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暗自互相使了使眼色,然後猝不及防地一起猛砍向厲痕天,想要來個先下手為強。
但,根本還沒看清厲痕天是何時拔的刀,也還來不及出聲,四個人便已被人活生生地攔腰斬成兩截。
墜落地面的四張臉龐,皆驚懼的瞪直了一雙眼,像是不相信自己為何在一瞬間就這樣身首異處了?
厲痕天以同樣看不清的速度收刀回鞘,轉身望著別紊奔逃而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突然問,一個容貌俊美的男人意態慵懶地緩緩走近。
「不放心的話,就追去保護她呀!」何鳳棲走到厲痕天身旁,與他並肩看著同一個方向。
厲痕天嘴唇緊閉,一句話也沒說。
何鳳棲說話的興致反倒很高昂,而且逕自說得興高采烈的。
「紊兒真像只受驚的小白兔,是不是?不過,她光顧著逃命亂竄的,怎麼往斷崖的方向跑去了呢?那邊沒路呀!等她發覺後再折回來,天都黑了,到時恐怕只能待在樹林裡過夜了。唉,前不久才聽村民說,有獵戶在那座林子裡獵到一頭老虎哪,這下子別說可能會遇到其它想搶親的人了,我看連老虎都……」
話還沒說完,厲痕天就倏地縱躍離去。
何鳳棲雙手負在身後,滿意地笑著。
沒多久,楚逸浪來到何鳳棲身邊,恭敬地喚道:「閣主。」
「去查一下痕天他那個老不死的怪物師父,再度出現在江湖上的原因是什麼?」
「是。」
「還有,查一查鬼域刀魔、痕天,和『碧落村』有什麼關聯。我很好奇鬼域刀魔為何會出現在痕天的家鄉?」
「沒問題。」楚逸浪點點頭,隨即離開。
何鳳棲瞇眼望著對面的山頭好一會兒後,心情似乎很好,一轉頭,就看到死狀淒慘的四個人。
「倒霉的傢伙,想追紊兒,也不先打聽、打聽要跟什麼人搶親?真是活該。」搖搖頭,何鳳棲遠遠的繞開他們,悠閒的踱步回「煙波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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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懸崖邊,向下一望,深不見底的崖淵,讓別紊吞了吞口水,腳底發軟。
一回頭,就見到兩個長相一模一樣、光頭肥肚、下巴和胸口一片毛茸茸的孿生豬哥,扛著九環大刀,擋住她唯一的一條生路。
「一個傢伙就夠傷眼了,怎麼老天還多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分身出來?」別紊氣惱地埋怨道。
離開「煙波閣」後,她想過在路上可能會挨餓受凍、可能會遭搶遭劫、可能會孤單寂寞,但,她從沒想到,才離開第一天,她就必須要如此拚命地護衛自己的貞潔和婚姻!
路上一堆男人像是世上只剩她一個女人,搶不到她就討不到老婆似的,追著要當她的夫君!
都是那個鬼謠言害的,讓她被迫得當個人人喊搶的搶手貨。
有些人,算是有一點風度的,雖然不甘願,但還是會尊重她的拒絕,但這只是極少數。更多的男人則是對她軟性求愛求不成,就化身成禽獸想要硬來,用武力逼她就範,嚷著什麼要「生米煮成熟飯」,讓她又惱又恨,嚇得半死。
她一路逃呀逃的,也不知是幸運還是怎麼的,竟讓她從好幾批人手底下一連逃走了好幾次。
沒想到,她最後竟然逃到了斷崖邊,沒有了退路。
別紊苦笑,大概是她的運氣用完了吧……
「別紊姑娘,你就別逃了,做我們兄弟倆的老婆吧,我們會好好疼你的!」
「我們兄弟的技巧,絕對比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何鳳棲強,一定讓你欲仙欲死!」
「你幫何鳳棲暖床,到頭來都只是個婢女。如果你肯嫁給我們兄弟,到時,我們當上『煙波閣』閣主的時候,你就是閣主夫人了,這不是很威風嗎?」
「噁心!變態!你們是什麼東西?憑你們也想當『煙波閣』閣主?簡直作夢!去舔我們閣主的腳趾,還怕你們弄髒了閣主的腳呢!」別紊怒氣一來,忍不住對眼前涎著一臉淫笑的孿生兄弟恨聲大罵。
雖然一路上聽了不少逼她就範的淫詞浪語,但就數眼前這一對豬哥的話語最令人作嘔,簡直是下流中的極致。
反正她現在是死路一條,乾脆就豁出去了!
