩漏了她對張尋前來尋釁一事並非一無所知,而且她還很希望張尋能鬧出事來,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想來她的心口一定積鬱了更多怨氣。
「她一定很納悶怎麼會這樣。」她好不容易止住笑,以指拭去眼角的淚水。
「的確,不過咱們平安歸來,有人可要倒大楣了。」路蕙蘭絕對會給辛管事排頭吃。
「辛管事他活該!只是我想不透為何想要和樂相處會這麼困難?」華瀟湘一點都不同情辛管事,她認為辛管事要多受點教訓才能消除她心頭的火氣。
她嫁進瞿府已好一陣子,看清了路蕙蘭的真面目,明白路蕙蘭打從心裡討厭她婆婆與丈夫,也瞧不起她,常常說話都夾槍帶棍的,好像不這樣,路蕙蘭就不懂得該怎麼說話似的。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是一家人,卻不能和樂共處,非得在背後耍小動作才能感到快樂的人生,難道路蕙蘭不覺得可悲嗎?她實在無法瞭解路蕙蘭的心思。
「每個人的心思想法都不同,我們的和樂融融在她看來應該是非常刺眼。」路蕙蘭的心早已被滿腔的怨恨所扭曲,使她認定她的不快樂全是他與她娘造成的,卻沒去細想,其中一半的不快樂是她自己招來的。
「我沒辦法理解她。」總覺得路蕙蘭的想法與她相距甚大,她完全無法預測路蕙蘭下一步要做什麼。
「你不用理解她。」假如她能理解路蕙蘭,豈不是變得和路蕙蘭一樣心思複雜陰沈?瞿天問就喜歡她的單純,不希望她有所改變。
「不過幸好張尋雖然為人魯莽了點,但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否則就算我們有幾百張嘴也說服不了他放下手中的『屠刀』。」他們夫妻倆的命算是自鬼門關前撿了回來。
「經過這一回,他對你可是十分敬畏,我想就算你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會半句話都不敢吭地馬上照辦。」簡言之,張尋怕死她了。
許是張尋不曾遇過凶巴巴的女人,加上理虧在先,根本就被罵得毫無招架的餘地,看她的眼神宛如看皇后娘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又被罵得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