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一顫,眼神乍喜地仰頭,「奴婢……奴婢……請皇上饒命……」
「長公主今日大喜,朕不想在這日染血,而你應曉得如何才能不死。」他森冷地看著她。
心如一窒後,慌忙叩首道:「奴婢……奴婢是被逼的,請皇上作主!」
「那說吧,朕替你作主。」
「奴婢是——是德妃娘娘的人……」她努力壓抑恐懼的道了出來。
「德妃,是你!」太后馬上怒目掃視而去。
季霏嫣臉上並無懼意,像是早知道心如會這麼說。「母后,這奴婢確實曾是錦繡宮的人,讓臣妾送去成氏那兒當差,可成氏以為她是臣妾的眼線,不願意重用她,還把她攆去做雜役,但不能說她曾在錦繡宮待過,就是臣妾的人,更因此指控是臣妾指使她殺人。」
原來這奴婢曾是錦繡宮的人,可季霏嫣主動這樣一說,這奴婢若想尋這理由咬她,反而不可能了。
心如咬唇顫抖道:「奴婢方纔的話還沒說完,奴婢曾是德妃娘娘的人,可去了成嬪娘娘那後,便沒再見過德妃娘娘了,成嬪娘娘不肯善待奴婢……不時打罵奴婢,看不過去經常給奴婢好處的人是——」
眾人忽聞「咚」的一聲,有人跌坐地上了。
眾人聞聲望去,地上癱坐著的是莫香凝。
「淑妃嫂嫂,居然是你?」谷雁萍見她驚懼癱坐在地,訝異不已,向來淑妃是最沉得住氣的,也是聰明人,就算嫉妒阿紫嫂嫂,也不至於傻得在她大婚之日,所有人都在時對他們母子下毒手吧?
莫香凝一臉淒惶,「我……我……我就是要他們母子死!」她指著雲絛紫與雲暮,唇動了動,眼中激出水光,終於含恨說道。
沒錯,自己是最能審時度勢的人,可也是最驕傲的人,平日隱忍適因為不想失了傲氣,不想讓人知道她在乎,更不想放下身段去明爭,然而,她的性情卻是比任何人都極端。那回在招待圖悟八里的國宴上,雲絛紫搶走她所有的風采,當時她已抑不住滿心瘋長的妒意,之後皇上為了雲暮打了自己一巴掌,這巴掌活生生打在她脆弱的心上,更是讓她自尊受損,而這些她都還是忍住,直到季霏嫣找上她,對她說了一件事——那雲暮竟是雲絛紫為皇上生的孩子!
這件事徹底教她忍無可忍了,因而瘋狂的計劃今日之事,她要毒死這對母子!
她以為自己的殺人計劃天衣無縫,在紅棗茶和甜湯上動手腳,而甜湯與紅棗茶若單獨查驗都不會有問題,絕查不出下有毒物,重點在那兩條給他們母子浸過鹽水的布巾子上。
可她萬沒想到自己精心計劃的這一切會敗在心如這蠢婢上!人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賤婢經常受辱於成秋雨,自己趁機籠絡了她,讓她替自己監視成秋雨與季霏嫣的動向;成秋雨被杖斃後,自己將她送去御膳房安置,此次便讓她動手,若失手也能推給死去的成秋雨,道她是為救主報仇,哪知這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當場嚇得不成樣,以至於露出馬腳,難怪當初成秋雨討厭她,常罵她蠢貨!
如今自己用錯人,該死的人沒死,自己反而不能活了,她恨海難填!
站在她身旁的季霏嫣見她此刻那妒亂的神情,不住冷笑,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
她比誰都瞭解莫香凝矜傲的性格,所以故意說出雲暮的事,挑撥她去害雲絛紫母子,而這驕傲的女人果然中計。
但可惜的是,竟然失敗了!
