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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安琪

  「呵呵,鈕祜祿將軍,不打緊的。「待嫁女兒心」是人之常情,宛荺格格只是真情流露,千萬不要責怪格格。」福公公笑呵呵地打圓場。

  宛荺聽了心裡泛起一陣無奈。

  她只想知道那個倒楣鬼是誰,跟「待嫁女兒心」根本扯不上邊。

  不過不打緊,反正趕快告訴她對方是誰,福公公高興怎麼想都無所謂。

  「那麼,就有勞公公宣旨了。」鈕祜祿將軍也很想知道,究竟誰是他未來的女婿。

  「那,就由本公公代替聖上宣讀聖旨。」

  「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全部跪下後,福公公才開始展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鈕祜祿府的大格格宛荺芳齡十六,時值適婚,尚未婚配,朕今欽指當今狀元江書硯為其夫婿……」

  聽見這三個字,宛荺好像被一記春雷給辟中,只覺頭昏眼花,後頭的話幾乎聽不進去。

  「兩府擇日完婚,爾後宛荺大格格為江府開枝散葉、相夫教子,共創滿漢兩族之欣榮。欽此!」

  「謝主隆恩!」

  鈕祜祿將軍喜不自禁地上前恭敬接下聖旨。

  得知未來的女婿竟是自己一心想交好的江書硯時,他不由得大為欣喜,喜上眉梢,嘴咧得好大,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哈哈!江狀元年少才高,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大紅人,恭喜將軍得到一名好女婿。」

  「哈哈哈!托公公的福,來來,請到偏廳來,我讓人準備些水酒,福公公稍微填填肚子之後再回宮。」

  說水酒當然只是客套話,鈕祜祿將軍已吩咐下人快去準備好酒好菜,他要好好地宴請福公公。

  相對於阿瑪的開懷,宛荺只覺得好像噩夢一場,聖上那老頭誰人不指,為什麼偏偏將她指給江書硯?

  難道他不知道他們有仇嗎?

  不過不知道是當然的,聖上整天在宮裡批閱奏章,當然不會知曉她跟江書硯之間的過節。

  其實不知道最好,否則若不把她指給江書硯,而是隨便把她嫁到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不毛之地那就更糟了。

  而且搞不好一惱火,乾脆命她進宮跟著那些貴妃、才人學習怎麼走、怎麼坐、怎麼當個端莊嫻淑的大家閨秀,那她一定會瘋掉。

  相較之下,嫁給江書硯好像就不是那麼痛苦的事了。

  不過——

  她才不要乖乖嫁人呢!誰知道嫁人後要受多少苦、多少罪?

  尤其是嫁給那個跟她不對盤的江書硯,他一定會藉故欺壓她,讓她生不如死。

  宛荺坐在人潮散去的大廳內,咬著手指,兀自沉思起來。

  她非得想個法子讓江書硯休離她,好回家來繼續當她的享福格格。

  而另一方面,此時的江府也很不平靜。

  「不娶!我絕對不娶!寧死抗旨也不娶!」

  江書硯瞪著聖上欽賜的聖旨,宛如什麼毒蟲猛獸似的。

  教他憎恨的當然不是那紙黃澄澄的聖旨,而是聖旨裡頭那指婚給他的未過門妻子——宛荺格格!

  究竟是老天開他玩笑,還是聖上捉弄他?

  為何偏偏讓他娶一個令他厭惡反感的任性格格?

  他向來不求聖恩眷顧,即便聖上明日不再禮遇他,他也毫無怨言,但為何要替他指上一門這樣的親事?

  是他做了什麼事惹惱了聖上嗎?

  「噓!書硯,萬萬不可!」

  江書硯的父親——榮祿大夫江之薈趕緊阻止兒子,要他別大聲嚷嚷。

  雖然宮裡的公公剛走,但人多嘴雜,難保不會有什麼不該說的話傳揚出去。

  「書硯,爹知道你不喜歡宛荺格格,但縱使咱們有再多不滿,又能如何?還是只能認命,這就是為人臣子的命啊!」

  江之薈歎息道:「古有云:「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聖上以為的美意,卻是我們的苦痛,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從,如有不從,萬一激怒聖上,死的恐怕不只是你一個人,而是一家好幾百口人啊!」

  關於宛荺格格的傳聞,他也不是沒聽過,但縱使聖上要一頭老虎嫁入府裡,他們也無置喙的餘地啊,誰教他們是臣?

  「是啊!書硯,你千萬別衝動,聽你爹的,乖乖遵旨把宛荺格格娶進門來,說不定她並不像你以為的那樣糟,而是個很好的女孩兒呢!」

  江書硯溫柔的母親柔聲勸道。

  她出身江南富豪之家,打小熟讀婦經,溫柔嫻淑、舉止端莊,還有著燒一手好菜的手藝,她素來是兒子江書硯心中理想妻子的典範。

  所謂的賢妻,就該是如此。

  誰曉得聖上竟煳塗地替他指了一位驕縱格格,言行舉止、性子談吐,沒半點符合他理想中的妻子條件,他怎能跟這種人做夫妻?

