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鄲零握著她的手,感覺有點粗糙,卻很溫暖,他一開始發現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本來下意識想鬆開手,但是看著她驚詫羞紅的臉,他卻又無可自拔的緊緊的握著。
他凝視著她,看著她豐潤的唇,本來想說的話似乎都忘了,他輕輕的往她的臉側靠近,齊媚娘早已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全身僵硬,在他的臉越靠越近後,她忍不住緊閉著雙眼,可顫動個不停的眼皮說明了她有多慌。
像是很久,或者是只有一瞬,他溫熱的鼻息拂上了她的臉頰,接著是略帶涼意的薄唇輕輕貼上了她的,像是花瓣被清風拂過一般,輕輕柔柔的,又帶著點甜蜜。
他一手攬著她,一手依然握著她的手,在她的唇上輕輕廝磨著,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羞得臉頰染上一片火紅,他才退了開來。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她依舊緊閉著眼,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齊媚娘覺得自己快瘋了。
不!或許是她早已經瘋了?!否則她怎麼會和一個才剛認識幾天的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她也無法否認,自己心中除了小鹿亂撞及第一次與男人接觸的羞澀外,並沒有半分的厭惡,甚至還有點……歡喜?
這是怎麼回事?她曾替自己算過,自己已經沒有了桃花正緣,本該孤家寡人度過餘生,怎麼如今被這男人一撩撥,她又像個春心大動的小姑娘一樣,不過幾下就如同軟泥般隨他擺弄?
「媚娘,看看我。」寒鄲零看著她紅艷如火的臉龐,柔著聲音輕哄著。
她咬著唇,在他的柔聲輕哄下怯怯的睜開了眼,望著他笑得一臉溫柔的臉龐,除了羞澀外,心中還有點酸酸澀澀的感覺。
如果他不是那樣的命格,如果不是命格拖累了他的身體,他想必是一個芝蘭玉樹般的好兒郎吧!只要他想,就是騎馬奔馳,馳騁江湖也難不倒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將她的手握緊都沒有力氣,握著她的手也冰冰冷冷。
如果他能夠擺脫那樣的命格的話……剎那之間,這樣的念頭不斷的在齊媚娘腦子裡打轉。
寒鄲零不知道不過短短一瞬,她心裡已經想了這麼多,只是看著她羞澀的模樣,忍不住放軟了聲音問道:「我知道我剛剛唐突了你,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齊媚娘飛快的睨了他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囁嚅的說:「什麼怎麼想的?」
他總不會要她親口對他說,自己心中很是歡喜吧?哎呀!這樣羞人的話她怎麼能夠說出口呢!
一想到這裡,齊媚娘不禁回味著剛剛兩人唇碰唇的畫面,這下不只臉上更紅,就連耳根子及脖頸也染紅了一大片。
看她不若平常爽利的羞澀模樣,寒鄲零輕輕一笑,眼角帶上一抹笑意,原本雋朗俊秀的臉龐帶出一種誘人的味道。
「本朝並不禁寡婦改嫁……若你不嫌棄我這種帶病之身,可能連一年都活不了,不在意我自私地想要再壞你一次名聲的話……我們湊合著當一對可好?」
寒鄲零第一次毫不遮掩的把自己的真心說出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讓齊媚娘自己評估。
他承認他自私,明知道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卻還是私心想要抓住這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女子。
他給的名分,未來會成為她的枷鎖,他只給得起榮華富貴、衣食無缺,卻給不了她一個健康的丈夫,甚至是普通夫妻的生活。
所以,他如今把話給說得明白又自私,只是想把最壞的一面說清楚,讓她能好好思忖。
雖然他也在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強硬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是個衝動的人,明知道自己極有可能會拖累她,他應該像往常那樣把人給推得遠遠的……但他沒有,而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對她攤牌。
只因為他真的太渴求這樣單純的溫暖,只因為他真的一個人孤單的活了好久好久……
他不想在離開塵世前,只能孤孤單單的闔上眼,最後守在他身邊的只有門外的小廝。他希望自己離去時還有人會替他傷心,而不是假意的慰問後,心底卻慶幸著這樣的不祥之人終於從人世消失。
越想,寒鄲零深邃的眼裡閃過更多的堅定,那些想法似乎一次又一次的說服了他本來還猶豫不決的心。
第3章(2)
齊媚娘卻是無法回答,覺得這一切都太奇怪了,從他今天醒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都怪異得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又碰了碰自己的,低聲囔著,「奇怪,沒燒了呀,怎麼還在說胡話?」
他看著她可笑的動作,不禁失笑,然後輕抬著她的下巴,讓她無法逃避的只能看著他。
「我說的是真的。」
齊媚娘被迫看著他,想要裝傻閃避也來不及了,只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傻望著他。
「這不可能……」看他的臉色瞬間沉下來,她又急急忙忙的說著,「我是說我是一個寡婦,名聲不好聽,怎麼配得上你?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裡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頂好的東西,這樣的你,就是用買的都能買來一個比我更年輕、比我長得更美的,哪裡需要找我湊合著過?」
她的解釋讓他臉色好了不少,但是也只有一點,他自嘲的笑了笑,平淡的述說著,「若說世上有錢有權的人沒什麼弄不到,這點我信,但是,也是有例外的。就是有辦法買,卻不見得有人願意賣,就算是買到了,那也是被迫的,真買這樣的人回來,整天在我眼前哭哭啼啼的有什麼意思?」
齊媚娘皺了眉頭,他這話的意思是以前真有人買過年輕的小姑娘給他?
