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一個。」
「抱歉。」她斂下眼,不敢回視他人的注視。
「聽說你不舒服,再忍耐一下。」
他難得的溫柔體貼讓白冰月起了警覺,怕他不懷好意。
「冰月?你不是冰月嗎?」
敵方陣營……不,應該說是未來的親家裡頭有人沈不住氣地出聲喊她。
不得已,白冰月抬眼回視對方。「六王爺,好久不見。」
白雲天的六弟,現在應該是六王爺。
「你怎麼……」
白雲天打斷六王爺的話,客氣又不容反駁的招呼眾人入內。「先進裡面再聊吧!裡頭既有好茶候著,何必待在這裡吹冷風?」
白冰月聽見他熱中帶冷的聲音,下意識的梭巡起他的位置,想看他見到她的出現會是怎樣的表情,但他已經先行轉身帶路,然後雷厲海摟著她的腰跟上,後面又跟著白氏其他人。
在富麗堂皇的接待廳內,她憑著雷厲海的福氣成了座上貴賓。
有人端來飄著香味的茶過來,但她不想動手,只想逃……
「你不渴嗎?喝些熱茶會讓你舒服一點。」坐在白冰月身旁的雷厲海,柔聲勸著。
她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了。
「真的不想喝?瞧你冷得連進了大廳都不捨得脫下披風,雖然這純黑的大氅比白貂毛褂更襯你雪白的肌膚,但總不能一直不脫吧?來,喝口茶暖暖身子。」他催促著,還變本加厲的親手奉上茶,硬是不讓她閃躲。
只要她接過茶杯,勢必得將一直藏在披風內的雙手伸出來,然後所有的人就會見到她手上的東西。
他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給她。
即使心中咒他該下地獄、被千刀萬剮,她表面上還是得應付他。
咬著牙,白冰月嚥下屈辱地伸出手,在眾人的驚愕抽氣聲中接過茶杯,清脆的聲音微微響著,在眾人的目光下她面無血色的淺啜一口。
「這是怎麼回事?」先發飆的還是六王爺,「為什麼她會戴著那個東西?」
雷厲海只是低首品茗,根本沒把六王爺放在眼裡,更遑論跟他多費唇舌解釋些有的沒的。
「雷厲海你倒是說話啊!說好是來迎親的,莫名其妙地帶個女人一起來就算了,竟然還是個被白鄂國驅逐的女人,還有她手上的東西也要說清楚,她到底以什麼身份坐在這廳堂上的?」
六王爺詢問的口氣雖然不善,倒也把眾人的疑問全都提出來了。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的?」雷厲海終於開口。
他冷如冰霜的聲音凍得六王爺縮回位子上,再也不敢貿然出頭。
白雲天明白雷厲海表明只和擁有一國之尊身份的人說話,他自是不能忽視眾人的要求。
「這位若是黑岳王的侍妾,我們自當以禮相待。」
話中的意思是,若不是,就應該識相的待在她該待的地方。
「你說她是,那她就是。」雷厲海回答得模稜兩可,一點誠意都沒有。
「哪有人迎親還帶個侍妾同行的?」六王爺就是管不住嘴。
「看來這裡有人不歡迎本王,冰月,你還想留下來作客嗎?不如我們就循原路慢慢遊玩回去如何?」擺明了這門親事並不是非談不可。
白冰月回望著他,知道他正等著她的答案,基於前車之監,機會稍縱即逝,她應該馬上附和他的建議的,但下意識的,她又轉頭望向另一邊的白雲天。
她見到他和善的笑容,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她想知道!
「留下來吧!」
她的回答讓眾人鬆了口氣。
「傻瓜。」雷厲海卻是湊近她耳邊取笑她。
他一定覺得她很沒用,都被無情的驅逐了,竟還以為這麼做能得回一點寬待和尊重,她確實很傻。
但她就是想知道那種感覺究竟是如何?
