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擔憂的喊前喊後,吩咐東吩咐西的,寒鄲零和齊媚娘虛弱的相視了一眼,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對於其它人來說,他們兩個是受了大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次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轉機。
水和食物都是日日準備著的,大夫也是待命了三天,寒鄲零與齊媚娘一被抬上馬車,先由大夫診斷開藥,隨後回到府裡就有人服侍他們去洗漱,待一切打點好,又用了點粥品和藥後,兩人才終於緩了過來。
他們先問了張容兒的情況,得知她雖傷得重,卻奇跡似的沒砍中要害,當日就送下山正在養著,兩人也就放了心。
觀月和觀日看著兩個主子,雖然憔悴但是臉上卻是帶著笑,忍不住都欣喜得有些激動。
觀月藏不住情緒,他忍不住開口問了,「主子,齊娘子,這幾天你們是怎麼過的?」
齊媚娘沒開口,而是看起來氣色較以往好多了的寒鄲零回答了。
「那天我們剛好落在一片樹叢上,也是運氣好,那裡除了那片樹叢外,其它的樹下都是尖石,我們順著樹爬到谷底,到了山溪旁,在那兒找了個山洞窩著,今兒個聽到尋人的聲音,才出來應聲。」
寒鄲零講得非常簡單,像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但其實只要任何一個環節沒扣上,他們早已命喪黃泉了。
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們竟在那山洞裡發現一個出乎意料且足以改變命運的東西。
那是一副人骨,他們進去山洞的時候,那骨頭已經垮了一半,但是石壁上刻的字及骨骸手裡頭的東西卻讓齊媚娘眼睛一亮。
枯骨手中握著一顆不起眼的黃色石頭,齊媚娘也顧不得怕,直接就衝過去拿在手裡仔細端詳,接著又看了看山壁上留的字,才一臉興奮的回到寒鄲零身邊。
那山壁上寫著「犯天煞星者,唯解厄石可解」幾個大字,後頭幾個小字則是「贈予積德有緣人」。
齊媚娘知道,那就是她尋找已久的——轉機!
聽著寒鄲零講起那段經歷,想到那時候自己抱著他又叫又笑的像個瘋婆子,齊媚娘忍不住紅了臉,但是嘴角笑意滿滿,滿足又幸福。
寒鄲零也隔著衣衫,握緊了垂在胸前的石子,他心中一熱,這顆石子從剛掛在身上沒多久,就陸續傳來溫熱的感覺,一開始是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接下來幾日,他身體真的不再像之前那樣不斷衰弱下去,精神體力都好了許多。
他本來有幾分的不信,但事實卻讓他慢慢開始信服她所說的,這顆解厄石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只是這樣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讓人發現的,所以他們早已在出谷之前就已經套好了說詞,絕口不提石子的事,即使是觀月他們也不能說。
只不過觀月和觀日哪裡在意這個,對他們來說主子們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見主子不再說話,觀日知道這幾天在山上他們應該沒休息好,便拉著觀月悄悄退了出去,替主子們留下休息的空間。
等他們退了出去,齊媚娘忍不住撲到寒鄲零身上來,兩個人一起滾到床上,她輕笑的聲音不曾間斷。
「怎麼辦?我好歡喜!」齊媚娘眨著水汪汪的眼瞅著他,表情有些幸福又苦惱。
「歡喜就歡喜,難道還有人不允許你歡喜不成?」寒鄲零心中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也有了心情和她調笑。
她著嘴,「我是怕我歡喜過頭了,會說溜嘴讓人知道了那個。」
「放心好了,絕對不會的。」
齊媚娘也只是說說,這件事情有多重要她自然是明白的。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她開始打起呵欠來,「呵……終於能夠好好的睡一覺了。」
「是呀,好好睡吧。睡醒了,又是美好的開始。」寒鄲零笑著輕吻著她的發。
她淺笑著抬首吻上他的唇,然後低喃,「沒錯,屬於我們兩個的美好開始……」
他摟著她,附和著,「沒錯,只屬於我們兩個的美好開始,有明天、有後天,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
從今天起,他們再也不必擔心每一個「今天」都是最後、每一刻的相處都是最後的時光。
他們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再也不必擔心哪一天會有一個人無預警地先走一步。
