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他輕輕搖了下頭,走到客廳拿起電話撥到公司,說他今天下午過後才會進去,順便預先鋪路,說明樊秘書和他一起出公差。免得下午他們兩個人一起進公司時,會引來不必要的猜測,令她難受。
想到這,就回憶起昨晚她淚如雨下、傷心欲絕的模樣。
賀子擎忍不住輕歎了口氣。他從沒有像昨晚那麼無能為力過,看她如此難過沮喪,卻不知該如何幫她止住傷心的淚水。
他發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不管做什麼都好,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只是站在旁邊看她哭斷腸,卻什麼也做不了。絕對不會了!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那扇仍然緊閉的房門,忖度著不知道她何時會醒來?
經歷了昨晚的折騰,她肯定累壞了吧?
希望她能多睡點,睡到中午十二點再醒也沒關係。
不料他才剛這麼想而已,那扇門內便傳來一陣紊亂聲響,下一秒,房門猛然被打開。
他的嬌客頂著一頭亂髮,一臉慌亂的從房間裡衝了出來,沿途還一邊努力的想將身上的窄裙拉正。
抬頭看見坐在客廳見的他時,她被嚇了一跳,倏地停住步伐。
「老……板?」有些心虛的聲音。「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她迅速地對他鞠躬道歉。
看她明明一臉疲憊卻把自己繃得死緊的模樣,讓賀子擎只覺得一陣無奈和心疼。
「我又沒怪你,事實上,我本來希望你能睡到中午十二點。」他說。
「啊?」樊初語呆了呆,睡眠不足和疲勞讓她的腦袋轉得有些緩慢。
「過來這裡。」他招手道。
她走上前,然後被他拉坐在沙發上。
「頭髮亂七八糟的。」他伸手幫她理了理亂翅的頭髮。
她眨了眨眼,任他梳理了幾下她的頭髮之後,才反應遲鈍的忽然睜大雙眼,身子快速向後縮了一下,避開他過份親暱的舉動。
「老闆!」她羞窘的低叫一聲,「你、你是怎麼了?還沒睡醒是嗎?」她望著他問道。
賀子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沒睡醒的是你,頭髮亂七八糟的,你想頂著這樣一頭亂髮去公司上班嗎?」他說。
「我有帶發圈,待會兒在車上梳兩下再綁起來就行了,不會儀容不整的到公司上班。」她迅速地解釋道,沒半點幽默感。
賀子擎再度敗給了她。
「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到公司,說你早上跟我出公差。」他告訴她。
「好。」她立即點頭道,然後認真的問:「我們要去哪兒?」
賀子擎在心裡歎息,早料到她不會懂他的用心,所以他還是直說了吧。
「哪裡也不去,因為你需要更多休息的時間。」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柔聲說。「睡得著的話,就再去睡一下,我們下午再進公司。」
第3章(1)
樊初語已經在賀子擎家住三天了。
這事怎麼想都不可能會發生,結果它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讓她想了老半天都搞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第一天因為剛遭小偷,只能讓他收容;第二天因為太晚下班,沒時間整理案發現場,只能再住他家;第三天跟第二天同樣的理由,然後就是今天。
今天是星期六,周休二日的第一天,照理說她應該要待在自己家裡,整理凌亂的房子才對,結果,她為什麼還坐在他家的客廳裡,等著吃他最拿手的羅宋湯呢?
看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圍著圍裙在廚房裡為她煮吃的,感覺真的好奇怪。但即使奇怪,她心頭卻又莫名浮上懷念的感覺。因為過去爸爸還沒生病之前,也曾這樣圍著圍裙,站在廚房裡煮東西給媽媽和她吃。
老實說爸爸的手藝當然沒媽媽好,所以每回爸爸下廚,她都有種「作嗯」的感覺,可是媽媽卻笑瞇瞇的直贊爸爸煮的東西好好吃。
當時她只覺得媽媽的味覺一定有問題,沒想太多,現在回想起來她才發現,原來那是一種夫妻的情趣,是爸爸對媽媽、也是媽媽對爸爸的愛的表現。
想到此,她不由得傷心了一下,呆呆的看著在廚房裡忙碌的男人身影……那老闆為她下廚,所代表的意義難道也是一種……愛?
她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臂,發現臂上的寒毛直立,滿是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感覺?她問自己。
恐怖嗎?
