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男人呢?」住了多日,他沒見過她與別人來往,話一問完,他想起了她每日都要供奉的牌位,上面的逝者也是姓林,應該就是她的父親。
林若水眼中掠過一抹異樣,低著嗓子說:「我不過是一名寡婦罷了。」
寡婦?這麼年輕?林若水的年齡看上不去不大,以石毅看來,最多也就十八左右。
「是這樣。」石毅思忖一會兒,「那麼你的終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什麼?林若水驚得抬眸,「你說什麼?」
「俗話說得好,女子尋得如意郎君便是美事一件,你救了我一命,我便為你尋一個好人家。」她雖然是一名寡婦,家境一般,但有他石毅為她打燈籠,絕非難事。
「請……」林若水此刻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她一個上前,右手緊緊地拉住男人的衣衫,「萬萬不可!」
近距離之下,石毅才瞧清了她的模樣,她生得可人,一雙眼眸又圓又大,鼻尖小巧可人,小嘴水潤誘人,露出的額頭也是圓滑飽滿,從面相來說,可謂是一名有福之人。
「有什麼不可?」他帶笑地問,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只知她的發比常人黑,人比他要矮好多,沒想到她的臉蛋生得清秀討喜。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她這麼近的說話,他們一同吃飯,一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奈何她把他當生禽猛獸,不敢過多地接近一分,他也不在乎,由著她去了。
她聽見他隱約的笑意,一雙美目不解地從他的俊臉上移到他的衣衫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失禮地扯著他的衣角,她嚇得趕緊放開,誇張地退了好幾步,「我,我……」
「什麼?」他豎起耳朵聽著,兩眼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窘意,她的眼眸水水的,似是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我,我不需要將軍為我說媒……」羞死人了!他的身份實在不適宜為她說媒呀,她巴不得他快快離去,不要擾了她的清靜。
第2章(1)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就不需要稱我為將軍了。」前幾日喚他公子,今天倒好,喚他將軍。
林若水蹙眉,不叫將軍,叫什麼,「公、公子……」
「你直接喚我的名字即可。」石毅沒有顧忌女子的心思,大咧咧地說:「我可不想公子、姑娘地稱呼,這也太麻煩了!」
她不覺得麻煩呀,她何德何能可喚他的名字,「還是算……了……」在男人冷冽的目光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若水……」男性的聲音好似淙淙流水穿過疊層翠綠,流水涓涓般的好聽。
她的臉兒一下子就紅了,沒想到他竟直呼其名,「你……」
石毅不覺得自己喊得過於親暱,只要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對別人好,態度理所當然地不似初識的防備,「我這麼喚你有什麼不妥嗎?」
極大的不妥!林若水優美的峨眉瞬間扭成了一團,「公子你……」
「石毅。」他堅持要她稱呼他的名字。
她執拗不過他,他的態度太過堅定,她悶哼幾聲,模糊地喊道:「石……毅……」
石毅滿意地點點頭,「若水,你不用擔心,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會為你找一良人,讓你此生無憂!」
一股寒氣逼近了林若水,她的衣衫單薄,耐不住初冬的寒冷,她打了一個寒顫,「你不需費心,若水已經是寡婦,一生……」她的俏臉微紅,「一生只愛先夫……」
石毅訝異地挑眉,看著她酡紅的臉頰,他的心竟不由浮動,真是奇了。
「石公子,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若水繞過他,往屋子裡走去。
「你手上拿什麼?」她走過他身邊時,男人聞到藥材味,這幾日喝藥喝得都要吐了。
「哦,我用剩下的銀子買了人參、雪蓮之類的補藥。」林若水停下來回答他的話。
男人一聽,「你不需要買……」他的原意是將剩下的銀子給她,算是補貼這幾日吃她的、用她的費用。
「哦,等等。」女子打斷他的話,將另一個包裹遞給他,「這是我替你買的衣衫,你試試吧。」即使要他走,也得讓他走時體面一些,先父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著實不好看,有損他將軍的威名,更希望他一走就把她這個人給忘了,別擾亂了她現有的平靜,快快走吧!
她倒是一個心細的女子,石毅點點頭地接過,「有勞了。」
石毅心中不由疑惑,她說她是寡婦,但為何他沒有見到她家中有任何年輕男子的衣服,她應該不會吝嗇地拿她已逝丈夫的衣服給他穿吧?石毅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心裡一凜,「我這一身衣服是……」先父?先夫?她死了父親,又死了丈夫?
