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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香彌

  她一路都沒開口,恆毅狀似隨意的問了句,「你可聽得懂那曲《鳳求凰》的意思?」

  「嗯。」她應了聲,她來到清朝後,看了不少書,自然明白那首曲子的意思。

  「傳言那是當年司馬相如為追求卓文君所寫的琴曲。」他這話透著抹暗示。

  隨茵沒有多想,接腔說道:「據傳司馬相如追求到卓文君後,又與其它女子糾纏不清,想再納妾,於是卓文君寫了一首《白頭吟》給他,才打消他再納妾的念頭。」

  男人追求女人時,表現得情深似海,可往往一旦追到手,能一心一意堅持下去的沒幾人,並非說男人的感情易變,而是當感情遇到生活裡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後,就容易被那些瑣事給一點點的消磨掉,若不能互相體諒,最後耗光了僅存的那一點感情,原本的佳偶就成了怨偶。

  「你說的可是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年少時他被額娘逼著背了不少文章和詩詞,聽她一提,也想起了這闕詩。

  隨茵點點頭,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把整首詩給背下來。

  「我覺得這其中最好的是這兩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恆毅猶記當年讀到這闕詩時,對這兩句十分嚮往,覺得人生就該如此,只要有真心相許的那人相伴就夠了。

  直到十七歲那年,他滿腔的情意遭人欺騙辜負,他變得再也不相信女人,然而此時,他忽然間又萌生了當年那種心情,想有一人相伴終老,他下意識的睇向身邊之人。

  隨茵卻有不同的看法,「我最喜歡的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這兩句。」

  「這兩句詩如此不吉,有何好喜歡的?」他臉色頓時一黑,他盼著一心人,而她卻想相決絕。

  她有些莫名,不知他為何突然不高興,「得知丈夫移情別戀,能決心與之分手,而不是去守著一個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之人,這要有非常大的勇氣和智慧才能做到。」

  他一怔,明白了原來她是這個意思,但仍反駁道:「女子本該三從四德,縱使丈夫有了別人,也不該心生怨尤,該一心一意才是。」

  「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窺不出情緒,但心中卻莫名隱隱有些失望。

  被她這麼一說,他有些急切的想解釋,「要是我有鍾情之人,自是會一心一意的待她。」

  隨茵張口正要說什麼,就見明芳迎面匆匆而來。

  「大哥,你回來啦,額娘呢,你不是去接她嗎,怎麼沒瞧見額娘?」她方纔已從門房那裡得知嫡額娘並未跟著他們回來,但早上她惹了他不高興,所以她故意這麼問,想討好他。

  「額娘說要留在明若庵裡靜修,不同我回來。」

  「原來是這樣……早上聽了大哥的話,我正想著等額娘回來後,要同大哥一塊好好孝敬額娘呢。」明芳抑住心裡的欣喜,臉上流露出遺憾的表情。

  下一瞬,她留意到他和隨茵牽握在一塊的手,眼神閃過一抹惱怒,大哥什麼時候竟對這賤人如此親暱?

  她心生不平,也挽住他的手臂,撒嬌的道:「大哥,我聽說七星樓這個月換了新的雜戲表演,很精彩,我想去看看,大哥你陪我一塊去嘛。」

  恆毅還想陪著隨茵,便婉拒了,「時辰不早,改日再去吧,你嫂子也累了,我先送她回去歇著。」說完,他輕輕抽回了手,牽著隨茵走向寢院。

  明芳目光陰沉的目送他們離去,手裡的絹帕被絞弄得皺成一團。

  第5章(2)

  回到小院,隨茵見恆毅還牽著她,似是牽上癮了,她不得不掙開他的手,天氣炎熱,她的掌心流了些汗,有些黏膩,她拿了一旁乾淨的帕子擦了擦手。

  見狀,恆毅沉下臉,眼眸危險的瞇起,不豫的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嫌他的手髒嗎?

