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童家家如此懇切又積極,許蘊菁凝神考慮了會,覺得童家家是個可造之材,就這樣放棄她太可惜了,於是通融道:「童小姐,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去考取二級證照再來找我,我保證一定錄用你。」
果然還是不行,童家家勉強一笑,「謝謝店長。」
「不客氣。」許蘊菁頓了會,好人做到底的又說:「童小姐,希望你下次再來炫采的時候,我能夠看到你更專業的一面。」見童家家似乎不太瞭解,她再說得具體一點,「你應該也知道,你的外表看起來比你的實際年齡小了許多吧?」
當她看到童家家的第一眼時,真的有點兒被嚇到,不施脂粉不說,還穿得很隨興,不過這都還是其次,有人天生高 成熟,十八歲看起來像二十八歲,有人天生嬌小可愛,二十八歲看起來像十八歲,而童家家就是屬於後者,且情況是偏嚴重的那種。
見童家家點頭,許蘊菁才接著說:「我們是服務業,第一印象很重要,過分年輕會令客戶無法產生信賴感。以你來說,你的個子嬌小,就更需要穿高跟鞋來襯托自己,你的樣貌可愛,就得靠化妝來增加自己的成熟度,娃娃頭不是不能剪,但稍微染燙一下會更好,還有你的穿著……童小姐,我說這句話希望你不要生氣,你乍看真的很像童工,我想,任何一位老闆都不會想聘用這樣的你。」
聽完許蘊菁給自己的建議,童家家心中只有滿滿的感激,也不禁要想起陳栩妤,陳姊也曾經對她這樣說過,她也不是不曾像許蘊菁說的那樣打扮過自己,只不過……唉,只能說有一好沒兩好,在第三個常客發現自己的男朋友竟看著她流口水,當場翻臉從此未再來店裡光顧後,陳姊決定讓她還原本色,對,就像她現在這般容易讓人無視的樣子,當然,壞人除外。
童家家微笑的站起來,收回自己的作品集,覺得自己短時間內做不到許蘊菁的要求,所以她也不敢向許蘊菁承諾什麼,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她非常願意在許蘊菁的手底下工作。
「謝謝店長,再見。」
她會再來嗎?許蘊菁看著童家家離去的背影,有預感她會再見到童家家,因為她在童家家身上看到一股不向環境低頭的堅毅韌性。
走出炫采,童家家心中不無失望,被拒絕了這麼多次後,她才發覺自己當初有多幸運,陳栩妤竟願意錄用毫無美甲經驗的她,且一路不藏私的栽培她,甚至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教會她所有媽媽應該教她、卻沒教過她的事。
童家家知道自己差不多快山窮水盡了,但她仍然不放棄希望,繼續堅持追逐自己的夢想,屏除腦中的雜思後,她挺起胸膛、帶著決心,往下一個可能的工作機會前進。
易天製藥。
下班時間已過,易楚珩的辦公室裡炮聲隆隆。
「楚珩,你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出包,你再不爭氣一點,我真的沒辦法再挺你了。」易楚珩的叔叔易慶榮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心裡想著,雖然他不是接班的第一順位,但比起在侄子手底下做事,他寧願當個永遠的老二。
「楚珩,MST的投資案你拿不下來,這我能理解,但你怎麼連幾件小小的藥材採購案都處理得亂八七糟,若你無心經營易天,我勸你快些從總裁之位上下來,免得誤人誤己。」易楚珩的伯父易宗恆一臉痛心地說道。原本該他的位置卻被侄子搶走了,他怎能不快些在侄子羽翼未豐之前把大位搶回來?