被當成家人或是值得尊重的人都好。
第5章(1)
「這樣下去對霜兒太不公平了!那個雷厲海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和冰月膩在一起,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寵那個小賤人,這樣霜兒嫁過去還不是獨守空閨?搶得過那個賤人嗎?」
「可銀霜是堂堂的一國之母啊,她可以用聖後的權力壓製冰月,或者再驅逐她一次。」
「那也得雷厲海給她面子才行,這個親到底結是不結?霜兒可是很好面子的,一定嚥不下這口氣。」
「大哥……主上,請您下決定吧!黑岳國本來答應讓雷厲修『嫁』過來的,是他們先毀約,我們不用客氣。」
白氏眾兄弟在一陣討論聲後,決定請白雲天主持公道。
白雲天只是靜默的把玩著手上的白玉茶碗,透過燭光的照射更看得出白玉的精雕細琢,是天下極品。
當然,茶也不錯,清淡潤喉,香味久久不散……
「話是不錯,但雷厲海承諾交換我們白氏之女當黑岳國的聖後,算是很有誠意了,我們不好逼人太甚。」
「他那樣叫有誠意?騙誰啊!」
「六弟,注意言行,你這幾天在客人面前的表現已經大大丟了我們白鄂國的面子,我沒有責備你並不代表會一直縱容下去,我只是還沒決定對你的責罰。」
「大……主上!我只是表現出真性情,這樣也有罪?」這人把白癡當天真耍。
「你的真性情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為免不小心得罪小人,還是虛假一點好。」
「主上究竟決定如何?要不要我們先下手?」其他兄弟等不及的問。
「這事急不得,一定得算計好雷厲海的反應才能行動。」
「管他那麼多,只要我們做得乾淨俐落、不留痕跡,他捉不到把柄自然對我們無可奈何!」
「你們還是稍安勿躁……」白雲天無奈的看著眾兄弟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全當領了命心滿意足的魚貫離去。
他只能無力的揮揮手,道聲珍重小心了。
「這些人真是不怕死。」
原來要嫁到黑岳國的是長公主白銀霜,其實她真正的排行是在六個兄長之後,算是七公主,卻是長女。
白冰月一直覺得她很美,有一種長在尊貴之家的氣質和美態,是血統純正的公主。
就像她尊貴的母親一樣。
「看來你在雷厲海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往後霜兒嫁過去有你照應著,我也放心多了。」
這個女人曾經那麼厭惡她的母親,此刻竟放得下身段溫婉的和她寒暄?白冰月暗地裡苦笑著。
過去的她,也只配為這位高高在上的白鄂國國母提鞋而已,今天的面子給得真大。
「只可惜你母親福薄,沒能跟著你享享清福,這次回來到她墳前上香了沒?那地方是你自個兒為她選的,就連我們都找不到,沒辦法幫你照顧,想必已經雜草叢生了吧!」
「沒關係,娘會知道主母的心意。」
一把年紀的白鄂國國母豈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也只是冷冷的笑著,心底更肯定這丫頭野得沒教養。
什麼娘生的什麼種!
「這次我就當嫁了兩個女兒,連你的那份妝奩一起準備了,當然,主僕之分還是要守的,大的那份是銀霜的,小的那份……」
「我不需要。」她從不希罕這些身外物。
更何況在知道這些人的用意之後,她更是不屑污了自己的手。
「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到了黑岳國後,如果你和霜兒能有點感情的話自是以姐妹相稱,但我太清楚那丫頭的性子,必定不肯屈就於你,你得多擔待點,繼續把她當主子侍奉著才好;不管怎麼說,霜兒總是正主兒,是黑岳國的聖後,你就算再怎麼得寵也要謹守分際,別污了你死去母親的名節,有節有守才會讓人尊重……」
「月兒知道該怎麼做。」白冰月再也受不了待在這裡受人冷嘲熱諷,倏地起身準備告退。
「記得我說過的話。」
「月兒知道該怎麼做。」她還是那句話,那就是什麼都別做。
她已經不再是白氏一族的走狗,根本沒有必要聽命行事,現在的她,每多留在白鄂國一天就多後悔一天。
傻瓜!雷厲海果然有先見之明,他取笑得真好。
啊……突然好想見他,那個壞心眼又討人厭的人。
白冰月從白鄂國國母所在的宮殿出來,轉了個彎刻意選一條少有人經過的小路走,這是過去在這裡生活的習慣,她一向不喜歡引人注意。
記憶中,前面路旁有棵柳樹,柳絮會隨著風起飄飄蕩蕩的好不愜意,每次經過她就一定要停下來讓細長的柳葉輕拂過身上。
「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過這條路。」
她沒想到柳樹下的位置已經被人占走。
「師兄。」
「我喜歡聽你叫我師兄。」白雲天拿著一根柳枝放在嘴邊咬著,「這條路太偏僻不好走。」
「是偏僻,但安靜。」
「隨你高興,要是我就喜歡走另一條路,每走幾步路就會撞見迎面而來的美婢對我頻放秋波,這才是真正美好的人生。」
「那就隨師兄高興了。」
「你這樣叫我怎麼高興得起來?」白雲天看向她手上的手銬,輕輕蹙起眉。「過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