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秉函聞訊,坐直身子。「你大舅子知道她有個兒子嗎?」
「當然知道,小廷還是他接生的第一個嬰兒呢!他很疼小廷,還決定如果追求成功,就要直接帶她們母子一起到美國,連學校都先找好了呢。」
雷秉函抿唇。該死的!他不准!
「穆,你最好勸你大舅子放棄,免得到時候傷心。」
穆秋傑無聲詭笑。其實那些話他是隨口語的,大舅子對孫宜蘋的感情,就像對佳瑜一樣,只當成妹妹疼罷了。
「雷,你的鐵口直斷可有什麼依據?」他明知故意。
「因為我不准!」雷秉函毫不客氣的回覆。
「你不准?」穆秋傑挑眉。「雷,請問你憑什麼不准?」
「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雷秉函怒喝。
「什麼?」穆秋傑錯愕。剛剛電話裡是不是有什麼雜音,他怎麼會聽見雷說自己是小廷的父親?
「穆,我是孩子的父親。」他重申。
「原來我沒聽錯。」穆秋傑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麼爆炸性的消息,這已經不是原子彈可以比擬的,其爆炸威力足以媲美兩顆星球相撞了。
「穆,這件事不准你告訴紀佳瑜或任何人,包括孫宜蘋在內,等我這邊事情處理完,回台北之後,我會自己看著辦。」
「你是說,孫宜蘋也不知道你是孩子的父親?」穆秋傑錯愕,旋即眉頭一皺。「難不成當初是你趁人之危嗎?」
「不是!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雷秉函沒好氣的駁斥。「她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卻什麼都沒說,所以你也不要告訴她我已經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了,我不會插手,也不會多嘴,不過……」他停下,吐了口氣。「你前途無亮啊,雷。當你是孩子父親的身份曝光之後,你會受到很多人的『關切』,尤其是孫家老二,拳頭磨了十年,就等著揍搞大妹妹肚子的男人一頓,我只能祝福你,希望你挺得過去。」說是祝福,語氣卻不無幸災樂禍之嫌。
「哼!我都還沒找他算帳,想揍我?等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再說!」雷秉函冷諷。
「不是我替孫家老二說話,他之所以沒管好『你表妹』,一是因為『你表妹』在他們面前還算正常:二是因為孫宜蘋選擇將事情隱瞞下來,否則以孫家老二的個性,哪容得了『你表妹』這麼囂張惡毒。」
「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卓菱是我表妹這件事,搞清楚,老婆和表妹這兩種身份,哪一種比較親!」雷秉函沒好氣的提醒他。
「當然是表妹啦!血緣關係斷不了,老婆隨時可以換,不是嗎?」
「穆,我的手機有錄音,我把你這句話錄下來放給紀佳瑜聽,我想紀佳瑜肯定會很開心自己的老公不是冷血,對手足還是很相親相愛的。」雷秉函冷哼警告。
「少來了,你來不及錄音,就算你說了,我也會一概否認到底。」
「雙重標準!」雷秉函冷嗤。「廢話不多說,穆,你幫不幫我?」
「那得看你了,如果你只打算玩玩成人遊戲,再順便認兒子,甚至搶走兒子,我就不會幫你;如果是認真的打算未來,我就幫。」
「那麼你非幫不可了!」
「我懂了。」穆秋傑很滿意這答案。「你要我怎麼幫?」
「看好你老婆和大舅子,不要讓他們來攪和就行了。」
「就這樣?不需要我給你任何有關於孫宜蘋或小廷的情報?」他挑眉。
「不需要,有關他們母子的任何事,等我手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自然會自己去瞭解。」雷秉函突然說:「對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孫宜蘋是伴娘,對吧!」
「沒錯,孫宜蘋是伴娘,而小廷是婚禮的花童。」
「我想這伴郎的任務,我會做得很心甘情願。」雷秉函有些激動,深吸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穆秋傑微訝,只要是認識雷的人,都知道他最討厭當伴郎,他們這群朋友還打賭誰能請到雷當伴郎,蜜月旅行的費用就由所有的朋友買單。
就算之前雷答應他要當伴郎,他仍是沒把握時間一到雷真的會出現,不過現在他可以很肯定了。
「哈哈,這也算是奇跡了。」穆秋傑忍不住大笑。
孫宜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這一個月來,她總是不自覺的重複這個動作。當她察覺自己的舉動時,一開始還自欺歎人,說自己在等他的答覆——對於她交出去的初步設計圖。
初步設計圖交出去好些日子了,當初將設計圖傳到他的信箱時,只接到他的助理回傳的「收據」,並簡單說明「等雷先生有空,看完圖會主動給予答覆,請耐心等待」,然後一個月過去了,至今都不曾有消息。
她知道雷秉函是個大忙人,但是他忙到連花個幾分鐘看一下圖,然後給她一個簡單的行或不行的回覆都撥不出時間嗎?