窗外,陽光逐漸散發著屬於它的熱度,秋風輕輕吹落一片葉子,南方的秋,暖和得讓人昏昏欲睡。
他們蓋著同一條被子,雙手互握著,那美得如畫的景像在這一瞬間停止,定住了他們的幸福與永恆。
她牽著他的手,他牽著她的手,所有黑暗都隨著陽光而逝去,只剩溫暖的痕跡。
尾聲
寒鄲零和齊媚娘回到京城的時候,秋季已入了尾聲,他們一進城就聽見近期最新的消息——順王寒敬詢縱馬時不小心落了馬還被馬踩過,如今雙腳殘疾,再無康復的一日,而皇帝痛惜愛子重傷,將他移到別宮裡休養,閒雜人等不得探望。
齊媚娘坐在馬車上,聽著街頭巷尾都在說這件消息,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男人。「這……該不會是你……」
馬車裡,襯著窗外一點點灑落的陽光,寒鄲零的臉色少了病態的蒼白,整個人像是染上了一層金粉,他勾起一個微笑,如玉般的容顏,此時更顯俊朗,宛如九天之上的謫仙般,滿灑俊逸得不像凡塵之人。
「害了我們,總該要付一點代價。」他淡淡說著,沒有半分害了自家侄子的愧疚感。
其實那兔崽子都要置他們於死地了,他實在也不需要太講情面,更何況,這次的江南弊案那小子本也脫不了關係,看在皇兄的面上,他不會要了那小子的命,但是他該付出的代價卻也不能少。
雙腳殘疾,已經是打過折扣的下場。
至於他的同謀們可沒那麼簡單了,他早吩咐下去,寒敬詢府裡的人及管事,凡是有問題的都要徹查,尤其是心腹,一個個都逃不掉。
齊媚娘不知道江南那些拐賣人口等壞事寒敬詢也有分,只是驚訝他為何派人來追殺他們。
「怎麼會是他?難道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她只能往這方面猜。
寒鄲零自然不會告訴她背後的真相,只是簡單將話題給帶過。
「別想了,總之他都想要害死我們,我只是取了他兩條腿,就算是利息了。」在這件事情上他自認算是仁慈。
齊媚娘點了點頭,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幾乎不曾反駁。
直到馬車進了皇宮,齊媚娘才想起他們今日進宮的目的,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怎麼辦?你說我等一下見了陛下該怎麼辦?」不能怪她愛緊張,上次來的時候她昏昏沉沉的,這次才算是她真的第一次見到皇帝,這麼緊張情有可原。
寒鄲零好笑的看著她緊張到不停的揪著衣角,而且還沒發現自己扯的是他的衣裳,不是她的。
「別擔心,他不會說什麼的。」看在自己幫他兒子收了這爛攤子的分上,諒皇兄也不敢說些什麼。
齊媚娘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心中默默的想著,你才剛害了人家的兒子呢!你也應該稍微緊張一下才對吧!
兩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鬥嘴時,馬車已然停下,他們來到集元殿前,然後如之前寒鄲零進宮一般,和皇帝遠遠相對著。
寒鄲零看得出他的疲憊和蒼老,就不知道是因為江南弊案牽扯出來的事情,還是他兒子的事情讓他心力交瘁。
可是,這是皇兄選擇的路,他也不打算多管。
「皇兄,臣弟要成婚了。」他直接說著,然後將齊媚娘的手拉起,兩個人挺直背脊地站在他的面前。
寒風清這些日子以來忙得焦頭爛額,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幼弟墜崖卻平安回來,但是他一回來就說要娶個寡婦為妻,實在是讓他悶得說不出話來。
即使懼怕他克人的怪命格、即使對他有瑜亮情結,但怎麼說,他仍把他當弟弟看待,希望他找個般配的女人。
他口氣不佳的質問著,「你身為王侯,娶誰不好,偏要娶一個寡婦?!」還是全家都死絕的寡婦!
他打上次會面後就把齊媚娘查得清清楚楚,越是清楚,他越不敢相信幼弟竟看上這樣一個女人。
「皇兄,臣弟上次就說了理由。」寒鄲零認真的看著他。
寒風清定定的望著他,許久之後才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真的確定了?」
「臣弟從來沒有如此確定過。」他堅定的回答著。
寒風清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很無力,他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朕知道了,朕會下旨的。」
寒鄲零牽著齊媚娘的手正要退下去時,齊媚娘卻突然驚呼了聲,然後忒傻忒大膽的回頭道:「陛下!我還守著孝呢,婚期可要記得排在我守孝完以後呀。」
坐在龍椅上的寒風清臉色全黑,沒想到這個小寡婦還真敢說,他都已經想盡量忘記她的身份了,她偏偏不知死活的再度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