  可悲的是,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如他爹所言,若他執意抗旨,無疑是當面賞聖上耳刮子,縱使他萬死也不足以洩聖上之恨,到時即便他死了,聖上還是會拿他們江家一族幾百口人開鍘,他的自私,將會害了自己的親族。

  但他惱,他恨啊!

  誰人都好,為何偏偏將那個嬌蠻潑辣、粗野不成體統的格格指給他?

  他到底……

  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雙拳握緊,江書硯悲憤地瞪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恨恨地發誓。

  等著瞧吧!

  如果宛荺那潑婦嫁進來後,有膽在他江府撒野,他是絕對不會對她客氣的。

  第二章

  大紅的花輿,繞過京城熱鬧的幾條大街,隨著繁華的五鼓伴奏樂聲,一路走向聖上恩賜的狀元府。

  花輿後頭還跟著兩頂花轎,分別是送親太太與迎親太太——此乃兩家年長全福之婦女,男方全福長輩負責替新婦梳妝,女方全福長輩則是在花轎抵達新郎家時,扶持新婦。

  另外還有僕傭數十人,他們全是陪嫁的下人。

  迎娶隊伍綿延數里,人數多達幾百人,究竟是誰出嫁有這樣大的排場?

  好奇的路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鈕祜祿將軍府的大格格承蒙聖上指婚,今日要出嫁啦!

  而且她所要嫁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狀元郎——江書硯。聽聞之人莫不露出欣羨的表情。

  鈕祜祿將軍位高權重,江府又代代為官,也屬望族之一,這樣的結合無疑是讓兩大家族旺上加旺,誰人不欽羨呢?況且宛荺格格嬌美動人,狀元郎江書硯出色挺拔,京城的高官世家,哪家的少爺、閨女不想攀得這樣一門親事?

  就算宛荺格格稍微驕縱了些,而江狀元聽說又有某項怪癖……

  但那又如何?能夠攀權附貴,一步登天,誰會不想?

  只不過……

  騎在白馬上頭的那位新郎倌,怎麼臉上好像沒什麼笑容,凝重的臉色不像來迎親,倒像出殯送葬。

  若不是還穿著一身喜氣的紅蟒袍,只怕真讓人誤會了。

  大紅花輿以及迎親隊伍繞城三圈,終於抵達狀元府,花輿來到門前,新郎雖是漢人,但依然按照滿族習俗,抽矢射出三箭,意即去煞神。

  這時,女方送親太太小心地扶出新娘子,解救了差點被花輿搖昏腦袋的宛荺。

  她不明白,成個親為什麼這般累人?

  從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來了連串的麻煩事,要她這樣、又得她那樣,又不許她這樣、又不准她那樣,煩人的規矩一大堆。

  好不容易一路搖到了狀元府,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開心地想揭開紅巾透透氣,卻被身旁的送親太太慌忙拉住。

  「姑母,怎麼了?」宛荺稍稍撩起紅頭巾,小聲地問。

  她的送親太太是她的親姑母,嫁至鎮國公府,生了四子二女,一生至此無災無病,堪稱全福之人,因此被請托為她送親。

  但此刻她姑母臉上可沒笑容,還微板起臉,壓低嗓門訓道:「你安分點!這新娘子的紅巾得等新郎來揭,你別自個兒亂揭。」

  「喔。」宛荺嘟起了小嘴。

  她又沒嫁過人,怎麼知道呢?

  原以為解脫了的宛荺,只好乖乖頂著讓她極不舒坦的紅頭巾,讓姑母攙著她進屋。

  送親太太——也就是宛荺的親姑母攙扶她入狀元府之後,不祭祖也不拜花燭,直接入洞房,這也是滿族習俗。

  姑母讓宛荺端坐在炕上,接著好像有誰也進來了,還大膽地與她並坐在炕上。她撩起紅頭巾的一角偷覷,看看是誰膽子這麼大,結果發現那竟是板著一張臉的新郎倌。

  合上門後,留新人坐於帳上,此乃坐帳禮。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壓低嗓門問道,不友善的表情,活像瞧見什麼惹人厭惡的野狗闖進來。

  「行坐帳禮。」新郎比她更有個性,逕自端坐於炕上,眼觀鼻、鼻觀心,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這根臭木頭!」宛荺瞧了他那張不冷不熱的面孔就生氣。「聖上什麼人不好指,為什麼偏偏將我指給你?」

  直到她出嫁的那一刻仍在想,她究竟是做了什麼事傳入聖上耳裡,才讓聖上要這樣懲罰她?

  「問得好!這也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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