頹喪的歎了口氣,孫宜蘋往桌上一趴,臉頰貼著桌面,手指抵著手機,在桌上旋轉著。
她知道自己為何這麼焦慮,她在期待他和她聯絡,卻又害怕他和她聯絡。
唉!他一定是對她的不告而別很生氣,所以才不想和她聯絡吧!
其實這樣也好,應該說,事情只能這樣,就讓他們的關係維持在公事上,她也省得花腦筋應付將來可能會面臨的問題。
光是想到二嫂若得知他們交往的事可能的反應,她就覺得頭皮發麻,更別說他的親人了,他們不知道聽二嫂說了她多少不堪入耳的事跡,若得知他竟然和這樣一個壞女人交往,肯定會大力反對。
而且,他還不知道她就是二嫂口中那個私生活不檢點又不知羞恥的小姑呢,如果知道了,恐怕不用二嫂和他的家人反對,他就會立刻打退堂鼓了吧。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孫宜蘋驚跳了下,用著既期待又害怕的複雜心情拿起手機一看,螢幕上顯示的人名是佳瑜。
她是鬆了口氣,但心中那股濃濃的失望,讓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就算明知不可以,明知該保持距離,但情感卻依然像飛蛾撲火般,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
她輕輕吐出憋在胸腔的氣,接通電話,「佳瑜,有事嗎?」
「宜蘋,你沒忘了今天要來婚紗店量身吧?」紀佳瑜太瞭解好友的個性,那麼多天之前說的事,大概忘了。
孫宜蘋一愣,旋即飛快的翻行事歷,果然看見今天的日期上寫著「晚上六點量身」,那是幾天前佳瑜和她敲定的時間,而她竟然忘了!
「沒有,我沒忘。」她看了看時間,糟糕,已經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去接小廷下課,然後直接到婚紗店。」
「是嗎?」紀佳瑜很懷疑,不過無所謂。「算了,我大哥已經過去接你了,到時候你們再一起過來。」
「佳瑜,你在婚紗店嗎?」
「對啊!我和設計師還要討論一下細節,就這樣,晚點見……等等,秋傑要跟你說話。」
孫宜蘋訝異,穆秋傑要跟她說話?
「我是穆秋傑。」電話那端換成穆秋傑偏冷的嗓音。
「穆先生,有什麼事嗎?」
「孫小姐,車子已經到你家樓下等了,是一輛銀色BMW雙門跑車,就這樣,再見。」一交代完,他便掛了電話。
孫宜蘋一愣,剛剛穆秋傑說車子已經在樓下等了?
啊!紀大哥已經到了?
她跳了起來,倉卒收拾好,提著包包便趕下樓。
一踏出公寓大門,果然看見前面不遠處停了一輛銀色BMW雙門跑車,她立即走上前,敲了敲副駕駛座的窗戶。
車門鎖答的一聲跳趄,她開門坐進車裡,一邊抱歉的道:「對不起,紀大哥,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對了,還要麻煩紀大哥繞個路,去音樂教室接——」繫好安全帶之後,她才抬眼望向駕駛座,卻發現司機根本不是紀哲銘,所有的聲音瞬間中斷。
「真是抱歉,我不是紀哲銘。」雷秉函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紀哲銘不會來了。」
「雷、雷先生,你怎麼會……」她錯愕、震驚、不敢置信,盼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如今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他,她幾乎是驚慌失措的。
「我是穆秋傑的伴郎,他說這是伴郎應該做的事,既然如此,就不用麻煩紀哲銘專程跑這一趟。」雷秉函解釋。
這些日子以來都沒和她聯絡,一來他是真的很忙,忙著要將手邊的所有工作告一段落,才好排出較長的時間來「解決」她們母子的事;二來,他是故意的,就是要讓她抱著忐忑的心情,去猜想他到底有何打算,這樣至少在他忙碌的這段期間,她會掛念著他;三來,則是希望給她多一點時間,好好思考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偏頭望著她,見她依然張口結舌,一臉驚恐得說不出話,心裡突然升起一股鬱悶的情緒。是怎樣?他長得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