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准你提我前妻?住口!」單天齊被踩到痛腳,立刻爆了,沉聲怒斥失言的保母。
「不滿被人指控時,是不是該檢討一下呢?單先生。」
「我叫你住口!」這個女人,竟然輕易挑起他的怒火。
她破口大罵,他無所謂,但她輕描淡寫的指控,卻讓他怒火沖天!
「耳聞單執行長對於屬下企圖心旺盛的要求,一向樂於給予機會,算起來,我也算閣下的下屬——在工作上,我有個要求,請單先生一定要配合。」
荒謬的感覺又再次來襲,單天齊真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腦袋有問題,怎麼以為他會給她機會?
「嗤。」他冷嗤一聲。「憑什麼?」隨便一個助理都能將她擊潰,她憑什麼要求他配合?
「你怕了嗎?」未被他暴怒的情緒嚇著,衛靜逕自笑得美美的。
單天齊瞇起眼。這個叫衛靜的女人,讓他跌破眼鏡,她看起來柔弱無助,實則個性堅韌——她就這麼不怕他嗎?
「無論你的目的為何,確實成功挑起我對你的注意力。」他情緒收放自如,雙手插在褲袋裡,重新恢復冷靜地睇望她。「說吧,你有何企圖?」
「很高興引起你的注意,單先生。」明褒暗貶,一聽就明白。「單小姐聘請我來可能是一時衝動,因此沒調查過,對小朋友的家長,我有一個要求,而且一定要做到。」
要求?
單天齊狐疑地轉向堂妹,無聲地以眼神詢問。
她知道這件事,因此,單天恩不敢迎上兄長刺探的眼光,撇過頭去裝做不知道。
他收回目光。讓堂妹代為尋找保母,是因為天恩受不了他對女兒的嚴格——好吧,是他的錯,若他決定不假手他人,也不會有讓衛靜登堂入室的機會。
暫時,先配合她一下,看看她想做什麼也好。
反正,惹了他,他也不想讓她太好過。
「什麼要求?」他問,盯著衛靜的表情像在警告,她最好不要太過份。
衛靜輕輕一笑,開口說出她唯一的要求。
「我們來打個賭吧,這件事情,你絕對辦不到。」
第3章
無論多忙,一天要跟小孩說十句話。
心平氣和、一問一答的十句話,她賭他辦不到。
「長這麼大,頭一回被瞧不起到這種程度……」第二天一早,一如往常的在八點四十分離開住處,坐上前往公司的車,單天齊末因前一天才從英國回來而影響一日的作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聆聽特助和秘書們簡報時,分了神。
想到衛靜微笑說要跟他打賭,並且賭他辦不到的表情,他就覺得很……不爽。
對,就是不爽!
坐在他身側的單天恩,聽見堂兄陰沉的低喃,不禁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坐離他遠一點。
但車就那麼大,她能躲到哪裡去?
「恩恩。」單天齊突地喊,讓單天恩一楞。
單天齊工作時只喊她單特助,警告督促時喊她單天恩,私情和公事分得清楚,但他現在喊她小名,代表現在是先撇開公事的兄妹時間。
「你調查過衛小姐?」他不相信天恩沒有私下調查過,那不是她的行事準則。
「有。」單天恩無法在堂哥面前說謊。「衛小姐雖然很年輕,但是個優秀的保母。」值得她利用關係去說服外交官夫人放人,還答應赴一次相親約……唉,那就別提了。
「所以她那個狗屁條件,你也清楚?」單天齊眉頭攏成一直線,瞪著身側的堂妹。
單天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算是默認。
「憑你的能力,找不到更資深優秀的保母?為什麼偏偏是衛靜?那種條件算什麼,很新潮嗎?」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給我合理的解釋。」
「我……可以說實話嗎?」面對堂兄的質詢,她一臉苦瓜。
「難道你想說謊?」他眼一瞪。
「那……說了你別生氣……我找衛小姐不只是因為認同她帶小孩的方式,還因為她的氣質形象,懿懿應該可以很快接受她。」她迂迴的告訴堂兄,在某些符質上面,衛靜跟懿懿的媽媽相似。
聞言,單天齊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可說好了不生氣,所以他面朝窗,沒讓堂妹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衛靜不一樣。」單天恩知道說錯話了,連忙強調。
不用她解釋,單天齊也明白衛靜和前妻的不同之處,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膽敢扯著他領帶,逼他停下腳步,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也從來沒有人對他說「我賭你辦不到」這種話!