對此,她也是無比失望的。
谷若揚怒火大盛,「著朕旨意,奪去莫氏淑妃封號,賜白綾——」
「皇兄,雁萍今日大婚,能否放過淑妃嫂嫂一命?」谷雁萍求情道,雖然莫香凝今日所作所為極為狠毒,但往日她待自己確實是不錯的,見她因妒亂性,自己仍不忍她喪命,這才會開口替她求情。
「皇上,嬪妾也請您不要殺她,畢竟嬪妾與暮兒終究都沒事不是嗎?」阿紫抱著雲暮也道。莫香凝是讓嫉妒沖昏了頭,才會做出這種事,後宮已死了一個成秋雨,她並不想再有人因他們母子死去。
莫香凝沒料到雲絛紫會幫她,但誰的求情她都願意承這情,唯有雲絛紫,她的傲氣不容情敵可憐自己。
「雲絛紫,我的命不要你求!」她怒目瞪向阿紫。
「你……」阿紫微愕。
谷若揚攬過阿紫。「誰都不用替她求情,今日雁萍大婚,這白綾就等三日後再賜下。來人,將莫氏送進冷宮待死。」他毫不留情的落下話。
莫香凝雙目灼烈的看著他,心涼悲憤地道:「皇上好狠的心……」又忍不住問:「您就沒有在意過臣妾一分一毫嗎?」
「帶下去吧。」谷若揚不回答她的話,只讓尤一東將人帶走。
尤一東去扶她,她推開了尤一東,憤然嫉妒的指著讓谷若揚摟在懷裡的阿紫。「你不用得意,我今日的下場是你明日的借鏡,帝王的寵愛算什麼?我詛咒你有今日沒明日!」
阿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谷若揚沉怒道:「尤一東,還不立即將人帶下去!」
尤一東哪敢再遲疑,即刻讓人押走莫香凝。
宮裡發生毒殺事件,谷雁萍的大婚失了喜慶之氣,她讓駙馬陸明雲迎走後,這宮裡的不安氛圍仍未散去。
李御醫因很快查明毒物,谷若揚賞賜他一些東西,這會兒剛由慈鳳宮出來,朱丹站在外頭等著接雲嬪母子回景月宮,見到他,立刻上前去問道——
「李御醫,裡頭可好,娘娘可安好,小主子沒驚嚇到吧?」
長公主出嫁,殿內人太多,娘娘讓她候在外頭等,別進去人擠人,可稍早裡頭發生的事,她也已經聽聞,更見到淑妃讓人狼狽押出來,但自己畢竟沒在裡頭見到所有的事,擔憂娘娘與小主子是不是真的無恙?
「放心,老天保佑,雲嬪娘娘與小主子平安無事,但受到驚嚇難免吧!」李御醫說。
「咱們娘娘與小主子可真是多災多難,凶險之事一件又一件,偏皇上不讓咱們說出那真相,讓他們母子一再受害,這……唉!」朱丹歎氣。
當日雲暮遇刺,命在旦夕,她與李御醫是負責照顧與醫治他的人,因此萬宗離對皇帝說的話,他們在場也聽見了,自然知道雲暮就是皇帝的親骨肉,皇帝未殺他們,但讓他們不得將此事傳出去,兩人都忠心於皇上與雲嬪,這事當然死也不會洩漏出去,只是今日又發生這樣的事,令朱丹忍不住為雲嬪母子叫屈。
「別說了,這事皇上自有打算。」李御醫提醒她謹言慎行。
「可是……您說皇上是不是不是真心想要這孩子?畢竟當日他曾見死不救,不肯拿出紫聯花讓小主子服用,是萬大人極力相勸才願意救人的。」她明知不該多言,可仍是憂心忡忡的說,雖說皇上得知孩子是自己的後,還是救了,但帝王之心誰又能真正摸透?皇上也許對小主子的出身還有疑慮,並非完全相信此事也說不一定……
「這……皇上寵愛娘娘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小主子真不是……皇上也不會再對小主子不利。」
「皇上曾對暮兒見死不救?」阿紫不知何時走出慈鳳宮,更不知聽了他們多少話,這時一出聲立即嚇得兩人驚白了臉龐。
「娘娘。」朱丹驚得跪下,那李御醫也不安的搓了搓手。
「你說,皇上真有心讓暮兒死?」阿紫心寒的問,心下慶幸暮兒走出慈鳳宮後先讓人牽去小解,沒聽見這番話,要不,多傷孩子的心!
「這……」朱丹看見隨後也由慈鳳宮走出來的谷若揚,她渾身發僵,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李御醫更是神色敗死。
「尤一東,將這兩個多嘴的人帶走。」谷若揚來到阿紫身後,冷聲道。
尤一東正要動作,阿紫已怒道:「不許殺他們!」
尤一東聞言立即看向谷若揚。
谷若揚沉下臉,「阿紫?!」
「他們何錯之有?他們只是真的擔心我和暮兒的安危,這樣您也要殺他們嗎?」阿紫生氣的問。
「你怪朕?」他一臉寒冰。
「對,我怪您,當初您說過不殺暮兒的,可您還是騙了我!」儘管那時他尚不知暮兒是他的孩子,但他聽信術士之言後,竟背著她想讓暮兒死,當下他可有想到對她的承諾,可有想過她若失去暮兒,將有多悲痛,他想過沒?到底想過沒?!
他若真重視她,真在乎她,又怎會忍心見她痛苦?
「朕沒有食言,當時並沒有殺他。」
「對,您沒殺,您只是打算見死不救。」她譏諷道。
他臉色大變,「那你可想過朕是皇帝,朕有朕的顧忌?」他也怒了。
「您的顧忌就是犧牲我和暮兒嗎?」
「你!」
「還請皇上放過朱丹與李御醫他們。」阿紫無懼於他的怒容,繃著臉跪下道。
「哼!」一股怒火自他胸口竄出,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