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全身乏力地靠在彩蝶身上,像失去骨幹似的。
「嫂嫂果真不能喝酒,鄒姨娘不該勉強人的。」她半說半埋怨。
鬱泱沒答話,半瞇著眼睛隨著彩蝶前進,但是……亭子?
從秋水閣到前院的路上有涼亭嗎?那排屋子是哪裡?怎麼顧彩蝶帶自己繞到這裡?不行,認真想想,她心裡有一張地圖的,上回走過不少冤枉路,她知道……知道……
眼前的景物開始在晃,她心悸得很厲害,像是缺氧似的,她必須大口大口吸氣,腦袋才能得到足夠的氧氣、才能運轉、才能……想起來了,這是二房的區域,她要回秋水閣啊,為什麼顧彩蝶要把自己引到這裡?
「堂妹走錯了,這不是回秋水閣的路。」鬱泱的聲音軟弱到近乎呻吟。
「是的、是的,這條路比較近,嫂嫂放心,我會把你送回去的。」
彩蝶心跳得飛快,腳步也跟著加快,這是她第一次謀害人,心慌不安,嚇得半死!
是鄒姨娘說的,周鬱泱還在生氣堂哥,兩人尚未圓房,而女人都是這樣的,身子給了哪個男人就會一心一意替對方打算。
如果周鬱泱能夠和哥哥一夜春風,心就會落在哥哥身上。
別的不必,只要她在皇帝跟前講幾句哥哥的好話,連四堂哥那種不學無術的男人都可以弄個御前侍衛、六品官來當,周鬱泱和哥哥變成夫妻後,自然要專心替哥哥籌劃。有個當官的哥哥、當公主的嫂嫂,娘替自己說親事,肯定可以攀上更高的門第。
沒錯,就是這樣!反正她和四堂哥和離書都簽下,以後離開顧府還會有誰願意娶她,除哥哥之外,周鬱泱沒有別的更好選擇了,她這是在做好事、不是害別人,周鬱泱一定能夠明白的。
就算事發,大房伯伯、伯母震怒也不怕,桃花釀是人人都喝的,雖然是她領嫂嫂出的門,但她自己也不勝酒力啊,誰曉得會出這種事?
就算爹娘心裡清楚,哥哥酒量好得很,不至於糊裡糊塗闖下大禍,也不會在緊要關頭跳出來替周鬱泱說話。
這個計劃,他們來來回回推敲過好幾遍,怎麼算都只算出對自己有利無弊,這才會大著膽子和鄒姨娘一起進行。
終於……她鬆口氣,哥哥的房間到了。
比自己晚幾步離開的哥哥腳程快,繞小路,應該已經進了屋子吧。
彩蝶敲兩下門,門從裡頭打開,在看到哥哥那刻,心這才放下,她急忙把人交到哥哥手上,轉身離開。
顧敬豐接過鬱泱,看見滿臉緋紅、額間冒出薄薄細汗的她,眼睛登地亮了起來,這女人的醉態竟比鄒姨娘更嬌羞美艷,想著她在自己身下呻吟的模樣,他整個人熱了起來。
舔舔嘴邊口水,心裡還道:等把世子妃弄上手,回頭再以此事相脅,不信鄒姨娘不乖乖就範……顧譽豐的齊人之福,他也要分享。
他笑得滿臉野獸,打橫抱起鬱泱,一腳將門踢上。
門外一雙眸子狠狠盯上,握緊拳頭、咬牙暗恨,直到顧彩蝶離開院子,檠豐才從樹後現身,大步奔向顧敬豐屋裡。
顧敬豐猴急到連門都沒有閂上,一心想盡快上手。
檠豐推開門朝裡面走去時,顧敬豐已經將自己扒個精光,正要動手脫去鬱泱的衣物。
中了chun藥的鬱泱汗水淋漓,全身不停蠕動,卻堅持住最後一分理智,用微弱的聲音低喊:「我要回去……」
該死!檠豐目露凶光,飛身往前竄去,手指一伸一縮點了穴道,顧敬豐頓時失去意識,伸手狠狠將他往旁邊推開,檠豐俯身抱起鬱泱。
鬱泱勉強張開眼睛,發現眼前的男人是檠豐,鬆口氣,環上他的脖子,露出笑容道:「如果是你……沒關係……」
如果是他、沒關係,她的意思是……是嗎?她說的,是他想的那意思?
