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你的菜、聽你的聲音、汲取你的氣息,我下意識地追逐你的身影,彷彿你是可以滌淨靈魂的清泉,而我極需要這一方清澈。
「越接近你,越瞭解你的勇敢、你的堅毅,我愛你不隨波逐流,拚盡力氣企圖改變環境的決心,我愛你的良善,愛你對待玥兒、祺兒的寬厚慈藹,你是個好女人。所以我無法不喜歡你、無法忽略你,無法不讓自己的心因為你而喜悅,至於你喜不喜歡我?我並不擔心,我是個霸氣男人,想做的每件事都會成功,所以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絕對!」
這篇話很二十一世紀,不能怪他,他在那裡住了很久,他喜歡那種直白的示愛,愛她就該讓她明白。
可惜他不確定鬱泱能不能接受,會不會大驚失色或找個洞穴躲起來。
也許等她愛上自己,他會告訴她有關E和L的故事,說說那間小小的套房裡醞釀出的愛情,比醇酒更美麗。
伸出手,他說:「出去走走,好不?」
「現在?很晚了。」
鬱泱拒絕,她要躲回屋子裡好好回想他嘴裡的珍貴,她必須釐清對他的感覺,她要對待他公平,不把他和E重迭,她必須徹底明白清楚她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與E的相似。
「你在害怕?」即使只有一句珍貴、一句等待,於她而言已經太直白?
「嗯。」她點頭,然後胡扯。「怕黑、怕鬼,怕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從樹林裡跑出來。」
但說過了,他是個霸氣的男人,不會輕易鬆手,所以他說:「教你一個乖。」
「什麼?」
「我是比黑暗、比鬼更可怕的人,他們見到我除了退避三舍,沒有別的選擇。」他比比自己,用一個陽光笑臉驅逐她的不安。
「哼哈,我看不知道謙虛怎麼寫的人是你。」
他大笑,因為開心,開心她把他的話記進腦子裡,再次伸手邀請,他說:「出去走走吧,今晚的月色不錯……」
她應該拒絕的,她需要時間、空間,可是他的笑容溫柔得能掐出水,他微瞇的眼睛帶著魅惑人心的悸動。
一個不小心,她被蠱惑了,她交出自己的手,手心相迭時,她又想起那個總被穿透的身影……
他們聊很多關彼此的觀念想像,月上中天了仍未回房。
春寒料峭的天氣,鬱泱是極怕冷的,但檠豐把她裹在自己的雪狐披風裡,有他的體溫,很暖和,他們那樣親近,親近得……像對真正的夫妻。
最後的印象是她靠在他懷裡,他緊緊圈著自己,她的臉頰靠在他的胸膛,他的手臂緊緊將她圈起,兩人親密得尋不出間隙。
他的嘴裡哼著她聽不懂的歌謠,很好聽,像是韓語歌,但是她沒聽過。
她睡著了,他的氣息影響了她四個時辰的夢境。
夢裡,他不斷重複那句——於我,你很珍貴!
夢裡,她穿上白雪公主的蓬蓬裙,而他騎著白馬朝她走近。
夢裡,他變成E,與她窩在沙發上看韓劇。
她和他談戀愛,在夢境裡。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告訴你,夢是最不真實的東西,但那個不真實的美夢讓她直到清醒,嘴角的笑意都不曾退離,因為夢裡的她沒有矛盾,沒有因為她將兩人合體而感到罪惡。
「醒了嗎?」
檠豐的聲音在耳邊清晰響起,鬱泱皺起眉頭,不是清醒了嗎?為什麼還聽見他的聲音,略略側過頭,乍然看見他的笑容,她猛地一驚,連忙起身。
「你為什麼在我床上?」
「理由兩個。其一:你一直抓著我的衣服,不肯鬆手。其二:這裡沒有軟榻,可以讓我分床睡。」他維持同樣的動作,兩手支在後腦杓側著臉對她說話,沒有下床的意願。
她猛然低頭,發現自己的手確實抓住人家的衣角,皺巴巴的一大塊,足以證明她整晚都沒有鬆開手。
「不能怪我,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
昨晚他把她帶到一棵高到無法形容的樹梢頭,坐在粗粗的樹幹上賞月,他挑的是好地方,視線清晰、空氣沁心,但如果她有懼高症,絕對會嚇出心臟病。
而她雖然沒有懼高症但也會害怕,抓住衣角已經算含蓄了,若是換成某位小表妹,大概整個人都貼上去。這麼想著的同時,鬱泱忘記了,昨晚入睡前他們確實做過比拉衣角更親暱一百倍的事。
「武林高手?你是在誇獎我?」
「這麼不明顯嗎?我已經誇獎得很用力了。」
