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愛情不需要驕傲。」
「我沒輸,紀芳不喜歡我,是因為對Jason存了主觀偏見,不是我不夠好。」
上官檠抿唇,鳳三還是不懂,男人女人之間的感情不是較量出來的,而是培養出來的,男人必須對女人不斷地好,女人才能夠感受到,才能回饋。
但鳳三已經受挫了,他不好落井下石,於是附和道:「你沒有不好,只是注定的事,難以改變。」
一句注定將兩人的對話劃下句點,二度相對無言。
第十四章 天道循環(2)
時間又經過了多久,仍然不曉得,直到兩人發現螢火蟲聚集起來,匯成一條銀河,向同一個方向流動時。
上官檠靈機一動,猜測道:「螢火蟲會不會是在為我們指路?」
指路?指引他們離開困境之路?
只是阿檠的這條路通往紀芳,而相同的路卻會讓他走向「不如歸去,清風伴明月」的未來。帶著些許的落寞,鳳天磷說:「我們走吧!
兩人起身,鳳天磷走在前面。
又走過一、兩個時辰,走得飢腸轆轆、口乾舌躁時,鳳天磷終於看見一道光線射入,頓時,螢火蟲在他們眼前分散,消失。
「到了!」鳳天磷快步朝洞外奔去。
上官檠跟在他身後,加快腳步。終於看見天、看見地,看見林子外頭的官道,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我們竟然走出來了?」
「是啊,終於走出來……」鳳天磷低聲回答。
將近三個月,恍若隔世。
兩人對上一眼,上官檠詫異地摸一把長到脖子的長鬚,問:「鳳三,咱們的鬍子有這麼長嗎?」
「沒有……吧?」怎麼會突然變成虯髯大奴?他明明記得進山洞前一天才刮過鬍子。
揮揮手,算了,這等小事不必太在意,上官檠迫不及待想要見紀芳。「我們快走!」
鳳天磷點點頭,他也一樣迫不及待,離開將近三個月,不曉得鳳天嵐會做出什麼事來?兩人向官道奔去,卻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幾匹馬急馳而來,他們跑到道路中央,大力揮動雙臂,這時,他們聽見一聲驚呼響起——「主子爺在這裡!」
那是芷英!
所有人都放棄,所有人都相信他們已死,只有邱師傅不死心,依舊派人到處尋找;只有鳳天祁依舊有信心,在他們失蹤的那個山頭布下重兵。
只是皇帝已下令,為鳳天磷立衣冠塚,雲貴妃幾度昏厥,病得無法下床。
靖王府的喪事早已辦妥,夏可柔不願頂著寡婦的身份,在辦喪事之前就辦好和離。
她的行事恰恰符合那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外頭多有批評,親近的人都覺得她蠢,寧可當寡婦,也不該擔這個惡名。
直到夏嫵玫暴斃一事傳出,紀芳才覺得她是個聰明的。
紀芳不願意生事,只想著等上官檠回京,把所有的事交給他,讓他去查、去問,她只需要待在他背後,安安穩穩的生活著就好。
但是,一年過去了,芷英等人走遍大江南北,還是遍尋不著他們。
回不來了,對嗎?如果回得來,鳳天磷不會放任二皇子為所欲為,重感情的他也不會由著他母妃傷心悲泣,而上官檠……他允諾過的,她還等著他實現諾言,他怎麼捨得不回來?
所以,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回不來。
和她一樣,回不去親人身邊,回不去二十一世紀,一縷孤魂在這個陌生時空裡飄蕩。
抹去眼角淚水,她是個不積極的女人,就連哭都不會大鳴大放,讓天底下的人都曉得她有多傷心。
可是如今上官檠不在了,沒有人為她頂著天,她不得不積極。
於是在夏嫵玫的死訊傳出後,她出手了,她讓邱師傅抓了夏可柔身邊的丫頭杏花回來,她親自審訊。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大難臨頭,杏花把主僕之情拋到九霄雲外,夏可柔的底全被她給交代出來。
紀芳沒猜錯,那是個狠心的女人,連親姑姑都能下得了手,她頗有幾分能耐,直拖到離開靖王府那天才替自己出了這口怨氣。
她捨了二百兩銀子,讓人在夏嫵玫的吃食裡下慢性毒藥,因此,直到夏嫵玫開始出現病徵時,她已經離開王府兩個月,夏嫵玫再厲害也想不到幕後指使者是她。
若只是這件事,狗咬狗一嘴毛,惡人自有惡人詒,紀芳也不管,但杏花說的另一件事,讓她不得不掛心,她知道火災是夏可柔的傑作,卻以為原因出自前往柳葉村的那場爭執,沒想到在自己毫無所覺時,夏可柔早命人將她的底摸了個透。
杏花說:「小姐親眼看見姑爺和紀姑娘手拉著手,關係不同一般,又查出紀姑娘有對兒女,小姐猜測,紀家宅院肯定是姑爺的外室,一路追查,查到姑爺有不少鋪子,小姐氣壞了,氣姑爺為什麼沒把鋪子交給她打理?為什麼要瞞著、藏著,成天裝苦裝窮?難道都拿去補貼外室了?
