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瑛姑娘打算去哪?」
「還姑娘?」
「抱歉……小師妹,別心情不好了,威哥哥帶你散散心好嗎?」
「去哪裡散心?」殷瑛語氣中還是透著些許落寞。
「你想去哪?」李威好聲地問著。
小他一個頭的殷瑛,長長的睫毛就在他眼下眨呀眨的。
「是你說要帶我去散心的耶!現在還問我要去哪?!」
「好、好,別生氣了,是威哥哥的不對,我帶你去市集走走。」
「不要,這幾天下來我早逛遍了。」
「是嗎?我向你馭哥哥打聽過,聽說京城裡有家賣玉簪子的店舖很有名,威哥哥給你買個髮簪好不好?」
他想像小弟一樣,送給心愛的人一個精緻的髮簪,看她整天戴在頭上,讓人好生羨慕。
不料殷瑛白了他一眼。「威哥哥——你何時看到我用那東西了?」
說得也是啊!殷瑛打扮一向利落,整束馬尾紮在腦後,何時需要什麼髮簪了?李威真想重重拍一下自己不中用的腦袋。
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表達,李威只好吶吶地說道:「如果城裡你都逛遍了,那我們去城外騎馬如何?」
殷瑛心中煩悶,想來去城外散散心也好。「好吧!咱們就去城外走走吧!」
長安城是大唐京都,李威帶著殷瑛一路奔馳至城外高處,心情較為好轉的殷瑛拍手叫好。
「原來這樣看長安城是這麼漂亮啊!」殷瑛開心地喊道。
「是啊!」
李威嘴上應著,眼底卻映著另一幅更美的景致。
殷瑛笑起來的臉龐像極了一朵綻放的小花,明媚的春光照映在她娟麗小巧的臉蛋上,春風吹拂,小花朵迎風搖曳,看得李威好生心動。
這就是他的小師妹,如此天真無邪、善良可人。
「你若喜歡,威哥哥以後常……」
「咦?」殷瑛一側頭,打斷了李威原本要說的話。
「你的劍怎麼不一樣了?」
「我的劍?」李威本正斟酌著要表白的話,被殷瑛這麼一問讓他停頓了一下。
「我說威哥哥,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話總是慢吞吞的?」
「我是這樣嗎?」李威暗自苦笑,他又何嘗願意如此,怎奈對著殷瑛,他就是這個樣。「好吧!那不說話了,威哥哥舞一套劍法給你看。」李威說罷,便拿起腰間那把長劍向殷瑛說道:「這是我特地打造的,和以往不一樣,你看著。」
既然話說不好,就耍劍吧!至少這件事他有把握。
李威雙掌一合,「唰」一聲,長劍瞬間一分為二,他一手一劍,雙劍各自在掌中轉了兩圈,快得讓殷瑛都看不清楚。
殷瑛目瞪口呆,張大嘴訝異地問道:「威哥哥……這什麼劍啊?這麼神奇?」
李威看著好奇的殷瑛,不自覺地微微笑了一下。「也沒什麼稀奇的,只是兩把劍可合可分,多了些招式罷了。」
「這是李伯伯教你的嗎?」
「不是。」
這是李威自己從李家劍法的心譜中領悟出的道理,自創的劍法,他說得謙遜,不過這可是連李敬德都沒有辦法達到的境界。
李威沒有多言,雙手一揮,雙劍開始呼嘯。
但見左手的劍帶勁刺來、右手的劍又立即迴旋飛過,殷瑛一雙眼珠兒隨著長劍轉啊轉的,看得她暈頭轉向,好不欽佩。
「好棒、好棒!威哥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殷瑛忍不住拍手叫好,腳跟在地上蹬啊蹬的,長長的馬尾隨著她的跳動不停搖晃,李威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忍著不看她這可愛的模樣,順利舞完整套劍法。
「呼……」他重重調息,若非他內力深厚,這回早已岔了氣。
殷瑛可不管那麼多,一見他放下了劍,便一把拉起李威的衣袖晃啊晃的。
「威哥哥,我要學,教我好不好?」她用甜甜的嗓音向李威撒嬌。
「喀!」雙劍合起,李威空出一隻手,他舉起臂膀,想要摸摸殷瑛的秀額,在他心中,她就是這般惹人愛憐。
但大掌停在半空中,猶疑了一會,又放了下來,縱然內心澎湃,但他就是無法對他的小師妹做出逾矩的動作。
這是他對她的愛護,縱使她不會明白。
「小師妹,要學這套劍法,得先貫通李家心譜。」
「什麼心譜?李家劍法我和師姐不都學過了嗎?」
殷瑛、殷綺幼時早已學過李家劍法,卻從不知道還有心譜。
只聽李威說道:「李家劍法分為劍譜和心譜,心譜一向不外傳,所以你們不會知道。」
「真的嗎?」殷瑛側著頭想了想。
「這樣我不就不能學這套劍法了?」
「嗯。」李威點點頭,卻還有話想說。
「好可惜喔!我真的好想學,你剛剛那樣好威風喔!」
她閃閃動人的眸光投向李威,看得他心頭一震。
「小師妹,其實還是有方法可以學的,只要……」李威字字斟酌地說著。「只要……」
「只要什麼啊?」
