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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練霓彩

  「柔夫人不只要那與你私通的德大郎,還要紋銀百兩相贈?」古和齊這話問得輕聲細語,似乎真的非常忌諱柔夫人說出此事,他頓了頓,又輕聲問:「兄長待你極好,從來沒有落下你的禮,待你又尊重愛憐……柔夫人卻與人私通嗎……」

  他歎息著,垂下眼睫,望向她,「柔夫人向來聰慧,卻犯下如此不智之事,是不是德大郎脅迫與你,才讓你心生叛意?」

  柔夫人聽著這像是哄騙她反悔的字詞,臉上露出輕蔑。

  「德郎與我兩情相悅,哪裡有脅迫過我?你那兄長十天半月地不在府內,回了府又總往二少爺這兒跑,他哪時候將我放在心上?反倒是德郎……」提到情郎,她臉上陰狠之色一下子便淡去不少,更顯出甜蜜顏色來,「他打一開始便將我捧在手心,事事都順著我,護著我,只可惜我已嫁人為妾,又生了個無用女兒——只有德郎憐惜過我!」

  「他憐惜你,就是叫你來買兇殺人?」

  「哼!德郎憐我,哪裡捨得讓我來行此事?就是我想離開古府而已!可恨你掌著門戶,竟不許我等女眷出府——橫豎我與德郎約好了出走之日,在那之前,不殺你洩恨,我又怎麼能走得愉快?」

  「走得愉快……」他輕聲沉吟,復又歎息,「柔夫人不只是臨走之前,想出口惡氣而已吧?我讓你身邊婢女查了一遍首飾,又搜了房,從你床底下找出個包袱來——柔夫人不只備了日後變賣的金銀珠寶,還想藉著府裡出事的當兒,趁亂而逃吧?」

  柔夫人聽他揪出了底細,臉上一白,「既然你都查出來了,又何必還來問我?

  那些珠寶首飾是你那兄長買來送我的,是我的東西!我自然要帶走!」

  古和齊聽著她振振有詞,理所當然的態度,他面上仍舊淡漠,一點聲色都不動;反而是一旁侍立的言今已經氣得臉上通紅,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才勉強將怒吼壓下。

  她抬了抬下巴,「二少爺問完話了?」

  「問完了。」古和齊輕輕點頭,「既然如此,柔夫人,後門我已撤退了人,你自去吧。」說完,又指了指門檻上擱著的一個布包,柔夫人斜眼瞥去,認出來那就是自己藏在床底下的出逃包袱。

  問個幾句話就能全身而退,柔夫人臉上驚疑不定地瞪著他,腳下倒是一點都不慢地往門邊退去,她眼神緊盯著那主僕兩人,對於古和齊身後的一架屏風沒有留意,很快的她就退到門口,彎身拿了包袱,又掂了掂,確定是裝滿了首飾珠寶,這才轉過身,飛快地跑了。

  古和齊讓言今去關上門,並讓他到外頭守著。

  半晌,屏風後頭,踏出了臉上木無表情,身體僵硬的古家大少。

  「……我從不知道,她是這樣的女人……」

  「她不知惜福,大哥又何須自責。」古和齊輕聲道,「終歸一個妾室而已,並非主母,大哥日後迎回正妻之時,再仔細珍惜便是。」

  「她敗我門風,還買兇謀刺於你,齊弟,你就這麼放她走了?」

  「這事若鬧大,老太爺震怒之下,莫說大哥的處境難過,恐怕孩子們也……」

  他低聲勸道:「如今將事情隱秘壓著,只消讓她遠遠走了,再不出現,對外就說她有孕待產,大哥將她另置一處,日後再以難產逝去為由,久了,也不會有誰特別再提起。」

  他說的理由,提的法子,都是有道理的,古家大少聽完,沉默許久,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到幼弟身邊,垂下頭來。

  古和齊知道兄長心中難受,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陪著。

  倦了,他便閉上眼。

  ※※※

  隔了一陣,古和齊隨意揀個理由,讓言今駕輛馬車,車廂裡鋪著柔軟厚毯,又煮了壺藥茶,主僕兩人私下出了府去。

  東繞西轉地逛了半時辰,之後換了輛馬車,直奔三千閣。

  言今等在外間,與一個嬌憨的女孩兒互瞪大小眼。

  那是成為金釵之後的秋舞吟身邊所收的雛兒,小名悅悅。

  第6章(2)