她著嘴,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被迫的是年輕姑娘,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看著她像是吃醋的模樣,好笑的輕咳了幾聲後才繼續說:「是呀,是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可當她哭鬧著要去跳井時可就不是鬧著玩了。」
「跳……跳井?」齊媚娘瞠目結舌,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用這麼激烈的方法。
在她看來,寒鄲零不是會逼迫人的性子,應該說就算他想,他那身體也不可能強迫一個姑娘,那個姑娘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的?
看出她的疑惑,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後道:「媚娘你雖然知道這天煞孤星的命格對我的身體有害,對我週遭人有災,卻不知道有多嚴重吧?」
齊媚娘點了點頭,那畢竟是從古書裡看來的事情,她就算曾經讀過,但是也僅知幾分,不能完全的瞭解。
他苦笑道:「光是對週遭人有災一事,就是個大災難,我打一出生開始便帶來災禍,我娘親難產而亡,出生後三日,我父親就落馬重傷,緊接著服侍我和娘親的下人,遠一些的還好,貼身服侍的幾乎都有災禍,好一點的還能留個半條命,差一點的則喪命。
「直到我被送到這裡來之前,我家中兄長不是重病就是受傷,我的奶娘也一換再換,換到無人敢來,最後我只能靠著下人一匙匙的餵奶娘擠出後送來的奶汁,除了餵奶外,那些下人們也是不靠近我的,就像是觀月和觀日一般,一般只在院子外頭等著我喚他們才會進來。
「等我開始求學,老師們也是在院子外講課,我在院子裡聽著,幾乎沒有面對面的時候,就這樣直到我能說親的年紀,我這剋死人的名聲被壓了下來,所以一開始還挺順利的,但是接下來訂親的對象接二連三都出了事兒,不是那家的姑娘出了意外,就是家裡遭了災,結果全都退了親。
「最後我兄長沒法子可想,就去買了調教過的小姑娘打算先伺候著,前後共買了四個,但一個有一天下山的時候掉在陷阱裡差點扭斷了脖子,一個在廚房旁休憩的時候差點被火爐冒出的煙嗆死,一個則是在有人試圖對我不利的時候被誤殺,最後一個倒是沒事……但是……」
齊媚娘聽了這一連串不幸的故事,不禁目瞪口呆,下意識的追問:「但是如何了?」
「那姑娘和她前一位當秀才的主子有了私情,被買來的那陣子我正在養傷,身邊只剩下她伺候,後來她聽說那秀才在上京的途中染病而亡,她一時想不開也就跳井了,雖然最後被救了起來,我也放她走了,但是畢竟跳井後傷了身子,落下病根,想來現在生活也……」越說,他心中越是沉甸甸的。
一條條的人命雖然並不是他親手奪去的,但是都是陰錯陽差地因為他或傷或亡,他實在不能不在意。
聽完最後一個姑娘的結局,齊媚娘臉上的表情說是瞠目結舌也不為過。
她知道天煞孤星帶災帶病,沒想到卻是如此災情慘重。
她該慶幸自己是不容易被他的煞氣給克到的命格嗎?要不然她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