檠豐粗喘了兩口氣,鬱泱咯咯輕笑,抬起頭在他頰邊獻吻,斜眼瞄他,道:「你的臉真好看,說!衣服底下的,是不是也這麼有可看性?」
確定了,他確定她說的意思和自己想的相符合,再倒抽一口氣,他拚命壓抑慾望。理智對他喊話——不行,不能是現在,她清醒後會後悔,而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抱起她,他憋住慾望,克制自己不去看懷裡那個撩人的傢伙,可她不曉得他有多努力,竟緊緊反手抱住他,頭在他身上亂鑽,不斷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動不動在他頰邊、下巴、脖子啾個兩下。
該死、該死、該死!他快控制不住了。
他的輕功不弱,但從來沒有發揮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他飛快往秋水閣竄去,為了分些心思,他「正氣凜然」說道:「不要擔心,我會替你報仇。」
報仇?能夠平安無事躲過這關,已經很幸運了。
搖搖頭,她不願意他因一時賭氣把原訂計劃給破壞掉,她不斷深吸氣、深吐氣,試圖把殘存的理智給逼出籠。
「不要報仇,你的大事要緊……」
都這麼不舒服了,鬱泱還能替他著想?心理的快樂比身體的快樂更讓他歡欣鼓舞,喜悅攀上胸口,誰說她冷漠的?誰說她只替自己著想?周鬱泱明明就是他的L,就是個體貼的好女人。
「放心,我會做得不落痕跡,總之,你好好休息,我先送你回秋水閣讓芍葯、牡丹照顧你。」
說話間,他們回到秋水閣,等著兩人吃年夜飯的大人、小孩全數圍上來。
芍葯看見自家小姐被世子爺抱在懷裡,臉上有著不正常的潮紅,嚇一大跳,急問:「怎麼一回事?」
「她被人下藥了。」
「吃頓飯也能變成這樣?哪個天殺的這麼沒良心?」芍葯急得口不擇言。
檠豐沒時間回答她的埋怨,急切間發出一串命令。「芍葯,你去燒水,待會兒先讓她泡著,牡丹,你去泡茶,茶水越濃越好,放涼一點再餵她喝,我已經派人去找大夫,很快就會回來,錦繡,你去外頭接一盆雪水,用冰帕子敷在她頭上,如果鬱泱還是很不舒服,多餵她喝一點涼水。
「最後一件事,所有人都給我聽仔細了,待會兒不管任何人來傳你們問話,都要死死咬住回答,你們發現世子妃神色不定、臉色潮紅、腳步踉蹌,回到秋水閣才昏倒在院子裡,你們發現不對勁便將她帶回屋裡。」
為什麼要這樣說?牡丹、芍葯沒受過宅斗訓練,搞不明白怎麼一回事,但錦繡腦筋一轉,瞬間明白過來。
芍葯想上前問個仔細,錦繡拉住她,匆匆在她耳邊道:「別急,世子爺這是要去替世子妃出氣了,咱們等著看吧,結果定會讓你滿意。」
錦繡微微一笑,見世子爺篤定自信的模樣,她敢保證那個害世子妃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錦繡的話讓忿忿不平的芍葯臉色稍霽,不再問東問西。
見每個人井井有條、分頭做著自己吩咐的事,檠豐這才轉身往外。想看好戲嗎?沒問題,他不介意親手導一場包精彩的。
顧玥、顧祺追在他身後,也從房屋裡頭奔出來,兩人及時拉住他的衣角。
檠豐停下腳步,回頭問:「怎麼了?」
「叔叔要去哪裡?」顧玥口氣凝重,咬牙切齒的模樣卻是可愛得讓人心疼。
「去辦點事。」
顧祺問:「叔叔可以順道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麼事?」
「把欺負泱姨的壞人欺負回來,叔叔說過的,以德報怨,以何報直?」
「對,對付壞人就是要比他更壞!」顧玥接話。
壞人把泱姨弄成這樣,就要把壞人弄得比泱姨更辛苦才公平。
檠豐微笑,以真心待人果然能得到別人的真心,鬱泱沒白疼這兩個小丫頭,他拍拍兩個人的頭說:「知道了,我一定會幫你們泱姨討回公道。」
兩個小孩鄭重地伸出小指頭,對著他說:「說話算話。」
他點頭。「是,說話算話!」
檠豐伸出手與她們的小指勾在一起,三個人同時點頭,這是承諾。
他們沒注意到,三個人雖然樣貌不同、年齡不同,但這刻的表情卻是一模一樣的。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兩個小孩像面對戰爭的武士般,雄赳赳氣昂昂地把檠豐送到門口。「我們在這裡等叔叔的好消息。」
他摟摟兩個孩子,道:「回屋子裡去等,泱姨醒來的時候,一定很希望能夠看見你們,我把泱姨交給你們了,好好照顧她。」
「一定!」應下話,她們又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回屋裡,看著她們的背影,他笑了,這樣,才像一家人。
「你自己一個人回來,鬱泱呢?你把她帶到哪裡去?」
檠豐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顧彩蝶,他出聲一喊,滿廳裡的熱鬧喧嘩頓時安靜下來。
顧彩蝶回過神,看看王爺、王妃和爹娘、叔嬸,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怎麼會在廳裡?!她明明把周鬱泱交給大哥之後就快步趕回到自己屋裡,她想要蒙起被子定定心,一路上她不斷安慰自己,既然沒有當場被抓到,發生任何事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