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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千尋

  緊接在灶屋隔壁是浴房,令人訝異的是,浴房裡竟有石造的池子,可以供四、五個人同時洗浴。

  偏僻的院落卻有完善的設備,奇怪,王爺對孟側妃到底是喜愛還是不喜歡?

  剩下的五間屋子,兩間下人房裡床櫃桌椅樣樣有,各項設施完備。

  書房很大,有兩面牆排滿書架,架子上的書冊排得整整齊齊,桌面上筆墨硯台樣樣都有,並且是上等貨,連筆洗都是白玉雕成的。

  小廳裡的擺設很雅致,杯盤茶盞都是官窯出的,掛在牆上的書畫也非凡品。

  這些都罷了,讓人訝異的是主屋,紫檀制的床、桌、櫃……是完整套組,精緻非凡,這些都是孟可溪的嫁妝?

  衣櫃裡還留著不少衣服,妝奩裡的釵環珠簪多到讓人側目,這麼一大筆的財富……是當年孟可溪死時沒帶走的?

  皺眉,關上衣櫃,她打算從屋裡退出來時卻發現衣櫃旁的牆面……是突出來的?

  她伸手輕觸那面牆,誰知一碰,牆竟然自動打開?

  錯,那不是牆,而是門,但蹊蹺處不在門後,而是在地上,地板是空的,連接著一道樓梯。

  顧綺年猶豫片刻後,轉身翻箱倒櫃,尋找燭火。

  運氣好,找到一根蠟燭,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樓梯慢慢往下走,當雙腳踩到實心地面時,她發現自己多事了。

  這裡根本不需要燭火,長長的甬道裡有十幾顆夜明珠,雖然不夠明亮,但柔和的光線讓行走在地道裡的人不至於絆倒。

  孟可溪知道這條地道嗎?或者說這條地道就是為她準備的?

  不對,顧綺年一下子推翻這個論點,沒人知道新婚夜裡發生什麼事,但孟可溪被送進待春院確實是突發狀況。外頭傳言,待春院是王府的冷宮,孟可溪被送進來時面無人色,所以絕不會是為她備下的。

  如果不是為她備下的,那麼是為誰?

  這座府邸是從過世的老靖王手裡傳下的,據說老靖王死後,王府買下一大片地,把王府擴增一倍。難道待春院和這條甬道,通通是擴增的部分?那個時候的待春院裡住的是老王妃,她為什麼需要一條甬道?

  顧綺年絞盡腦汁,想了半晌後失笑不已。

  就算她有再多推論,又不會有善心人士跳出來給她解答,既然如此,分析這麼多做什麼?

  事實上,她連好奇心都不該有的。

  甬道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長,要不了一刻鐘便走到底。

  底部也是一道往上延伸的階梯,只不過多年沒人走過,階梯上滿是灰塵。

  顧綺年一階階往上爬,爬到最上一層,發現和待春院相同,也有同樣的一扇門,門相當厚重,她花了大把力氣才推了開來。

  門開,光線從窗口斜射過來。

  顧綺年四處探望,和待春院的屋子一樣,這扇門關起來時,從外頭看著就是一堵牆,只不過比起甬道另一頭的屋子,這邊顯然簡陋得多,床櫃桌椅都是尋常物事,屋樑壁角處處結滿蛛網。

  她走到門前,拉開門,這一拉灰塵兜頭落下,她咳上好一陣才能繼續往外走。

  門很大,院子更大,可以同時停兩、三輛馬車,有意思的是,偌大的院子裡卻只有三間屋,沒有灶房,倒有一口大井,左右兩間則是空屋,只擺上幾張椅子。

  她深吸口氣,拉開大門走出去,這條巷弄挺大,但似乎是附近幾戶人家的後巷,除她走出來的屋子之外,沒看見其它的門。

  她快步走出巷子,只是兩個拐彎,景象迥然不同。

  這裡是湖東大街,她知道,街上有一家賣糧的,老闆肥肥胖胖,老是掛著一張笑臉,對誰都招呼得很熱情。

  每天早上,街上有許多叫賣的小販,靠近新展大街那邊有個婆婆,她永遠是最早出來擺攤的,她賣的菜又鮮又嫩……

  等等,她怎麼知道這些?她家又不在京城,她對京城該是全然陌生的啊!

  她是誰?為什麼知道這些不該知道的事?為什麼總是會浮起不該有的念頭?

