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會禿頭呢!」她嗔惱。「梳頭時,本來就很容易掉發。」
他沒答腔,將撿起的髮絲輕輕拋落字紙簍裡。「心情不好?」漫不經心似地問。
「沒有。」她否認。
「工作不順利?」
「很順利。」
「家事很難做?」
「簡單得很!」
「零用錢不夠花?」
「你當我是小孩啊!」她白他一眼。
他無聲地揚唇。
那是笑嗎?她瞪他,心口莫名地震動,如果不是他的臉還是那麼嚴肅地緊繃著,她幾乎以為他會伸手過來揉她頭髮。
「泰誠,你……」
「怎樣?」
為什麼不跟我上床?
她想問,女性自尊卻讓她無論如何問不出口——開玩笑!難道要讓他以為她很哈他男性的軀體嗎?雖然他陽剛的體魄偶爾會令她看得目不轉睛,但……
她鬱悶地咬唇。「沒事。」
荊泰誠揚眉。這下肯定她心裡絕對有事,只是會是什麼?
他接過她手中的梳子,若有所思地注視片刻,然後,令她極度驚嚇地,他竟然慢慢地替她梳起頭髮。
他、他、他……是腦筋哪裡打結了嗎?
而更加糾結迷糊的人是她自己,瞠著眼,不敢置信地瞪著梳妝鏡裡的他。
「你心情很好?」她顫聲問。
「還可以。」
「工作很順利?」
「還好。」
「老闆給你加薪?給你很多紅利?」
「那要年終才知道。」
「你又打贏官司了?委託人對你感激涕零?公司女同事說你很帥,瘋狂迷戀你?」
「我是那麼膚淺的男人嗎?」他似笑非笑。「我不會因為女人對我表示好感,就得意洋洋。」
他當然不會,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把女人這種生物放在眼底。
她偷偷翻白眼。
他卻像是看到了,喉頭驀地滾出一陣笑,她驚愕地聽著,那是第一次,她親眼見到他明明白白的笑。
「你、你笑什麼?」不知怎地,她覺得好尷尬,粉頰窘紅。
他看著,眼神一沉,傾下身,雙手放上她肩頭,俊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耳畔,搔癢她的心。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他拉起她,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雙手順著她窈窕的曲線滑落,曖昧地停在她纖細的腰身。
她倏地心跳加速,垂眸不敢看他。
「婉如。」他沙啞地喚她的名。
溫熱的氣息逗弄她敏感的耳垂,她身子不覺打顫。
「怕嗎?」他的唇,輕輕咬著她。
「不、不怕!」她倔強地挺直背脊。
她怕什麼?她早料到兩人成婚,必然會有這一天,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突如其來。
「你說謊。」他舔舐著她,從她發燙的耳朵一路輕薄,吮住她頸間激烈的脈搏。
「我沒……說謊。」她破碎地喘息。她沒說謊,她真的不怕,真的!
他又是低聲一笑,臂膀陡地收緊,她毫無防備地撞上他,柔軟的腿間抵住他劍拔弩張的勃起。
她驚駭地倒抽口氣,直覺想躲。
「不要動。」他圈緊她。
她羞窘地僵在原地,他拿下眼鏡,方唇擦過她粉紅的蜜頰,吻住她柔軟的唇。
她輕顫不已,他每一次啄吻,都像最強烈的電流,電得她全身酥麻——好可怕,這男人好可怕,她以為他天性冷漠,不善調情,沒想到發起電來,竟令她無從抵擋。
怎麼辦?就這麼投降嗎?就這麼任由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佔有自己嗎?男人可以無愛而性,女人,也可以嗎?