她看著他,以為會把她給「看」下床去,否則要她橫跨他的身體下床、進行一日活動,她會害羞。
誰知他的臉皮比牆厚,臉上寫著:大爺就是要這樣躺著,您有任何需要請自便,本人恕不幫忙。
「是不太明顯,下次還可以再加強。」他笑咪咪地觀察著她的尷尬。
「所以……」她指指他的身體,「看」不了他下床,只好暗示他下床。
「所以……」他揚揚眉,故作無知。
錯了,他的臉皮不光比牆厚,而是比萬里長城厚。
鬱泱歎氣,正準備鼓足勇氣橫跨長江時,門突然被人用力拍響。「小姐,不好了,玥兒、祺兒掉進河裡!」
什麼?!兩人一驚,匆促跳下床,猛地打開門。
鬱泱急問:「怎麼回事?」
「錦繡說早起,想去燒熱水給她們洗臉,沒想到一回房就找不到人,大家分頭找,莊裡有人看見她們往河邊去了,我們到時發現玥兒在河裡載浮載沉,阿平和阿安就趕緊跳下去救人,我就跑回來稟報小姐。」
「行了,你去燒熱水、熬姜茶,天氣尚未回暖,在河裡泡得太久肯定會生病,對了,多熬一點,阿平、阿安也得灌個幾碗。」
「是。」芍葯領命下去。
檠豐飛快下床,對鬱泱說道:「你在家裡把衣服準備好,我馬上帶她們回來。」
慌忙間,她拉住他的衣袖說:「不,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我懂一點醫術。」她一面說一面轉身打開櫃子,從裡面抱出兩襲被子和藥箱。
檠豐不嫌累贅,一把打橫將她抱起。「東西摟緊了,我們走!」
下一刻,鬱泱又騰雲駕霧起來,她死命抱住被子,肩膀用力卡住藥箱,她閉上眼睛將自己交給他,她相信他絕不會把自己給摔了。
不多久,他們來到河邊,一群人圍聚成圈,檠豐帶著鬱泱排開人群跑進去,看見檠豐和鬱泱剎那,兩個孩子嚇得放聲大哭。
呼……緊繃的情緒放鬆,情況沒有鬱泱想像的那麼糟糕,走到孩子跟前,她低聲安撫。
「嚇壞了對不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顧玥摟住鬱泱。
她不嫌她身上又濕又骯髒,回手抱緊她。「沒事了、沒事了,不怕啊,下次沒有大人在,別靠近河邊好嗎?」
她說完,趁隙替兩個孩子把脈。
「怎樣?」檠豐急道。
「不太嚴重,回去開兩帖藥喝下就行了。」鬱泱把小被子交給牡丹。「幫她們把濕衣服脫下來再用被子裹著。阿平、阿安,這邊交給我們,你們先回去換衣服,千萬別染上風寒,我讓芍葯熬了薑湯,洗乾淨後就去灌個幾碗。」
「是,小姐。」阿平、阿安見這裡人多不需要幫忙,緊張過去,身上還真一點一點冷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後飛快跑回家裡。
聚集的佃戶見沒事了,也紛紛散去。
可這時候,錦繡看見牡丹、鬱泱要幫孩子換衣服,大喊一聲,「我自己來,你們通通讓開!」
她突如其來的驚慌失措令人不解,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發起狂來。是擔心?還是嚇壞了?
鬱泱忙道:「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孩子們落水不久就被救起來,情況不嚴重,我們一起幫她們把濕衣服換下來。」
「不必、不必,我自己來!」錦繡心頭急,一把推開鬱泱,因為用力過大,鬱泱整個人往後摔在地上。
見鬱泱摔倒,檠豐心急,把人給扶起來,見她手掌處擦破皮,怒聲道:「錦繡你在做什麼?你分不分得清楚輕重緩急,如果玥兒、祺兒病了,你承不承擔得起?」
「對不住、對不住,你們通通離開,我會自己照顧玥兒和祺兒。」錦繡再也忍不住壓力,哭得滿面淚水,她手足無措,不是真心想要傷害世子妃的,她是好人啊,只是、只是……
是母愛情結?怕鬱泱搶走孩子?不對,錦繡的表現太奇怪。鬱泱耐著性子道:「錦繡,你再不讓她們脫掉衣服,真會生病的。」
「你們走,我會處理的……」
檠豐也看出錦繡不對勁,但他不打算拿孩子的身體和她耗,手往她的穴道一點,登時,錦繡動彈不得。
牡丹和鬱泱見狀,快手快腳替兩個孩子除去衣衫。
「泱姨,我們自己脫好不好?」她們也在掙扎,只不過剛落水、身子虛弱,根本抵不過牡丹和鬱泱的力氣。
「不好,這不是害羞的時候,乖乖聽話。」當濕衣服脫掉時,牡丹驚叫一聲,鬱泱受驚,急問:「怎麼啦?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