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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季可薔

  結果,足足等了十幾分鐘,他又打開冰箱拿了兩回蛋,才等到兩個邊緣略微殘破的荷包蛋。

  但已經比她想像中的漂亮許多了。

  她拾起筷子,故意在他面前挑剔檢視。「這形狀還不錯,至少看得出來是個蛋,而且只焦了一點點。」

  他站在桌邊,雙手貼在腿側,像個乖巧的小學生似地領受老師的評語,聽了她這番揶揄,眉宇一擰。

  「你一定要這樣嫌東嫌西的嗎?」

  「我哪敢嫌棄啊?先生,我這是讚美你好嗎?」她為自己辯護。

  他懊惱,重重拉開椅子,在她對面落坐。「這位『太太』——」

  他又這麼叫她了。她倏地凝定動作。

  他看出她的異樣。「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

  她默然。

  他靜定地望她,良久,沙啞揚嗓。「方家俊向你求婚了,對吧?」

  她一震,聲嗓變調。「你怎麼知道?」

  他注視她蒼白的容顏,心情有些灰澀。「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他一直要求你給個答案,難道你……拒絕了他嗎?」

  她別過眸,似是沉思著什麼,許久,才幽幽開口。「我沒答應。」

  沒答應是什麼意思?辛至煥黯然皺眉。「你的意思是你跟他說還需要一段時間考慮?」

  她不回答。

  「是這樣嗎?菲菲。」他追問。

  「……」

  「為什麼不乾脆答應他?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想認真跟他定下來,所以才要求跟我辦清楚離婚手續,不是嗎?難道你現在改變心意了?」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跟我辦離婚啊!」她忽地抬眸,忿忿地瞪他。「你剛也說了,到現在名義上我們還是夫妻,你要我怎麼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求婚?」

  他啞然。

  是這樣嗎?所以還是他絆住了她,是他阻礙了她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辛至煥垂眸,藏在桌下的雙拳握緊,想起自己在她收藏的那一個個音樂盒裡看到的心情日記。

  她其實很渴望有人陪的,雖然倔強地聲稱自己一個人也要幸福,但他知道,她想要有個伴,厭倦了無數個孤獨寂寞的夜晚。

  方家俊會是適合她的那個伴嗎?

  他,該瀟灑地放手讓她自由嗎?

  離婚協議書其實早就簽好了,從美國回到台灣第一天,他便找到律師擬好協議書,簽了名。

  要放她自由,隨時都可以,只是……就只是……放不開啊!

  他深深呼吸,深深地、深深地排除所有的私心。「你不用擔心,其實我早就準備好,我們今天就可以——」

  「今天幾號?」她驀地打斷他。

  「什麼?」他一愣。

  「是不是九號?」齊菲菲像是想起什麼,神色倉皇。「糟糕,我怎麼會忘了?」語落,她匆匆起身。

  「到底什麼事?」他錯愕,「今天是九號又怎樣?」

  「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第7章(1)

  今天是她母親的忌日。

  五年前的今天,因為癌症,對抗病魔多年的母親終於不支倒地,撒手人寰。

  留下了她。

  留下她孤單一個,活在這世界上。

  那天,她真正體認到,什麼叫做完全的孤獨,什麼是寂寞。從此以後,她在這世上再也沒有牽掛,沒跟誰有羈絆,來去只有自己一個。

  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天,她領悟了,多麼痛的領悟。

  思及此,齊菲菲淡淡地牽唇,不是笑,只是自嘲,是在深沉的悲哀裡為自己點亮一點點光。

  「媽,我來看你了。」

  她佇立於靈骨塔前,擺上鮮花素果,雙手合十,焚香祝禱。

  「你過得好嗎?有在天上看著我嗎?你知道我打算開第三家餐廳了,對吧?現在正在裝潢,再過一陣子就可以正式營業了。你記得我以前給你聽過爵士樂嗎?這間新餐廳我就決定走這個路線,主力客戶群定位在熟男熟女……如果你還在就好了,你一定是我這間餐廳的第一個客人。」

  如果,你還在就好了。

  辛至煥站在一旁,聽齊菲菲對母親低聲傾訴,胸口陣陣擰扯。

  五年前,當她母親去世時,她一定心碎欲絕,是怎麼度過那段最傷心最黑暗的時期呢?