她想了想,其實不會。
那是噁心?
也不對。
只是……就是感覺……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像突然被電到一樣,一開始是驚嚇,後來發現沒事又覺得不可思議,腦袋還有點放空的樣子。
總之,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對了。
突然之間有點煩,她將畫到一半的圖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重新再拿一張紙來畫過。
老闆跟她說,警察每天要辦的大小案件那麼多,冀望他們能為她找回被偷的戒指等失物恐怕很難,與其在這乾等,祈求老天保佑,他們應該也可以做些什麼。
所以,他問她可不可以把失物畫出來,愈仔細愈好。也許可以利用傳單懸賞的方式,從當鋪或銀樓中將失物找回來。
她突然呆愣了一下,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窩在這裡的原因了,就是為了要討論這件事啦!
至於羅宋湯嘛,因為人總是要吃飯的,所以……就順便嘍。
心情突然又變好了,她仔細的描繪著戒指上的花紋設計,還在旁邊寫上文字註解,加強辨識度。
「畫好了嗎?」
老闆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上方,她抬頭看向他,然後搖頭道:「還沒。」
「待會兒再畫,先吃飯。」他說。
「好。」她點頭,乖乖地起身跟他走向飯桌,因為空氣中的食物香味實在太香了,讓她早就飢腸轆轆、垂涎三尺。
沒想到餐桌上除了一鍋剛剛煮好的羅宋湯之外,竟然還額外出現了兩盤焗烤,看得她瞠目結舌、驚訝不已。
「老闆,怎麼會有焗烤?」她脫口而出,問完才發現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因為那兩盤焗烤總不會是——
「我變魔術變出來的。」
他回答的時間巧得讓她傻眼,她隨即不由自主地噗哧一聲笑出來,「哈哈……」
賀子擎怔然的看著她,有些驚奇她突如其來的笑聲,還有她怪異的笑點。
他剛才的確是隨口說了句冷笑話,但既然是「冷笑話」就表示應該很難笑,但她卻笑了?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
這真的是……該說什麼呢?只能說,不管是大衛還是珍妮佛,這都太神奇了!
突然意識到他緊盯不放的視線,樊初語尷尬的收起笑聲,露出些許靦腆的表情對他道歉。
「對不起,老闆。」她低著頭,一副好像做錯事的樣子。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需要道歉的,如果真的有,也是平常笑得太少了。你的笑容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應該要多笑點。」他柔聲說。
樊初語看著他,微微地愣住了。
「發什麼愣?坐下來吃飯呀。」他笑道。
「喔,好。」
她仍有些呆愣,總覺得這幾天的老闆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特別的溫柔和親切。
雖然說萬人迷的他平時就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好相處,但偶爾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讓人有種距離感,可是這幾天,那種感覺卻一次也沒出現過。
相反的,她還一直感覺到他想與她拉近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好吃嗎?」老闆笑瞇瞇的問她。
「好吃。」她認真的點頭道,誠懇的評語說,「這焗烤很有開店的水準,羅宋湯也是。」
「喜歡的話,以後你想吃,我隨時都做給你吃。」他微笑道。
樊初語差點被嗆到。
這幾天他老是動不動就冒出一句類似這樣曖昧不明的話,讓她愈來愈難以平常心待之。
之前她總覺得他是在逗她,只為了看她的反應,所以她都把它當笑話看,可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之後,她愈來愈懷疑他可能是認真的。
重點是,如果她對他沒有任何感覺的話,她只需要像以前那樣,繼續把它當笑話看待就行了,不會有任何煩惱。可是,現在她竟開始在意起這事了,而且愈來愈注意他……
真慘,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呢?她邊吃邊想。
幾天前,她不是還認為他太過博愛、太過來者不拒、太過多情又花心,所以她才會不喜歡他,不是嗎?
那麼現在呢?才過了短短幾天而已,他就變了嗎?
不,他沒有變,變的人應該是她。問題是,到底是什麼原因改變了她對他的看法?
他的溫柔、親切、體貼嗎?
不對,應該不是這麼表面上的東西才對。
在他公司這麼多年了,身為他的助理秘書,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老闆的瞭解程度沒有九成應該也有七八成,結果卻是大錯特錯。
認識他這麼久,她從不知道也還會下廚,煮了一手好菜,也不知道他在下班回到家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關掉,更不知道他的興趣是看書,而不是交際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