「是我父親留下的。」
石毅眼裡的笑容褪去,眼裡升起狐疑,臉上的笑容依然在,「在下欠姑娘頗多。」
林若水不知自己說的話已經露餡,她輕笑地搖搖頭,他好客氣,微風吹起,掠過她的額,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了她,林若水默默地轉身,回屋子裡去。
石毅淡淡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她為何一人住在村子的偏僻處?真的是克父剋夫,而被人疏遠?為何他卻覺得這女子並不如他想像的淒慘,反而很享受如今平淡的生活,莫非一切都是假像?
他的眸子一冷,不管她如何都不關他的事,但千萬不要是追殺他的那幫人的同夥便是,要真的是同夥,只怕他近幾日服下的藥都足夠毒死他上千百回了。
煙囪裡白煙裊裊,他的眼瞬間一瞇,無論怎麼樣,今晚的晚飯他是吃定了,桌上的菜色平平,皆是素菜,偏偏她的燒法對了他的胃,總能吃上好幾碗大米飯;不過,多出的銀子,她不用來賣肉給他解解饞,做什麼買藥材?吃到肚子都是一回事,但可苦了他的舌頭。
這藥味……如何去苦味呀?
夜半無人時,林若水的小屋子裡一片安靜,她酣睡得香甜,一道黑影晃過月光下的窗子前,高大的身影站在床畔,她睡得正香時,忽然全身泛起冷意,她迷糊地睜開眼睛,一個好大的黑影正擋在她的前面。
她瞪大眼,小嘴一張,黑影在她呼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摀住了她的嘴,「唔唔……」黑白分明的大眼裡儘是恐懼,雙腿踢亂了被子,露出光潔的玉足。
「是我!」
林若水正探進繡花枕頭下的手一頓,指尖碰觸到冰涼的兵器是他!
「噓,來者不善,我稍後再與你解釋。」石毅彎下腰,二話不說,拿過一旁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直接攔腰抱起了她往外走,被他抱在懷裡的林若水緊張兮兮,卻不敢張嘴呼喊,只好張著一雙水眸,眼巴巴地瞅著他。
石毅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如今他矯健的步伐絲毫看不出他曾受過重傷,精銳的雙眸眼觀八方,他抱著林若水從後門走。
靜寂的夜裡聽不見任何腳步聲,林若水只聽到男人輕輕的呼吸聲,以及胸膛傳來的怦怦聲,他的腳步非常快,她聽到風吹過樹葉時的娑娑聲,黑暗的林子裡她根本瞧不見任何事物,石毅卻似走過千百回,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踏出過她家的小院子。
石毅快速地穿梭在樹林裡,意圖甩掉後邊緊追不捨的不明人士,懷中的女人輕得不像話,好似手中沒有抱著一個人似的。
「怎麼回事?」林若水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們此刻躲在一個山洞裡,藉著黑夜隱藏了蹤跡,「許是順籐摸瓜而來。」
嗯?林若水思考他的話,順籐摸瓜?順著誰的……林若水恍然大悟,「他們是跟著我?」
「嘖嘖!」石毅倒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這麼快,「你也別自責了!」他想過要她通知將軍府的人時會走漏消息,所以他是在傷好得差不多的情況下才讓她這麼做。
若是不通知將軍府,他音訊全無,到時京城亂成一團可就不好了,特別是難纏的奶奶。
「怎麼會……」林若水愁眉苦臉,她沒想到自己會打草驚蛇,害了他們自己,「對、對不起,石公子……」儘管他要她直呼他的名字,可林若水有自知之明,不敢越軌,以她的身份實在不宜直呼他的名字。
「說了叫我名字!」石毅不耐煩地揮揮手,兩眼直盯著外頭的動靜。
林若水低下頭不語。
「你休息一會兒吧,等天一亮,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
「我也要走?」林若水千萬個不願意。
「不然呢?」他的行蹤曝露,而她跟他又有關聯,抓不到他,起碼也要拿她解解氣,她要是願意留給別人解氣,那他也沒有辦法。
林若水噤口,唯唯諾諾地說:「謝、謝謝石公子。」
謝謝?石毅傻在那兒,她是傻了吧!擺明她是受他牽連才落得淒慘不已,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她朝洞穴深處走,他起了壞心,「小心點,裡頭要是有什麼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