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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陳毓華

  由於老九手下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才一吩咐下去,待獨彧踏出小院,不知打哪裡出現的馬匹、車輦和親衛早已聚齊。

  除了馬匹偶爾的嘶鳴聲,一群人皆安靜的離去,只留下一間空屋。

  坐著轎子搖搖晃晃走在官道上的褒曼有些心不在焉,她歪在軟墊上心思飄來飄去,直到入城門進了東大街,她突然啊了聲,整個人倏地跳起來,直接撞上轎頂,哀了聲又跌回塾子上。

  痛啊痛痛痛!

  轎夫和阿汝聽到聲響,趕緊尋了靠邊處停轎。

  轎簾掀開,阿汝擔憂的臉探進來查看。「二姑娘?」

  她齜牙咧嘴,半點形象全無。「沒事沒事,不小心磕著,繼續走。」她只是想到一件事,一件上輩子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完全無關的事。沒料到,命運改變,這輩子卻見著人還搭了話……好吧,那不算搭話,那人根本是一字千金。

  雖然這只是個猜測,但從剛剛那位大爺的派頭、氣場和冷得刺骨的聲音來看,她就是莫名直覺此人便是傳聞中的「那位」……

  不過,會不會是她想岔了,畢竟那個面色寡淡的男人什麼身份都沒有展示出來,她憑什麼對號入座?

  這種心態最要不得,很多不必要的事情都是這麼滋生出來的。

  她應該要遏止自己的浮想聯翩。

  上一世她正經的不想,只想躋身豪門,達成宿願後就一直窩在內院,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絞盡腦汁的設法討靈景王歡心,有一日她收買了王爺近身伺候的長隨,有機會去侍寢食,沒想到萬事俱備,卻被人打斷了興致。

  那時靈景王敗興的甩門出去,在院子和來人說上了話,那時的她也是一肚子憋屈,百般無聊下就聽上了一耳朵。大意就是五皇子在就藩途中遭刺身亡,消息己經傳回宮中。

  五皇子是誰?那時的她因著對簪纓門第和皇族貴胄的嚮往,對皇家成員是下過功夫研究過的,這位五皇子的母妃是皇帝時任東宮太子時的良娣,登上大寶繼位,她也晉陞妃位,成為牟妃。翌年和淑妃前後產下皇子,妃子產下皇子是喜事,還雙喜臨門,一舉得男,皇帝樂壞了,笑得闔不攏嘴,美中不足的是五皇子據說出生連哭聲都跟貓似的,渾身青紫,接生的穩婆也怕會養不活。

  倒是淑妃的兒子玉雪可愛,滿週歲就能牙牙學語,相較之下,五皇子不只帶有夭折之相,逗弄他更是什麼反應也沒有,皇帝滿心的喜悅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只看一眼便讓牟妃安養,再也沒有過問這個兒子了。

  五皇子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又因為皇帝的不喜,牽連了牟妃只能低調過日,直到五皇子過了三歲,她也絕了心思把注意力轉到另一個兒子身上,把這個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的孩子丟給了太監和宮人——也就是說五皇子是由太監和宮人扶養大的。

  皇帝遠遠打發了他是事實,可對這個兒子再沒感情,也給了封地讓他去就藩,不管封地是不是瘦,起碼不致餓死。

  可他剛要踏上北越就遭刺,是誰心思如此毒辣要來個趕盡殺絕?

  誰看五皇子不順眼,這樣的一個人明明看著人畜無害不是?

  但是這世間事哪是表現得無害,人家就會放過你的?人的心思要是這麼容易揣測,哪還有憾事發生?

  褒曼終於明白那位齊姑就是扶養五皇子的宮人之一,出了皇城便得急症過世,五皇子心裡應該不好受吧。

  隨後,靈景王回來換上衣服就出門去了。

  以前的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曉得自己的好事被壞了,一肚子窩火。

  這一世她卻逐漸明白,靈景王雖然不是皇帝的兒子,可出了這種事,即便是旁支宗室,他也必須入宮去露露臉。不然皇帝那麼多兒子,顧都顧不來了,他如此平庸,更是見不到皇上的面,若不如此,便會如同京城許多沒落的貴族逐漸被遺忘,最後隕落了。

  這件事之後,她畢竟只能在內宅走動,說實在的也不關心後續,就如同靈景王轉身就忘了她這號人一樣。

  雖然還未確認那位大爺的身份,但如果是呢?既然這樁事和她前世的記憶搭上了,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五皇子被殺?

  可是……拜託,她手無寸鐵連殺雞都不會,人家身邊好歹帶著親衛和兵卒,這些武藝高強的人都敵不過殺手厲害,她眼巴巴的趕去也只是當肉墊、炮灰的命。

  她的命很珍貴,不能這樣隨便浪費。

  再說那位皇子和她一咪咪的關係都沒有一一不過是個顧客。

  哎呀,她幹麼要想起這事?