易楚珩無法反駁,只能低著頭站在一旁挨罵,不明白自己為何屢屢做出錯誤的裁示,這太不像他了。
「楚珩,不懂就要問,不要自作聰明,易天的股價已經連跌好幾天了,再這樣下去,那些個大股東就要殺到公司來了。」易慶榮說得宛若他有多擔心易楚珩似的,天知道他近來扯了易楚珩多少次後腿。
弟弟已用股東們打臉侄子,易宗恆身為兄長,自是得提高規格再給易楚珩洗臉,「楚珩,要不是有你爺爺為你護航,你也坐不上這位置,現在你爺爺的身體愈來愈不好,你再這麼不長進,教你爺爺怎麼安心待在家裡休養?」
「楚珩,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為有你爺爺為你撐腰,你就這樣有恃無恐、獨斷獨行,看看你那些個堂兄弟們,哪一個不是每天戰戰兢兢、安分守己的為易天奮鬥,你要多學著點,知道嗎?」易慶榮嘴巴上說堂兄弟們,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兒子們。
易宗恆哪肯吃下這個暗虧,他二話不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楚珩,沒人奢望你能一個人撐起易天,你身邊還有這麼多親人可以幫你,你要是不好意思找我和你叔叔幫忙,你就去找你的堂兄弟,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用心幫忙你的。」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句,修理易楚珩修理得可爽快了。
儘管是一件爽事,但話說多了總是會口渴,就在易宗恆兄弟喝水解渴時,易楚珩的手機響起,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後,立刻藉故請走兩位長輩,「不好意思,伯伯、叔叔,是一通很重要的電話。」
聞言,兄弟倆相互使個眼色後,相偕離開。
直到辦公室的門重新合上,易楚珩才接聽手機,「林秘書,沒事的話,你可以下班了。」
「是,總裁。」
原來易楚珩早事先交代過自己的秘書林淑莉,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他的叔伯進入他的辦公室超過十五分鐘沒出來,就立刻打電話給他。
可惡!易楚珩高高抬起拿手機的手,想摔手機洩憤,可他終究是忍住了。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一直做出錯誤的判斷?就算有人暗中設計他,他也應該要像從前一樣,輕輕鬆鬆就能化險為夷才對,怎麼會每一次都栽跟頭呢?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難道就像他的叔伯說的,他根本沒能力扛起易天,之前是他運氣好,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衝破難關,終至得到爺爺的認可,讓爺爺把易天交給他?
易楚珩頹然的在沙發上坐下,用雙手蒙住自己的臉,再一次想起老人對他說的話,他不敢說老人是個活神仙,但開春都還不滿一個月,他就從一個倍受看好的接班人落難至此,再不想個辦法讓自己恢復往日雄風,他真的會保不住總裁的位置。
要再去找另一個童家家嗎?易楚珩考慮著,最後下了一個決定,就再等個幾天看看,若他還是拉不回自己的聲勢,他就再去找另一個童家家。
找不到,還是找不到工作,眼看再過三天就是月底、她就要無家可歸了,童家家再高的志氣也要被打趴到地上,偏偏又遇到二二八連假,豈不天要亡她?
晚上十點,童家家躺在單人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的臉蒙起來,痛罵著自己,她是眼瞎了嗎?怎麼會沒注意到今年的二二八是四天連假呢?
現在怎麼辦?假日去餐廳應徵工讀老闆會理她嗎?童家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直想用棉被把自己悶死。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手機鈴聲,她伸出一隻手,摸來放在床頭的手機接聽,「喂?」
「家家、家家……」
聽見舅媽王秋菊恰似哭喊的聲音,童家家心一驚,連忙掀開棉被坐起來,「怎麼了,舅媽,你在哭嗎?」
「家家,怎麼辦,你表哥他、他……」
「表哥他怎麼了?」
「他跑路了。」
「跑路?」童家家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知道表哥不學無術,又不甘心接手舅舅的果園,但也不至於弄到要跑路啊,「表哥為什麼要跑路?」
「他欠組頭好多錢還不了,就跑路了。」
「什麼?」童家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舅媽,你和表哥已經玩六合彩玩掉一片果園,還不怕嗎?」
六合彩是地下博奕,曾經十分盛行,雖然近幾年比較退燒,但還是有很多人暗中在玩。
「我沒有,我也不曉得你表哥還在玩,是組頭剛剛找上門來,我和你舅舅才知道的。」
覆水難收,童家家只能趕緊幫忙想辦法解燃眉之急,「欠多少?」
「三、三、三……」
「三十萬?」久久未聞回應,童家家差點兒一口氣沒喘過來,「三百萬?!」
「嗯。」
童家家聞言直想尖叫,「表哥瘋了嗎?」把舅舅剩下的果園統統賣掉,也不見得賣的到三百萬。
「家家,現在就只有你可以救你表哥了,你今天晚上趕快夢一組明牌……」
「舅媽!」童家家喝停她的話,好後悔自己的少不經事,才會害舅媽和表哥陷入賭海裡不可自拔。
「不然怎麼辦?我們到哪裡借三百萬還給組頭?組頭說我們再不還錢,就要斷了你表哥的手筋和腳筋。」
怪她對吧?她都逃到這麼遠了,舅媽還是要怪她?童家家覺得自己好無辜,不想承擔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卻又不能見死不救,「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籌三百萬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