  他人在歐洲,為公事出差,穿梭於幾個大城市間,聽爸媽說,是她堅持不必通知他,以免打擾他工作。

  待他接到消息時,已是兩個星期後了,連岳母的葬禮都來不及參加。

  老實說,當時他除了為她難過以外,也不由得感到生氣,為何對他如此生分呢?他好歹也是她名義上的上的丈夫,發生這麼大的事,不用通知他一聲嗎?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很怒,當夜在布拉格一間小酒館買醉。那裡,他在吧櫃後的裝飾櫃看到一個很精緻很漂亮的水晶音樂盒,要求酒保拿下借他玩賞,聽著那叮鈴樂聲,回憶與她的點點滴滴。

  然後,也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他堅持買下那個音樂盒,酒保說這是老闆的私人珍藏,是非賣品,可喝醉的他彷彿失去了理智,一直盧,盧到對方受不了,最後驚動老闆親自出來察看情況。

  他記得自己似乎醉言醉語地跟老闆說了一連串話,說這個音樂盒令他想起遠在台灣的妻子,說自己好恨她卻也好掛念她,他說了很多很多,打動老闆將音樂盒讓給他。

  就是他特地帶回台灣送她的那個水晶音樂盒——她應該喜歡吧?他希望她喜歡。

  辛至煥默默地凝望齊菲菲,纖纖姿影不知為何看來好柔弱,令人心酸。

  他心弦一動,忽地揚嗓。「菲菲,我可以也跟你媽媽說幾句話嗎?」

  「什麼?」她怔了怔,愣然回眸。

  「我想跟你媽媽說幾句話。」他低語,上前一步,直視她母親的牌位。「媽,是我,至煥。」

  他叫「媽」?

  齊菲菲心房微悸,睇著辛至煥輪廓鮮明的側顏,他的神情難得地莊嚴肅穆。

  「很抱歉這麼晚才來看你,這些年我人都在國外工作,在紐約,你知道嗎?菲菲有沒有告訴你?」

  她說了,也曾惆悵地對母親坦承,他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雖然中間也回來過台灣幾次,但我都沒跟菲菲見面,我們雖然是夫妻,關係卻很疏離。」

  他為何要對她媽說這些?齊菲菲輕輕咬唇。

  「這次回來,除了總公司派我來處理台灣成立分公司的事宜,主要也是因為接到菲菲的信,她對我發出離婚通知,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完我們的離婚手續。」他頓了頓,微扯著唇,似是苦笑。「媽,你知道嗎?我接到信時,很不爽,我想她憑什麼這樣限時跟我離婚?把我當成呼來喝去的小狼狗嗎?」

  不是那樣的!齊菲菲震驚地抽凜著氣息,他怎會這麼想?

  「所以我回台灣,想好好教訓她一頓,警告她我不是這麼好惹的。」

  嗯,她的確領受到了。齊菲菲自嘲地彎唇。

  「可現在我很後悔。」

  後悔?為什麼?她怔望他。

  他的聲嗓變得黯微低啞,蘊著某種深刻感情。「我後悔不該那樣對待她,不該捉弄她,不該因為吃醋破壞她的下一段好姻緣……媽,我真的很抱歉,我可能又一次害她得不幸福。」

  他……抱歉?

  「這六年來,我一直怨著菲菲,怪她欺騙我,甚至怪她流掉我們的小孩,我懷疑她紅杏出牆,就像我之前那個未婚妻一樣,我很氣她,最氣的是她不肯給我一個明白和解釋。」

  他想聽她的解釋?齊菲菲惘然。

  「但現我不在乎了,不管理由是什麼,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這六年來我們分居兩地,所有的恩恩怨怨也都該淡了。」

  所以,他這意思是……

  她咬牙,驀地感到心窩揪緊,莫名地疼痛。

  「我想,如果她堅持跟我離婚,我會爽快地同意,但是……」

  但是什麼?

  「如果她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照顧她,彌補她,我會盡全力給她所有的一切,給她想要的幸福。」他頓了頓,聲線更啞更沉。「媽,你答應嗎?由我來替你照顧她。」

  他瘋了嗎?他在說什麼。

  齊菲菲不可思議,玉手撫著咽喉,強抑自胸臆湧起的一波波酸楚。他這番話,不是認真的吧?不會又在捉弄她吧?

  可辛至煥依然端著那麼莊重的神情,轉過身來,與她坦然相對。

  「我說的,你聽見了吧?菲菲。」他低問,凝望她的眼神溫柔似水。

  她怔仲回睇他,腦海一片空白。

  「你不必現在就給我答案。」看出她的驚愕無措,他安撫地低語。「我只要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可以比方家俊做得更好,我會比他更愛你,更關心你,滿足你所有需要。」

  他到底……在說什麼?

  「所以不要答應方家俊的求婚,至少現在不要,看看我的表現吧!或許你會覺得我比他更適合你。」他說得誠懇,情真意切。

  這不是他,不像平常跋扈囂張,又老愛在她面前耍幼稚的他,這一刻的他,太溫柔太深情,太令她……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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