果然,兩人被激怒了,呼哧呼哧的吸氣,身上的肥肉也跟著抖呀抖的。
「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
「等我們把你捉到,帶回去綁在床上,教訓個三天三夜之後,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出言不遜!」
話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似乎被這念頭弄得十分興奮,抓著大刀,一步一步地淚濕近她。
別紊心頭一涼,知道躲不開了,害怕地瞪著他們,向後退了一步。
「別再後退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喔!」一隻豬哥假好心地提醒她。
別紊又向後退了一步,直到足跟幾乎要懸空。
「掉下去很可怕的,會摔得面目全非,像爛柿子一樣。你長得這麼漂亮,不會希望死得這麼慘吧?」
「過來咱們身邊吧,咱們兄弟會憐惜你的。」
別紊渾身僵硬,呼吸十分急促。
「閣主、芝兒、緹兒,來生再見了……二爺……」揪著心口的遺憾,她說不出道別的話。
來生好遙遠呀,她要何時才能再見到二爺?
唉,她還真是想不開,都死到臨頭了,還是放不下二爺。
「如果可以的話,請上天讓我的魂魄留在二爺身邊吧……」她低喃祈禱道。
接著,她閉上眼,轉身,一鼓作氣地向懸崖跳下!
「媽的!這妞兒竟然真的跳了?!」
「可惡!到口的鴨子飛了!」
耳畔聽見崖上兩頭豬哥的喊叫,她的心裡感到一鬆。
她飛了。
是的,她正在飛……
希望我的魂魄能飛到二爺身邊,永遠地守著他,保佑他一生安穩,不再打打殺殺,與血腥為伍……
第四章
耳際儘是狂嘯似的風聲,衣裙在急速下墜間獵獵作響。
別紊腦中恍如走馬燈一般,將雙十年華的簡單經歷快速轉了一遍。
她瞧見早死的娘、瞧見健朗的爹、瞧見村裡那位據說是死人生下來的不祥男孩。
接著,她還瞧見家鄉一夜之間死了好多人,變得廢如死域;瞧見自己無助地跪在爹爹的屍首旁,愣愣地望著面無表情的二爺,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久後,開口要地眼他走……
「二爺……」她無聲囈道。
昏沉間,依稀聽見風聲中有二爺的狂嘯聲。
似乎……還有那一對孿生變態豬哥的慘叫聲?
再下一瞬,一隻有力的大掌猛地攫住她的腰間,阻住她的下墜速度。
別紊瞬間回神,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
睜眼一望,仍能看得見崖頂沒有多遠,顯示她墜落才只是一瞬之前的事而已。她迷惑不已,對這似已過了永恆一生,卻才僅是剎那一瞬的時間感,覺得有些錯亂。
腦海一片混亂,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她發現自己已經被緊密地箍進一具略帶血腥氣的堅實懷抱裡,沿著山壁往下不停地滑墜。
她直覺地低頭看向腳底,見不到底的深淵,讓她突然恐懼起來,忍不住尖叫出聲,反射性地伸出雙手,死命地攀住對方。
求生的意志瞬間狂湧而出,她緊閉雙眼,死死攀住那人。
她不斷地在內心向上天祈求:我不想死了、我想見二爺、我想待在二爺身邊,永遠也不要再離開了!
那人似乎聽見她驚慌的叫聲,沉默地將她抱得更緊。
這一個有力的擁抱,傳來源源不絕的安全感,讓她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她努力地深呼吸、又深呼吸,努力地壓下失控的驚慌尖叫,免得害了正在救她的恩人分心閃神。
萬一救命恩人不小心失足,不但她小命休矣,還會拉一個墊背的跟她一起完蛋,那她就萬分罪過了。
雖然閉著眼,她仍能察覺那人的輕功極好,好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那人依憑著陡峭山壁上偶爾突出的岩石、或是垂掛伸展的樹籐,腳下不停地順著墜勢踩點、踏躍。
隨著那人的輕盈落勢,還有數不清次數的震顛之後,兩人下落的速度,明顯減緩了許多,幾乎是在那人的把握之中。
到後來,與其說他們正在墜落,不如說是那人正帶著她御風飛騰。
驚異於那人的絕頂輕功,別紊好奇地張開眼眸。
沒想到,眼睛才睜開,就正對著那人掛在腰間上、她絕不會錯認的那把刀——
「……『亡眼刀』?!」她驚異地低喃出聲。
是二爺?!
二爺竟然跳下懸崖救她?
別紊倒抽一口氣,激動地仰起頭來,幾乎看得呆了。
她果然見到二爺那張招牌大冰臉,就近靠在她的頭頂上方。
「二爺……二爺……」為什麼是他?
厲痕天沒有看她,一手緊緊摟住她,一手拉著崖壁上垂掛下來的籐根,全神貫注地瞧著腳下壁勢地形,額頭全是汗,緊繃嚴厲的面色有些慘白。
從他的神情,她明白他們的狀況真的是九死一生,驚險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