  她擦完了手,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也沒多解釋,拉起他適才牽著她的那隻手,也替他擦了擦,擦完後,粉唇才吐出了幾個字,「流了手汗,手裡濕黏。」  他一愣,接著輕咳一聲,掩飾適才的失態,看向屋裡的侍婢。「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去端來些冰涼的茶水給側福晉消消暑氣。」

  幾名丫鬟應了聲,連忙退了出去。

  昨晚與他談了許久,睡眠不足,今早又陪著他去了趟明若庵,隨茵掩不住睏意,「我昨天沒睡飽,先去補眠。」說完便丟下他,走進寢房裡。

  恆毅有些氣惱,他沒陪著妹妹去看七星樓的雜戲表演,陪著她回來,她就這麼自頤自的去午睡,將他一人晾在這兒。

  這女人竟如此不解風情,不知情識趣,以後他得好好調教她才成。

  「永玹前兩日帶我去看七星樓的雜戲表演,可精彩了,那皮影戲好看又好笑,還有一人把球耍得神乎奇技,怎麼耍都不會掉,就像長在他手上一樣……」

  隨茵這日回娘家探望常臨和白佳氏,剛巧遇上也回來的拂春,她正興高采烈的說著日前去七星樓看雜戲的事。

  末了,拂春忍不住抱怨道:「就是挺貴的,一個人起碼要五兩銀子呢。」

  一般看戲到茶樓去,只收茶水費,但七星樓不同,每個人進去要先買戲票,按人頭收費,一人基本收取五兩銀子,位置好的包間雅座要價三、四十兩以上,她和永玟去,自然是坐在貴死人的雅座。  白佳氏應道:「據說七星樓裡頭裝飾得堆金砌玉,雕樑畫棟,能進去的人多半都是那些王公貴族、達官貴人。」

  「可不是,裡頭最便宜的茶都要好幾兩銀子呢。」拂春用力點點頭。要不是她嫁給了永玹,她還捨不得那麼奢侈的花那麼多銀子進七星樓看雜戲表演,她阿瑪是個清官,以往娘家日常用度都捉襟見肘,哪裡還有多餘的銀子能給她這般揮霍。

  拂春看向妹妹,秉持著好東西要跟妹妹分享的心情,說道:「隨茵,你有空也去開開眼界,那表演難得一見,不看可惜。」

  隨茵想起前幾日明芳也纏著恆毅想讓他陪著去七星樓看雜戲表演,現下又聽拂春形容得這樣好,也想去見識見識。

  「好。」她應了聲後,想到一事,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塞到白佳氏手上。「額娘,這給您。」

  「這是什麼?」白佳氏納悶的問。

  「是我的月例,我吃住都在郡王府,花不到銀子。」

  聞言,白佳氏打開錢袋一看,發現裡頭裝了一整袋的銀兩,連忙再塞還給她,「你都出嫁了,這銀子額娘哪能收,這是你的月例,你收起來,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

  隨茵再將錢袋遞給了白佳氏,「你們給了我不少嫁妝,我沒什麼可以回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是咱們家的孩子,你出嫁,我這個額娘本就該為你準備嫁妝,這些銀子我不能收。」

  白佳氏想再退回去,但隨茵按住她的手,「您不收,以後我就不回來了。」

  拂春見狀,笑咪咪地勸道:「額娘,既然這是隨茵的孝心,您儘管收下就是,您也知道隨茵的性子,萬一您不收,隨茵說不得以後真不回來了。」她很高興妹妹能有這個心,她和額娘總算沒白疼她。

  白佳氏有些頤慮,「可萬一讓人知道了可不好。」

  「這是我存下的月例,我有權處置。」隨茵把這當作是她側福晉的薪水,她的薪水要給誰是她的自由,沒人可以管。

  拂春也附和道:「就是呀,咱們的月例歸咱們自個兒所有,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誰敢多嘴,我撕了他的嘴。」

  聽兩個女兒都這麼說,白佳氏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銀子。

  隨茵想了想,又道:「額娘可以拿這些銀子,讓阿瑪帶您和常臨去七星樓看表演。」錢袋裡的銀子絕對足夠。

  「你阿瑪要是知道你送銀子回來,定會讓我還給你呢。」丈夫的性子耿直清廉,哪裡肯拿嫁出去的女兒的錢。

  拂春搭腔說道:「要不我回去後讓永玟替你們先買了戲票,這樣阿瑪就沒話說了,女婿孝敬岳父也是應當的嘛。」

  隨茵附和道:「讓常臨多出去見識,對他有好處。」

  聽了這話,白佳氏點點頭,不再拒絕女兒們的好意。

  拂春接著關切的問起隨茵,「這陣子恆毅待你可好,你在端瑞郡王府可有人欺負你?」

  隨茵想了想,答道:「他待我目前還算好。」

  「真的?」拂春有些懷疑妹妹是不是不想讓她和額娘擔心才這麼說。

  「難道姊姊希望我說不好嗎?」隨茵反問道。

  「我只是怕你報喜不報憂。」

  「這種事沒什麼好隱瞞的。」

  「難道恆毅真對你不錯?」拂春狐疑的托著腮,她對恆毅有成見,壓根不覺得他是個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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