「對一個保母來說,她太多管閒事了。」
依他的個性,本是不會理無聊的賭約,但想到衛靜可能好整以暇的環胸對他說:「看吧,你辦不到的單先生。」
他嚥不下這口氣。
「她的多管閒事正是我希望的。」
堂妹的意外發言引起他的好奇,單天齊轉過頭來,等她說下去。
他這個外型艷麗時尚的特助,做事快狠準,在工作上是少數能跟上他速度的人,看起來很厲害精明,其實卻非常容易心軟。
現在她露出這種猶豫不決的表情,表示她有一肚子話要說,但那些話可能會踩到地雷。
「你說吧。」他對她承諾。「我不會生氣。」他視天恩如親妹,有些別人不能踩的地雷,他容許天恩試探。
「哥,還記得你說過嗎?我們必須做個了斷,才離開台灣到北京來,我們都想拋下過去重新開始,現在到北京一年了,哥,你也離婚三年了,卻還是沒有辦法面對懿懿。」單天恩聲音壓低,音量只有兩人聽得見。
當單懿慈兩歲時,單天齊與前妻簽字離婚,從那時起,他就不曾抱過自己的女兒,因為他沒有辦法面對那張與前妻相似的臉。
自尊心強的他,無法遺忘婚姻帶給他的挫敗,那樣的難堪……就算過了三年,每當午夜夢迴時,依然讓他憤恨不已。
因為沒有辦法原諒前妻,他也沒辦法擁抱自己的女兒。
「她是單懿慈,是單天齊的女兒。」單天恩口吻流露了憐憫。「單家人被要求強悍不容許軟弱,但並不制止撒嬌,我在懿懿這個年紀最愛纏著父母,非要從他們口中聽見我是他們最愛的公主。」
當然,她不是公主,只是想撒嬌、想被寵愛,想自己在父母眼中是獨一無二的寶貝。
「但是懿懿連撒嬌都不敢。既然我說實話你不會生氣,那我就直說了……哥,衛小姐提出要你一天跟懿懿心平氣和說十句話,這個賭,你輸定了。」
單天齊粗黑的眉頭頓時扭成一直線,不平極了,這種小事他怎麼可能辦不到?
「恩恩,從小到大,除了『那件事』,你看我輸過嗎?」他自負地抬起下巴。
確實,除了他婚姻觸礁之外,單天齊從來沒有輸過,這也是他自豪的一點。
在單家,繼承大位不是留給嫡系子孫,而是能者勝出,單天恩的父親是上一任執行長,在家族中排行老二,單天齊的父親是三子,而他從小就因為聰明優秀,反應快,被帶到伯父身旁,培養領袖氣質。
做要做到最好,這是伯父教會他的,他好強、自尊心高,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輸過。
「是沒有……不過我希望你輸,也覺得你會輸,這樣也好,比起我這個旁觀者告訴你,你自己發現衛小姐這麼要求的原因比較好。」
「不過說幾句話有什麼難的?這個賭約我贏定了。」他倨傲地哼了一聲。
是嗎?從小跟堂兄一起長大,單天恩很瞭解自己的哥哥是什麼個性,因為太瞭解,所以她不敢表現出不以為然,那會傷他的自尊心。
於是她閉嘴,把話吞回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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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沒有重要的會議,單天齊最早會在晚上九點離開公司,在司機的接送下回住處,並在車上檢閱今天的工作紀錄,檢視自己及下屬的工作效率,並會在車上「警告」助理們,犯了哪些致命性的錯誤,嚴厲的要他們改進。
待他進入住處大樓後,助理們才被允許下班,單天齊很清楚當他背過身的那一瞬間,助理們如釋重負的表情有多精彩。
「小王八蛋——」電梯在面前闔上,他從縫隙中看見圍繞在他身邊的精英助理們在大樓門口直接蹲下來,甚至還有人直接坐在地上,完全不顧形象,讓他忍不住罵出來。
電梯停在頂樓,這個社區一共分ABCD四棟,他買下A棟的頂樓,一整層兩百多坪都屬於善美集團,以一個台商的身份在北京購置如此規模的豪宅,不只是財力雄厚,也是與官方關係密切的結果。
住處的玄關門口,有個等比例的杜賓犬擺設,坐著的姿態、兇惡瞪人的表情栩栩如生,既霸氣又尊貴,他非常欣賞這座出自名家的雕刻。
但是當電梯門一打開,他看見的不是兇惡瞪人的杜賓犬,而是杜賓犬的背面。
是誰把他的擺設轉了方向?清掃公司忘了擺回原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