  她是誰?總是想到這三個字,顧綺年就會發愣,就會像魔怔了似的……

  一聲呼嘯,顧綺年回神,抬頭,望向馬背上的男子,遠遠地他朝著她的方向奔來,馬匹接近時,兩人目光相對,只是一剎那,那人已隨著快馬離開。

  心狂跳幾下,她莫名地喘息著、恐慌著,無原由的害怕自心底竄起。

  她迅速轉身,快步往原來的路上跑去,不過是幾步功夫,她忍不住淚水奔流,說不出口的恐懼像生根的籐蔓將她緊緊繞起,迫得她無法呼吸。

  她不認識他,卻害怕他,理由不知、原因不曉,她只想遠遠躲開。

  但,一個陌生男子,能傷害她什麼?不該害怕的呀!顧綺年深吸氣,告訴自己,鎮定。

  不過匆匆見一面,男子的輪廓面容卻深深烙印腦海。

  他的身材清臞瘦削,輪廓如斧削般,兩道凌銳的鷹眉緊顰,一雙眼睛隱含熠熠鋒芒,不怒自威,一開口便是……便是什麼呢?她沒聽見他說話,不知道他的聲音如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般害怕?

  吞下不安,撫平惶然,她試著穩穩地走回待春院。

  可一回到待春院,她像發瘋似的曬被刷地,清洗灶房浴房,她必須不斷做事,才能忽略心底的恐懼。

  放下毛筆,衛翔儇將明日準備呈上的奏折再細看一遍。

  他不認為光憑這紙奏折能折了葛興儒,不過,葛從悠應該保不住了吧?!這幾年來,他與寧王合力,斷葛興儒諸多臂膀,現在是該動動主幹了。

  淡淡一笑,再看一眼手上的「租賃契書」,他的眉毛略彎。

  今年春汛,葛從悠非要搶寧王的差事,還自願獻上白銀十萬兩,協助賑災之用,滿朝文武都想不通呢,葛從悠向來是雁過拔毛、蒼蠅腿上都要摳出二兩油的人,怎麼變得這樣大方,原來是這一茬在後頭等著。

  明為賑災,卻在暗地裡大量購進百姓土地。

  災民三餐不繼,誰給銀子誰便是大爺,葛從悠一口氣拿出十萬兩賑災,善名傳遍,百姓把他當成青天大老爺,他要租賃被大水淹沒的田地誰會說不?更何況這會兒再好的田也不能立刻種糧。

  買地賃地、合理合法,誰知他竟是暗中勾結地方官員,欺負百姓不識字,在租賃田地的契書上改寫成買賣土地。

  百姓無知,以為青天大老爺心善,一畝土地租賃三年竟給二兩租銀,這可是天大地大的好事吶,就算自己耕種,三年所收也不見得能賺到二兩,因此百姓甚至排隊,搶著把土地租給葛從悠。

  於是他用八萬兩,買下價值六十萬兩的四萬畝良田,扣掉賑災的十萬兩,一來二去,四十二萬兩白銀入袋,再精明的商人都沒有他的本事。

  那銀子……好好存著吧,有命賺也得有命花,再過不久,災民知情後肯定要暴動了。

  前世,這件事直到三年後百姓拿著契書想要回土地時才發現自己被騙,而當時的地方官已經調職,百姓想要回土地?官字兩個口呢,更何況三年的時間還不夠這幫黑心肝的傢伙把證據給抹得乾乾淨淨?

  民鬥不過官,更別說他們手上的契書寫的就是買賣,證據站在葛從悠那邊說話,百姓心有不甘,想替自己找回公道,消息傳到京城,卻變成暴民滋事,朝廷派官兵鎮壓。

  這輩子他哪能讓葛從悠逃過,敢在老虎嘴裡拔牙,就得有被咬的準備。

  他派人在暗中把官府欺民一事給掀了,引發民心恐慌,緊接著鼓吹、集結,把百姓集合成一股力量,如今吳大人還在當地為官呢,至於人證、物證,該掌握的都在他手中了,接下來要佈置的是,該由誰來把這件事捅到皇帝跟前?

  是林御史還是邱尚書呢?林御史正直,說的話百官自會應和,而邱尚書是個野心大、想搶功出頭的,他還在寧王和二皇子中間搖擺,這一捅就等於選邊站了,他願意嗎?

  「王爺,唐管事、衛左求見。」衛南進書房稟報。

  「讓他們進來。」

  門打開,身形瘦高、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是唐管事,三十歲上下;兩道粗眉、皮膚黝黑,一雙眼睛炯亮有神的叫衛左,他是王爺身邊的侍衛。

  兩人走到書案前,唐管事先行稟報。「爺,王妃命人在張姑娘的吃食裡下了絕子藥。」

  動作這麼快?葛嘉琳這麼擔心自己有後?「她吃了?」

  「沒有,張姑娘謹慎,從昨天到現在,除味道淡的茶水之外,所有的食物湯藥全倒進花盆裡。」

  衛翔儇點點頭,看來張柔兒也不是個善茬,接下來王府後院有熱鬧可瞧了。「顧綺年在待春院裡安置妥當了?」

  知道葛嘉琳把顧綺年安排到待春院時,他忍不住撫手稱讚,虧她想得到這招,就算不做多餘動作,要是顧綺年膽子小一點,就會把自己給活活嚇死,所以千萬別小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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