  把額頭頂在轎壁上,褒曼叫苦連天。

  不做點什麼又於心不安?,要做點什麼嘛,他又不是她的誰,良心不值半毛錢……糾結到最後,道德良知還是佔上風了——

  罷了,就出個聲吧,她也仁至義盡,那位聽不聽就是他家的事了。

  她趕緊吩咐轎夫轉頭,急急的往那一方小院去了。

  小院早已人去樓空,褒曼自然撲了空,那些人往哪裡去了,這同安縣往北越就只有這麼一條官道,不難猜。

  一不做二不休,她讓轎夫趕一趕路,要是能追到人,她給四倍工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轎夫們自然使出吃奶的力氣,只是這一路急趕倒苦了坐轎的褒曼,別說被顛得膽汁都快嘔出來,跟轎的阿汝和李大也沒好到哪裡去,當轎子終於跟上獨彧的車隊時,一行人都累得滿頭大汗,腰酸腿軟了。

  但是看見旌旗飄飄,森嚴林立的車隊,衛兵們穿著明晃晃的胄甲,佩著長劍,拄著長戟,幾個轎夫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褒曼從轎子裡出來,踉蹌了下,這不是被顛得架子都散了嘛,也不知哪來的手好意的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當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面前出糗行跪拜大禮。

  「麻煩這位姑姑,小女子褒曼想求見你家大爺,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跟他說。」她既不是稱呼他為皇子也不是殿下,她是依著剛剛在小屋的規矩稱他為大爺。

  「姑娘是……那位做衣裳的姑娘?」瞧她鬢髮都亂了,一根海棠簪子歪斜的都快掉下來也無心打理,額際都是密密的汗,有什麼事情非得心急火燎成這樣?

  她慢悠悠替褒曼把簪子扶正,朝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

  那人接到示意,轉頭逆向著車隊而去了。

  「是,麻煩姑姑替我通報。」褒曼也沒空細究這位年紀約三十出頭的宮女是什麼身份,她在靈景王府待過,自然知道年長的宮女要稱呼姑姑,所以她很自然就喊了宣姑姑為姑姑。

  「姑娘去而復返,莫非真有急事?」

  「拜託拜託,真的很急。」

  「你稍待,這不是回來了?」宣姑姑所謂的人便是方才看眼色行事的侍衛。

  他在宣姑姑耳邊俯語,「說是不見。」

  堂堂一個皇子是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嗎?褒曼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也不強求,事情能不能成要看運氣和天命,她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總之,她就是盡一盡告知的責任。

  宣姑姑沉吟了下,正想開口讓褒曼走,卻聽見蹣跚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你有什麼急事要見我家大爺?」

  宣姑姑沒想到會驚動了老九這總管太監。

  褒曼端正的給他行了半禮。老九是五皇子身邊的人,即便她的父親是七品官,她也不敢輕忽這些閹人,明面上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大叔可否借一步說話?」她也不套近乎,開門見山就道。

  老九移了幾步,褒曼把心中打了一路的腹稿說了一遍。

  「姑娘莫可開這玩笑,延遲了我們大爺的時間可會吃罪的。」他肅起臉來時,和閻王有得比。

  「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若非你家大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也不想跑這一趟,搞不好還落了個罪名,吃力不討好。」她沒有吃飽閒著好不好?

  「茲事重大,姑娘是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他仍沒好臉色,斜瞇著眼看著她,和之前的和藹可親簡直像兩個人似的。

  「就請大叔信我這一回,倘若你家大爺平安到了目的地,你就當我胡謅,若是有個什麼突發事件,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你說對不對?」

  儘管沒憑沒據的,但是她也沒必要都已經到了東大街又回過頭去了小院,甚至一路追上他們,派去跟著的人回報她連家都沒有回,就突然回過頭來追他們。

  老九沉思,他們想一路平安到北越,得凡事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斷無冒險的道理,「姑娘是同安知縣的女兒,若是虛報,恐有牽連家人之虞,你可有做好這層準備?」

  如褒曼所想,這些人早就把她的底細摸清了,否則怎麼敢隨意讓她近五皇子的身,這些從宮闈裡出來的人精沒一個是簡單的。

  「這麼多刀劍槍戟隨便就能把我戳成蜂窩,我不會拿我爹的烏紗帽和家人的性命玩笑,也沒膽子拖沓你家大爺的行程,我來純粹是一片好心,愛信不信隨你。」褒曼在心裡圈圈叉叉又圈圈叉叉的把自己罵到臭頭,好心給雷親,這麼雞婆是要死了,早知道她回家去就好,來湊什麼熱鬧?讓人懷疑自己居心不良就罷了,她不會那麼倒霉把爹也牽連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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