「只要你成為李家的媳婦就可以了,這樣你就不是外人,便可學這套劍法。」
李威屏著息一口氣把話說完,他好希望他的小師妹能懂他的心意,怎奈殷瑛想的都是別人。
「威哥哥,你這分明是讓我難過嘛!你明知道馭哥哥根本不想娶我,李伯伯那樣逼他都沒用了,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她噘著一張小嘴,雙目有些難過地望著李威。
但李威心底卻更是不好受。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小師妹,其實李家不只你馭哥哥好。」
「什麼?」
「我是說,這世上不是只有你馭哥哥會待你好。」
「他何時待我好了?他眼裡只有別人。」
「你眼裡不也只有他?」
「那又如何?」
「這樣你怎麼看得見別人對你好。」
「還有誰對我好?威哥哥,你說話別淨拐彎,我頭都暈了。」
李威這回不說話了,只怔怔地望著她,望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怎……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說……」
殷瑛有些停頓,方才說到哪?說到李家不只馭哥哥對她好,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圓滾滾的眼珠兒一轉,停在李威望著她的雙眸上。
「什麼啊……」殷瑛張著小嘴,喃喃念著,也愣愣地看向她的大師兄。
任憑春風拂面,兩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那個……」殷瑛啟口,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李威心中千言萬語,卻也說不出半個字。
「唉呀!威哥哥,你真的很愛胡思亂想耶!走了啦!我們回去吧。」殷瑛終於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她壓根沒想過有一天她那說話總是結巴的大師兄,竟會對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殷瑛沒什麼太大反應,倒是李威整張臉漲得通紅,他身形魁梧、身手矯健,但現在他的模樣卻和方才舞劍時天差地別。
他心中滿是殷瑛,越是這樣,越難表達。
殷瑛躍上馬,回眸看了李威一眼,她明白剛剛威哥哥想要同她說什麼,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駕!」馬韁一拉,她往回程奔去。
李家有一套劍法心譜,殷瑛不知道,但她的師父殷雨嫣,卻在多年前得知。
這日,她喚來殷綺。
「你可知道李家另有一套劍法心譜?」
「徒兒不知。」
「殷、李兩家互學劍法,我將殷家劍術盡授李家三子,沒料到他們居然留了一手,這實在說不過去。」
「師父問過李伯伯此事嗎?」
「多年前我得知李家尚有一套心譜後,便質問李敬德,不料他卻說那是李家秘傳,不授外人。」
「李家秘傳?」殷綺眼中浮上好奇。
「很厲害嗎?」
殷雨嫣臉上有著複雜的情緒,在江南,她仗著殷家劍法傲視群雄,以一個女流之輩能如此,已是不簡單,不料當她遇上李敬德,卻輕易地敗在他手下。
李敬德的妻子早逝,殷綺當年對他超卓的劍法相當景仰,卻又不肯就此認輸,往後多年不斷閉關鑽研,每每認為已可與李敬德匹敵時,便找他比試,但總又敗在他的劍下。
李敬德心性沉穩,習劍只求精進,不求爭名奪利,但殷雨嫣卻始終對勝負無法釋懷,不知為何自己總是勝不了他,越是急切,劍法就越是走偏。
她讓兩個弟子學李家劍法,本是想藉此瞭解其中奧秘,怎知李敬德竟暗留一手,教她怎嚥得下這口氣。
她對殷綺說道:「殷家劍法贏不了李家,看來就是因為這套心譜。」
「是嗎?」殷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師父這些年日夜無怠,時時練劍鑽研,但每每與李敬德對招,總無法取勝,李家劍術你和你師妹都已學會,想來必是那套心譜,讓我們始終處於下風。」
「師父,徒兒心中有一事,想問卻不知該不該啟口。」
「為師知道你要問什麼,這事莫要再提。」
殷綺的心思一向較師妹縝密,她看得出來師父對李敬德又愛又恨。
越是敗在李敬德劍下,殷雨嫣心中對他越是仰慕,無奈李敬德心中始終只有元配妻子,殷雨嫣多次受挫,心中甚是難受,不願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