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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綠光

  「早晚我會讓你安心無憂。」他笑睇著紙鳶飛舞,就盼高鈺和陸得已經在山谷裡,待會能撿著所有紙鳶,依紙鳶上的計劃行事。

  於丫兒直覺得他話中有話,正要詢問時——

  「爺,有人來了。」拾藏在後頭低聲提醒。

  周奉言側眼望去,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掩飾得極快,於丫兒還是瞧見他眸底一閃而逝的嗜血,她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驚見剛下馬車的人竟是燕祿成,不禁揪緊他的袍角。

  周奉言緊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別怕,我在呢。」

  於丫兒輕點著頭,一會他才放開她,走下坡去。「下官見過王爺。」

  「周神官不須多禮。」燕祿成先將目光放在他緊握的手上,再徐徐地睨向正一波波墜入山谷的紙鳶。「周神官怎會有閒情逸致到永春嶺上放紙鳶?」

  「下官得知皇上下個月要進周府齋戒三日,所以今兒個得閒便到此替皇上放紙鳶祈福。」

  於丫兒微訝,不懂皇上怎會跑到周府齋戒。

  「是啊,這可是百官上奏,皇上答允的,畢竟周神官府上可是塊寶地,聽說先皇也曾在那兒待過幾日,可以延年益壽,所以屆時本王也會隨皇上在周府暫住三日,周神官應該不會介意才是。」

  「下官等候王爺大駕光臨。」他朝燕祿成作揖。「王爺,秋風正起,下官怕內人身有不適,先走一步。」

  「本王就不送了。」燕祿成微頷首,目光如蛇般纏繞在於丫兒身上。

  兩人一路無語,直到入山坡道上,於丫兒才低聲問:「爺,皇上為何突然到府裡?」

  「放心,不會有事的,屆時你就避到染香院……不,你就先移到舞葉和雙葉的偏香樓,那離主屋較遠。」

  「我擔心的是,會不會是靖王的計謀。」

  「不要擔心,我已經加派人手。」

  「啊……難道是因為這樣子,所以你才把陸哥從空鳴調回巴烏?」

  周奉言眼眸閃動了下,笑道:「不只是陸得,肆衍也回來了,只是不好全調回周府,所以就讓他們先待在牙行別館裡。」

  於丫兒輕點點頭。「這樣也好,多點人手,人力就不會那般吃緊。」

  「是啊,最缺的人手也差不多補足了。」他寓意深遠地道。

  他讓陸得待在空鳴,肆衍待在常陽,各自私屯養民兵,就為了即將到來的戰役,而皇上入周府齋戒,不過是引信。

  燕祿成想點火,就點吧,他正等著。

  「別眼巴巴地站在這兒望,爺要是不踏出主屋,你哪裡瞧得見。」舞葉一端菜上樓,見她站在三樓的露台上巴望著,不禁搖頭歎氣。

  「可是站在這兒可以把整個周府看得很清楚。」她從來不知道偏香樓除了高三層之外,更是周府裡地勢最高之處,站在三樓露台,剛好可以將周府收入眼底。「瞧,就連禁衛部署都看得一清二楚。」

  禁衛幾乎將主屋給團團包圍了,前後門處,甚至是接近主屋的園子廊道都有禁衛站崗,這人數少說也有兩三百個。

  皇上離宮真是勞師動眾。

  「咱們都是爺的家奴護衛,自然要待在制高點上看哨,說穿了以往的偏香樓就是周府的哨樓,有點風吹草動的,從這兒發出大黑炮,所有的人就會往主屋的方向移動。」

  雙葉端著剩餘的菜色走來,見兩人都盯著自己瞧。「別問我是真是假,因為我也沒瞧過,只是聽老人家提過。」

  「那這兒應該是讓給戚哥他們住吧。」

  雙葉和舞葉同時睨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笑她是個不懂規矩的小呆子。

  「……我覺得你們在笑我。」

  「是啊,我們就是在笑你,哈哈。」舞葉毫不客氣地大笑兩聲。

  「男人保護女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爺是這麼說的。

  「確實是如此,所以咱們在這裡發覺不對勁,發訊息給底下的人,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趕去保護爺。」雙葉將菜擱好,趕忙招呼著,「過來嘗嘗吧,這些可是宮中御廚弄的菜色。」

  「真的是勞師動眾,就連御廚都帶來了。」於丫兒再看了眼主屋的方向,便走到石桌旁,看著精緻的菜色,忍不住讚歎。

  「皇上出宮,當然是這般陣仗,要不皇上帶來的數百禁衛也要咱們負責他們的嘴嗎?」舞葉毫不客氣地先嘗一口,哇了一聲,趕忙夾菜進她的碗。「嘗嘗嘗嘗,這不是平常吃得到的珍饈,多吃些。」

  「還有這道旋燒肉,多吃點肉,多長點肉。」雙葉也慇勤地替她布菜。

  「她已經很有肉了,這些肉給我。」舞葉偷了兩塊進自個兒的碗。

  「你太不像話了,你沒瞧夫人瘦得緊。」雙葉沒好氣地瞪去。

  「她是手腳瘦,胸前可有肉了。」

  於丫兒聞言,碗筷一擱,想要搗她的嘴,她輕盈躍起,繼續道:「嘖嘖嘖,要是往後生了孩子,就不怕沒奶水,連奶娘都不用找了。」

  「舞姊!」還讓不讓人活呀,說得那般露骨!

