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晴陽將車子停妥在自己的車位上,這才有餘裕的看著坐在一旁、表情頹喪的妹妹。
他伸手輕撫她的頭髮,不忍看她無精打采的神色,笑道:「妳的臉好像吃了苦瓜似的,苦得可以。」
她揚眸看他,強擠出一記笑容,「哥,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不過是被狗仔跟監,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他不以為意地伸指輕點她的額頭。
「那些狗仔真的很令人討厭,不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多久?」
「放心,過幾天他們就會有新目標,到時妳只是舊聞了。」
依照現在消息汰換的速度,只要有新的緋聞出現,她和冷豫天的事立即就會被取代。
「希望如此,連我都被跟了,我想天哥會有更多狗仔跟著他。」朱月有氣無力的歎口氣。
「他是演藝人員,早習慣這種陣仗,妳不用為他擔心。」見她自顧不暇還在擔心冷豫天,朱晴陽的心忍不住又刺痛起來。
「我不是擔心他,只是……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不實的文章誇大我們的關係。」這才是她最感無力的地方。
「妳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辭職?」
「算是吧,我的上司要我做假報導。」
「什麼樣的假報導?」
「捏造我和天哥交往的事,我和他根本只是普通朋友,哪有什麼交往過程。」
朱晴陽瞅著她,陰鬱的眼神一閃而逝,挑眉笑道:「這也許是妳主動出擊的好時機,利用輿論將緋聞弄假成真。」
「我不要。」她心一窒,極力反對。
「小月,機會錯失就不會回來,妳想暗戀他到什麼時候?難不成要到他有女友、甚至結婚妳才來後悔?」他如墨的黑眸深幽的盯著她,壓抑著自己如潮翻騰的情緒,只想成全她的愛情。
她唇瓣緊抿,放在身側的手卻微微顫抖,他的每一句都像根刺刺進她心裡,令她痛不欲生。
「小月?」
「哥,你不要說了,我不會做這種事的,拜託你不要再提起天哥,這和他無開。」
她竭力撇清兩人的關係,但看在朱晴陽的眼中,卻是保護退讓的舉措。
他沉默半響,輕歎一聲,「我知道了。」
「答應我,你不會對他做任何的暗示或明示?」她明亮的圓眸有著倦意,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說明她身體的疲累。
「我答應妳,我不會插手妳和他的事。」望著她眼底的睏倦,他忍不住抬手輕撫她眼瞼下方的陰影,皺眉道:「妳最近沒有睡好嗎?」
他溫柔的撫觸讓她的心猛地一撞,連忙低下頭,「第一次上雜誌,所以有些不習慣,因此睡得不太好。」
「那些狗仔一定會查出妳租賃的地方,在新聞退燒前,妳還是回家來住。」
「回家會影響到你。」她不想讓他也成為狗仔跟監的目標。
「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妳的安全。」有那些狗仔跟著,很容易就會暴露她的行蹤;尤其剛才打發一個何偉明,他不希望有第二個何偉明出現。
「還好爸媽出國旅行了,否則他們一定會擔心的。」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一旦她回家,二樓就只有她和他,那種距離讓她脆弱的心更加害怕。
「妳先到公司的套房睡一下,下班後我們一起回家。」他直接做了決定。
她瞅著他無奈的笑,對上他執意的目光,只能點頭順從。
朱晴陽由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存在,霎時竟有種錯覺,彷彿自她的眼中看到了迥異於親情的感情,令他激揚的情感幾乎潰堤。
但下一秒,她移開視線,開了車門下車,解除了車內令人窒息的緊繃氣氛。
他的心強烈鼓動著,深切卻又無法滿足的感情,竟教他不自覺地產生幻覺,期望她對自己會有不同的感情。
忍不住的,他逸出一抹苦笑,深吸口氣,再度壓回胸中那股想緊緊擁抱她的衝動,重新回到哥哥的位置。
調整好心情,他緩緩的下車走近她,給了她一個兄長式的溫暖笑容。「走吧,從現在到下班,妳可以好好休息了。」
朱月回他一記笑容,伸手攬住他的臂膀。「我真的困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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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朱晴陽所言,一、兩個星期後,因為一則男明星劈腿兩名女星的醜聞,將她自狗仔跟監的名單上往後挪,誰教她深居不出,而冷豫天至國外拍戲,兩人之間沒有見面的跡象。所以守在她家門外的狗仔車隊,由原先的好幾輛減少成兩輛;過了幾天,甚至全部撤走,去追蹤更新的緋聞。
朱月雖不想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但這時候,也忍不住為自己的解脫感到高興,也許她即將可以回到自己租賃的小窩,遠離魔鬼的誘惑。
回到家裡的這段日子,只能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一牆之隔,有著自己戀慕的男人;在經過獨居的寂寞與累積的思念後,這咫尺的距離,更令她痛苦難耐。
更可怕的是,她真的感受到兩人之間那種如繃弦的緊張感。每次一想到這些細微的改變,可能是因為她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感,才會讓他察覺時,她就害怕得渾身發抖。
如果被他發現她愛的是他,他會不會從此遠離她,讓她再也無法接近他?