「放開我……」她軟弱地抗議,軟弱地拒絕向他投誠。
他完全不將她的反抗當回事,攔腰一把抱起她,將她拋上床,甩開西裝外套跟襯衫,旋即壓制她。
「我不想放開你,蘇婉如。」他用唇和手,在她身上施展魔法,挑起粉紅色的情慾。「我想要你,想你成為我荊泰誠的女人。」
好強勢的聲明,他終究跟父親一樣,是個大男人……
她朦朧地想,好不情願自己淪陷在他的攻勢裡,卻又無可自拔,因為他雖然言語霸道,動作卻很溫柔,他仔細地呵護她,照顧她全身上下每一分需求。
啊,他一定很有經驗,一定跟不少女人上過床……
她好不甘心,當女性深處傳來一波波痙攣時,她恨恨地咬上他肩頭的肌肉,好想、好想撕裂他。
那夜,她棄守城池,屈就於他的征服,在這場婚姻的交鋒裡,從此她便注定是輸家……
第二章
那夜過後,婉如開始想認真經營婚姻。
雖然這段婚姻的基礎不是因為愛,雖然他娶她的理由有點傲慢,她嫁給他的原因略嫌任性,但她仍覺得,這婚姻有可能成功美滿。
只要她願意學著愛他,他也願意回應,他們是可以做一對幸福夫妻。
她如此相信,開始學著做一個好妻子,她細心地料理家務,報名烹飪班,學做新菜。
他工作忙,沒時間置裝,衣櫃裡清一色是襯衫跟西裝,於是她努力看服裝雜誌,描繪出適合他的風格,替他添購衣物配件,做整體造型。
每天早上,她會在床上整整齊齊地擺好他當天的服飾,讓他可以直接拿起來就穿,無須考慮。
晚上,她會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然後為他準備一席豐盛菜色。
怕他營養不均衡,她每天削一盒水果讓他帶去公司,上班前盯他吃維他命。
有時上完烹飪課後,她甚至會親自將熱騰騰的料理成果拎去公司給他品嚐,如果他不在,便分給其他同事。
對他,她自認很用心。
但他,似乎並不怎麼認同,那夜過後,他不僅沒跟她更親近,反而更疏遠了。
他依然忙著工作,依然接了一個又一個的案子,就算回到家,也只是關在書房裡研究案情,很少理會她這個妻子,有時候她送宵夜進去給他,還會發現他用一種很陰晴不定的眼神瞪她,好像她做了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錯事。
他甚至不再與她同床,以怕半夜吵醒她當借口,睡在客房裡。
為什麼他態度會如此冷淡?難道他並不想好好經營婚姻嗎?難道他結婚的理由真如他先前所說,只是為了有人能幫他持家?
婉如很挫折,是否她做得還不夠多?她到底應該怎麼做……
「你還沒睡?」深夜,荊泰誠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見她還坐在客廳看雜誌,訝異地揚眉。
「我在等你。」她放下雜誌,起身迎向他。「你這幾天都回來得很晚,又一大早就出門,工作那麼忙嗎?」
「不是跟你說累了就先去睡,不用等我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
她蹙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所以才堅持等他回來,難道他不懂嗎?
但他顯然不懂。「最近有個跨國官司,很麻煩,過兩天我得出差到美國一趟。」
「你要出差?」她訝異。「去多久?」
「不一定,兩、三個禮拜吧。」
「那麼久!」她驚呼。
他瞥她一眼。「怎麼?怕一個人在家無聊嗎?」
「是很無聊啊!」她挽住他臂膀。「你不知道嗎?晚上一個人在家,真的有點可怕耶!」
他凝視她淺淺勻上粉暈的臉蛋,眼色一下亮,一下又黯沈,變化萬千,很複雜。
片刻,他下頷一凜,不著痕跡地甩開她的手。「你可以回娘家,或找你那些好姊妹過來陪你,再不然幫雜誌多寫幾篇文章,打發時間。」
這什麼意思?他以為她是真的怕寂寞嗎?她只是嘗試向他撒嬌啊!
但他一點也感受不到。
婉如咬住唇,看丈夫高大又冷傲的背影,他又走進書房裡了——為什麼當她想靠近他的時候,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她在客廳裡發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從深沉到微濛濛亮,書房燈終夜亮著,他一直沒走出來。
到凌晨五點多,他總算一面揉著酸痛的肩頸,一面走出書房,見她煮好一鍋稀飯和幾道小菜,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他臉色大變。
「這麼早你在做什麼?你一個晚上沒睡覺嗎?」他問話的口氣像在法庭上質詢。
「對,我沒睡。」她直視他。「你不也一夜沒睡嗎?」
「我是為了工作。」他皺眉。
「我在看書。」她指指攤在面前的一本偵探小說。
他懊惱地瞪她。「蘇婉如,你這算是對我的抗議嗎?」
「如果是,又怎樣呢?」她高傲地抬起下頷。
「我早在結婚前就跟你說過了,我會以工作為重!」
「我知道,你說得很清楚。」
「既然這樣,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儘管以工作為重,可是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她吶喊出心聲。「就算你工作多忙都沒關係,我不要求你陪我,我只要求我們之間多一點互動、多一點交流,就算不像情人,至少也是朋友,這樣難道不行嗎?你的工作真的忙到每天連撥幾分鐘跟我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你不能跟我分享一些生活上的喜怒哀樂嗎?你非要整天把自己鎖在書房裡不可嗎?」
她求的這些,很過分嗎?她只希望他們之間能像一般夫妻一樣,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