  「真這麼有肉?」雙葉吶吶地道:「看不出來啊,改天夫人沐浴時換我伺候。」

  「用膳了,誰都不許再說!」於丫兒羞紅臉,氣呼呼地吃著菜,一雙水眸瞪人瞪得水光瀲艷。

  舞葉跳到雙葉後面低低吃笑,欣賞著於丫兒滿臉通紅的羞樣,吃起飯來就覺得特別香。

  第11章(2)

  一天很快過去,近五更天時,主屋附近傳來騷動。

  睡在主屋寢房的周奉言尚處在剝魂之痛中,門外的拾藏低聲道:「禁衛朝皇上借宿的偏院小屋去了。」

  周奉言側臥在床,被剝魂之痛折磨得連吭聲都不能。

  直到五更天時,外頭傳來陣陣腳步聲,拾藏隨即擋在門前。「王爺,我家主子尚未起,請止步。」

  「皇上遇刺,難道周神官不需要給本王一個交代?」燕祿成冷沉著臉,手微動了下,身後的禁衛隨即向前。「給本王撞開門!」

  拾藏握住腰間長刀,只要對方一有動作,他會毫不留情地斬殺,就在劍拔弩張的瞬間,身後的門拉開,他一回頭,就見一臉蒼白無血色的周奉言披散著長髮,撐著一口氣站立著。

  「皇上遇刺?」周奉言啞聲問。

  「是啊,皇上的貼身太監黃公公被殺,皇上也險遭毒手,要不是禁衛夠警戒,恐怕皇上就要殯天了。」

  周奉言虛弱地抬眼,就見燕祿成的眉心青灰相間,不禁扯了扯唇。「皇上所居的小院讓冀王爺所帶領的上百禁衛包圍著,誰有這本事刺殺皇上,甚至能夠近身殺了皇上的貼身太監。」

  燕祿成勾彎了血色的唇,從懷裡取出一把短匕,周奉言微微瞇起眼,直盯著那綴滿玉石的鞘身。

  「如果本王沒記錯,這短匕應該是周夫人所有,對不?」他緩緩拔出短匕,可見匕身還沾著血。

  「王爺在說笑嗎,別說內人未習武藝,就算她有,也不可能闖進百人禁衛裡刺殺皇上。」周奉言簡直啼笑皆非。

  「這本王就不曉得了,得要細查才知道,所以本王待會會命人將周夫人押進刑部大牢候審。」燕祿成將短匕收妥。

  周奉言冷冷注視著他。「下官要面聖。」

  「賊人來不及刺殺皇上,卻對皇上下了毒,此刻御醫正在診治,所以眼前的事由本王全權處理。」

  「下官要見冀王。」

  「那可不成,皇上遇刺是在你周府發生的,單憑這匕首,本王認為周夫人可能是兇手,但誠如你所說,周夫人不曾習武,又怎麼可能行刺?但你呢,你外頭的護衛呢?」

  他懶懶地指向拾藏,外頭的禁衛隨即將拾藏團團包圍。

  「王爺是在影射下官圖謀不軌?」周奉言使了個眼色,要拾藏稍安勿躁。

  「是懷疑。」

  「下官圖謀不軌,誰得好處?」

  「這得要問你,本王怎會知道。」燕祿成笑得一臉無害又無奈。「周神官,你為何要這麼做呢?」

  「滅了周家,一旦周家的詛咒反撲皇室,不知道屆時王爺撐不撐得住?」周奉言面無表情地說。

  「說那什麼話,本王怎捨得滅了周家,周家可是大燕的龍柱,大燕的千秋萬世都得靠你們,哪怕有人想滅你周家,本王也會挺身而出,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周家一分一毫。」

  周奉言直睇著他半晌,突地低低笑開,旋身坐至錦榻上,笑道:「下官也想知道,王爺現在到底想怎麼做?」

  燕祿成徐步踏進房裡,自在地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本王就喜歡聰明人。」

  「王爺,說吧。」周奉言疲憊地倚在小桌上。

  「其實說穿了,假設行刺皇上的並非是你周家人,你認為還能是誰?」燕祿成打開天窗說亮話,毫不拖泥帶水。

  周奉言聽完,不禁失笑。還真是個率性的人,說得真是明白。

  「嗯,周神官?」

  「下官明白了。」吸了口氣,他喚了聲。「拾藏。」

  「在。」拾藏站在門口應聲。

  「你想做什麼,周神官?」燕祿成看了拾藏一眼,輕蔑的目光壓根沒將他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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