床邊的時鐘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她下意識的看向鍾上的時間,已近午夜,可是他還沒有回來。
他是加班嗎?是一個人加班,還是和蘇心禾一起?
或者只是和蘇心禾約會呢?
他今天會回來吧?還是會到蘇心禾的住處呢?
她始終無法入眠,腦中淨想著這些問題,而每個畫面都有蘇心禾。
「啊——」受不了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的景象,朱月大叫的坐起身。
忽然,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而她房間的分機也跟著響起。
她瞪著作響的電話,心想該不會是哥哥打回來說不回家的電話吧?
若不是怕吵醒福姨,她也不想接這通電話。
「喂?」
電話另一頭傳來淺淺的抽氣聲。
朱月忍不住皺起眉,再次開口問:「喂,找誰?」
話筒裡仍是呼吸聲,仔細一聽還夾雜著啜泣聲。
她的心裡一陣發毛,難不成是惡作劇電話?
「喂!講話啊!再不開口我要掛電話了!」
還是等不到回應,朱月立即用力掛上電話。
一分鐘後,電話再度響起,她抓起電話不客氣的罵:「你到底是誰?再打這種無聲電話,我就要報警了!」
(對、對不起……)好一會兒,一道細微的女聲傳了過來。
「妳是誰?」
(我……對不起……)
女人不斷的道歉,引起朱月的好奇心。「妳是不是打錯電話?」
(我……小、小月……)
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讓朱月一顆心咚的下沉。「妳到底是誰?」
(妳……妳不要緊張,我只是……只是想聽聽妳的聲音……我沒有惡意。)
「為什麼妳想聽我的聲音?我認識妳嗎?」莫名的,朱月的心飛快的跳動。
又是一陣沉默。
「說話啊!我認識妳嗎?妳是誰?」她握緊話筒,聲音因為恐懼而上揚。
(我……只是想對妳說一句對不起……我……嗚嗚嗚……)
女人低切的哭泣聲,讓朱月的腦中驀地一片空白。
「為什麼妳要對我說對不起?妳到底是誰?」
(我……我丈夫不該向朱先生要錢,我不是故意要洩露這個秘密的,我真的對不起妳……)女人抽抽噎噎的,沒頭沒腦的自說自話。
聞言,朱月的背脊卻開始發冷,一個不好的預感朝她襲來。
她說的朱先生是指哥哥嗎?誰向他要錢?為什麼要錢?
那個女人口中的秘密,是指……她嗎?
她到底是誰?難道是……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妳打錯電話了!」她用力掛上電話,渾身顫抖的跌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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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晴陽剛上樓,正經過朱月的房間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卻聽到她恐懼又急促的說話聲,讓他不禁停下腳步豎耳凝聽;直到房間內不再傳來說話聲,他才舉手敲門。
乍起的敲門聲,嚇得驚魂未定的朱月由床上跳了起來,呼吸急促的瞪著門板;直到朱晴陽的聲音響起,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那個女人不可能出現在家裡的。
她深吸口氣,平撫緊張的情緒後,才打開電燈,走過去開門。
「哥,你回來了。」她強擠出笑容。「你今天是和心禾姐約會嗎?」
「我只是和客戶吃飯。」他的視線梭巡著她的房間,確定只有她一個人。「妳剛才在和誰說話?」
「我……沒、沒有啊,我沒有說話啊!」她心虛的移開眼神。
朱晴陽伸手將她的臉扳向自己,沉下臉道:「妳說謊,妳想瞞我什麼?」她的臉色這麼蒼白,眼中滿含驚恐,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我剛才真的在睡覺,而且我也沒有什麼事要瞞你。」她努力擠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