「偏偏姑爺辦皇差不在京城裡,若姑爺在,小姐與他鬧一鬧,問出事實真相,或許小姐不會那麼衝動……我現在想起死掉的那些人都害怕得緊。」
殺人放火的兇手被逮,紀宅上下全搬進邱師傅家裡,邱師傅出面演了一回大善人,領著徒弟們整理燒燬的園子,對外宣稱無人存活,為了把戲演得更加逼真,還買回十幾口薄棺。死那麼多人,夏可柔這口氣出得可夠順?倘若她知道自己沒死,接下來還會做什麼?
紀芳再明白不過,為了兒子的安全,她必須主動出擊。
她與鳳天祁定下契約,她助他入主東宮,他幫她剷除夏可柔。
當年,身為新鮮人的紀芳找工作,面試時主考官問:「為什麼想進廣告業?」
她回答,「除了總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影響人類想法的工作是廣告,我覺得有趣,所以想做。」
這話讓她順利被錄取。
沒錯,廣告最有趣的地方,在於可以,影響人們的看法,她憑著過去的經驗,從搜集資料開始做,在明白朝堂動向、釐清官員關係後,她熬夜寫下一個又一個企劃案。
有故事、有計謀、有策略,每個企劃的目的都是在煽動人心。
看著企劃案,鳳天祁心驚膽顫卻也如獲至寶,這真是一個弱女子想出來的?
鳳天磷的死,令皇帝震怒,就算他不是皇帝屬意的接班人,也是皇帝從小疼到大的兒子,他當然想找出幕後黑手。
但那天的事,收拾得太乾淨,查不出半點證據,皇帝再負再氣也找不到兇手,於是鳳天祁說服皇帝同意紀芳的計劃——計劃中,皇帝開始生病。
皇帝不斷對外放話,造成許多人的誤解,鳳天嵐誤解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夏尚書也以為他是最好的傀儡,那些附庸黨羽認為這正是建立從龍之功的最好時機。
人張狂便容易暴露出弱點,過度的動作容易透出蛛絲馬跡,就這樣,八月逼宮,無聲無息地展開,卻也無聲無息地落幕。
鳳天嵐見逼宮失敗,他心有不甘,關起宮門,坐在龍椅上自盡,被人發現時,屍體已經冰冷多時。
禁衛軍徹查了二皇子府邸,翻出殺害三皇子、叛亂謀反的證據,牽連甚廣。
不少世家大族連夜被剷除,夏家亦不能倖免,族中男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女子均沒入為官奴,九月初,夏可柔於獄中自盡身亡。
一向與夏家聯手的靖王府,因為夏嫵玫的死、夏可柔的和離,在緊要關頭時上官陸選擇明哲保身,明令王府上下不可攙和此事。
誰知急功近利的上官慶,滿腦子想著此役過後憑著從龍之功就算撈不到宰相之位,好歹能當六部尚書,竟不遵長輩命令,硬是在逼宮中扮演了個要角。
事後,上官慶被判斬首,靖王上官華因教子不嚴被罷官,頂著個空頭爵位在府中養老,塵埃落定,這芳這才令人重起家宅。
十二月,新屋落成,紀芳領著殷茵扣薛婆婆一家搬回原處,薛婆婆已經進京將近一年,這一年,是薛婆婆的時刻勸解才沒讓紀芳走火入魔。
日子飛也似的過了,轉眼又要過年。
生活很辛苦,人在忙的時候可以忽略不少事,然而一旦空下來,那些壓著、沉澱著的思緒就會竄出,困擾著人們的心思。
怒芳無法不想起自己無疾而終的愛情,無法不深究為什麼自己的愛情運這麼差勁?
前世只敢死抱著暗戀的心倩,不敢聲張表明,這輩子本以為又要與他失之交臂,沒想到他走近、他告白、他承諾,她以為這份愛終於水到渠成,從此幸福快樂,偏偏又是一場鏡花水月。她想,她一定在無意間得罪過月下老人。
她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有第三次機會?只曉得……寂寞痛人心。
「小姐,何掌櫃來了。」宛兒進屋,順手收走主子桌上的冷茶。
「請他進來。」
何掌櫃進屋,身後跟著小廝,抱著一匣子帳冊,他看著紀芳憂鬱的目光,心想姑娘又想起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