  古和齊進門來時,只挑了個眉,得到那女孩兒的一個笑,他點點頭,就越過那女孩兒,往秋舞吟所在的內室走去。

  秋舞吟已經等在那兒了。

  溫熱的桂花釀,幾盤清甜的糕餅,還有一爐安神香。

  古和齊把頭靠在她膝上,兩人一坐一臥地窩在朱窗下的軟榻上,秋舞吟手上沾著清涼微香的藥膏,手勢輕柔的為他按摩額側與頭頂。

  他舒服得哼了聲。

  「肩傷好些了嗎?」秋舞吟輕聲問。

  她的二少爺眼也不抬,就兩手一攤,示意秋舞吟自己來剝。

  秋舞吟抿唇,又羞又惱,半晌沒有動作。

  古和齊卻不依了,拉過她一手,也不顧她指腹上還有些藥膏,就扣著她五指往腰上去,拉了腰帶,又掀開外衣,中衣,內襟,接著秋舞吟就看到那包著肩頭的白布。

  她知道那肩傷原本已經半好,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讓古和齊粗魯地弄裂開來,結果得重新再弄。

  幸好是傷在左肩,勉強不妨礙到日常使用,但包得這樣厚,又這樣大面積的,真讓秋舞吟看得心驚膽戰。

  她忍不住輕嗔,「二少爺真是不愛惜自己。」

  閉著眼睛躺在她膝上養神的古和齊,卻勾起一笑。

  笑裡冷冷的,「這是必要的損傷。」

  「嗯?」她輕哼,卻立刻收了聲。

  在那封閉的大宅裡,有許多事情是秋舞吟不知道的,而在其中要生存下去,自身底子卻又比尋常人還要脆弱……如今可以踏出府門,悄悄來見她的二少爺,自然也要付出比尋常人還要多的心力。

  她的輕哼是不贊同二少爺讓他自己受到傷害,但她立刻意識到這樣的輕哼是不對的,她應該要信任二少爺,她可以為他的傷勢擔心焦急,卻不可以否定他的傷勢——因為,那是二少爺親口說出的,這是「必要損傷」。

  這樣的一道口子,能夠為他換來生存。

  秋舞吟撫著那包紮的白布,手勢又輕又憐惜。

  她的指尖雖然溫柔,古和齊又閉著眼,按理應該不會注意到她的動作,但那股又愛又憐,又有些委屈憂傷的心情,似乎是傳達出去了,以至於讓古和齊微微擰眉。

  他伸出手,握住她游移的指尖。

  「邊緣已經結痂了。」他說。

  「那就是還痛了?」她問,「傷口正收著,會癢一些,夜裡睡著時,二少爺總不會伸爪子去撓吧?」

  「撓了會痛。」他閉著眼,說。

  「二少爺還真的去撓了……」她忍不住歎息,小心地將白布揭開,找出收在暗格裡的傷藥,細細地抹上一層。

  古和齊眉間的輕皺,隨著她抹上藥膏,也稍微舒展開來。

  葉暗衛送去給古和齊的,是暗衛自行擦抹的藥膏,只求速好,卻不理會收口時的發癢或者抹藥時的疼痛,這是暗衛本身的自我磨練,但古和齊卻不是自小訓練有素的暗衛——就算處境險惡,但他畢竟是個大家族的少爺,講求的是心計手段,而不是肉身的抗打擊能力。

  倒是秋舞吟親手抹上的藥膏,是閣裡姐妹在使用的,收口自然是快,抹到傷處卻也不會疼痛,又能消去疤痕。

  一直以來讓他輾轉難眠,不停地提醒他肩上有傷的那種疼痛和發癢,隨著秋舞吟的動作而淡去,古和齊舒服地吐口長氣,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秋舞吟低垂的眸裡滾著淚。

  他驚愕。「怎麼了?」

  「二少爺……」她別過眼,「二少爺太不愛惜自己。」

  古和齊苦笑了,「我是很想多讓你憐惜我一點……但是,卻從來沒想過要惹哭你啊,秋舞。」

  「不想秋舞掉金珠子……」她望著那個創口又深又大,還因為撕裂而疊了兩層痂疤,卻沒有清理乾淨的肩傷,她深吸了口氣,把哽咽吞回去,「二少爺便忍著疼吧。」

  「嗯?」他愣住。

  「秋舞要將痂疤撕去,不然讓傷口這樣收下去,日後不好看。」她一邊說,一邊拿著巾子,把剛才抹上去的藥膏擦掉。

  古和齊一聽半長好的傷口又要再動,不禁額上冒汗。但秋舞吟已經取了小刀來,又在火上烤了一會兒,那刀光閃閃,幾乎讓古和齊背上發冷。

  他想阻止,說一些例如「又不是女嬌娃,身上有疤也沒什麼」,或者是「都結了痂,就不要再動了吧」之類的話,但是看著秋舞吟眼裡濕潤,想到自己讓她這樣擔心啊……算了。

  他咬牙。

  閉上眼,他決定說些什麼來轉移自己對於肩傷的注意力。

  「你知道了吧?我把那位柔夫人趕出府了。」

  「給二少爺下春藥送婢女,失敗之後又指使廚子下毒,甚至還要人拿刀子刺殺二少爺的……那位夫人?」

  「下春藥送婢女是有,指使廚子下毒也是有,不過,這要人拿刀子謀刺……

  嗯,正確地說,是那位夫人希望能把謀刺的罪名,推到安夫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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