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好事還是可以做,但得挑著做,他絕對不再犯救了人、反被咬一口的蠢事。
他給了惜春兩條路,第一,好好服侍大夫人,她可以在任家住下去,隨便她愛待多久,他就當養一個吃閒飯的。
第二,他給她一筆銀子,看她是要去買座小莊園,從此靠收租過活,或者她想做點小生意也行,他還可以免費為她提供店舖,但從此而後,她與任家再無瓜葛,他們倆前生無緣、今生無緣、來生更無緣。
惜春雖然不滿意,但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把戲都使過了,仍然無法讓他收回成命,只得委委屈屈地去服侍大夫人。
但她心底其實還是存著奢望,只要同住任府,總有機會讓她近水樓台先得月。
任十美也知道她打的主意,卻懶得理她。這樣不明事理又不知好歹的女人是鬧不出什麼大風波的,他很快將惜春的事仍在腦後,渾然不知一場陰謀正要展開。
他現在每天都在想一些小遊戲,既要勾起焦俏的興趣,又要把它們變成比賽,最後成為收入他口袋的勝利。
這真的很難,但幸好新來的小廝小豆子也是個機靈鬼,很會幫他出餿主意,比如任府養的大狼犬要生了,小豆子便鼓動他去找焦俏一起看大狗生小狗,順便賭一下,這生下的小狗是公的多或母的多?
結果……靠靠靠!他在心裡喊了十八聲靠,那狼犬生了兩崽子,竟是一公一母,最後這場比賽以和局收場。
然後,他送她回家,又賭——這出大門後,遇見的第一人是男是女?
而答案……很好、非常好、十分地好!
他們出門後,很快便遇見一對老夫妻,相扶相持、並肩而行,那白首偕老的恩愛情景不知多感人,只有任十美心裡在流淚。
可惡,這一場又打和了!
這樣下去,就算一天比二十場也沒用啊!一直打和,他的勝利不增加,全都白搭。
不行,一定要再想個好辦法,讓他可以盡快將她娶進門。
所以……
焦俏如今站在城門口。她和任十美在數,一個時辰內進煙城的人數是單或雙?她賭單,他便選雙了。
任十美就不信了,這樣還能和局,再和,他就……他就去買麵線,在城門口上吊!
然後,一個時辰終於到了,最後一個人踏入城門瞬間,任十美呆了。因為單算這個人,那一個時辰內進城的是雙數,便是他贏。
可麻煩的是,這人是個孕婦,肚子很大,可能不日內就要臨盆。
「這要怎麼算?」焦俏看著他。「她肚子裡還有一個,雖然未出生,但也是個生命,咱們不能忽視人家吧?所以這孕婦雖是一人,但應該以兩人計數,這場是我贏了。」
「你怎麼知道她只懷一個,那麼大的肚子,也許是雙胞胎呢,那便是我贏了。」任十美絕不輕易認輸。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又以打和收場。
任十美已經是有眼淚哭到沒眼淚了。老天爺啊!禰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我?禰就讓我平平順順勝上一百場,會死嗎?
他真的好可憐、好可憐啊……
第7章(1)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城裡有名的大善人,那位年逾五旬、膝下猶虛的劉老闆,他的大夫人終於以四旬高齡之身,為他產下一名胖大小子。
劉老闆樂壞了,直道:「為慶祝劉家有後,從今日起施粥一百天!一來是為了初生的兒子積福德,二來則是感謝老天,終於讓我心願得償!」
據聞,劉老闆的娘,劉老婦人一聽見劉家第十一代獨苗降世的消息,開心地暈了過去,差點讓喜事變成了喪事。
可幸好她抱孫子的希望過於強烈,不多時,又自己醒轉過來。當穩婆將小小嬰兒送到她手上,劉老婦人感動得淚流滿面。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包巾,確定嬰兒性別是男丁無誤後,痛哭失聲,喃喃不停地誦著佛號,這幾十年的經總算沒有白念,佛祖還是保佑劉氏一門。
她許願待孫子滿月,便上天寶寺還願,要塑一尊重達二十斤的金佛像供在寺裡,讓天下人都能共沐佛恩。
這消息一傳出,煙城所有人都被震動了,他們不約而同決定待劉家小兒滿月的那日,定要去天寶寺觀賞這場絕對是前無古人、恐怕也很難有後者的盛會。
任十美和焦俏走在路上,聽見這麼多人討論這個問題,以她的性子當然不會錯過這種好事。
她正想邀任十美也一起去玩。
突然,他放聲大笑。「哈哈哈,這局我又贏了。」
「你發燒了嗎?」她一手探向他額頭。「好端端地,你贏了什麼?」
「贏你啊!別忘了,七個月前,也就是你選中瑞雪的當天,聽聞了劉家大夫人懷孕的消息,便提過要賭她肚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如今結果揭曉,她生了兒子,自然是我贏。」
「可是……」她陷入沉思,七個月前的事,她真的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出過這道題目。她想了好久,以不太肯定的口氣道:「你那時不是說賭劉夫人生子,時間過長,得等足七個月,那這中間我們都不賭了嗎?這豈非太無聊了?後來我們才改賭風花雪月四大美人誰會成為此屆的花魁,不是這樣嗎?」
「我是說等上七個月太久,我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那上頭,應該再找新題目,先賭點別的,再論其他。」任十美爭辯,他現在為了勝利幾乎是不擇手段了。「可我從頭到尾都沒否認過你那道題目,因此它還是存在的,只是在等待的這七個月裡,順道又賭了很多新玩意兒罷了。」
「可我不記得我選的是女孩兒啊!」要她輕易認輸,想都別想。
其實他也不記得當時的細節了,但為了盡早娶她入門,就算被人恥笑哄騙小姑娘,也要幹上一回。
他強做鎮定道:「我很確定我選的是男孩。」
她歪著頭,想半天,若真有這場賭賽,那麼她輸得心甘情願。
可問題是,她越想越覺得這道題似乎沒成立啊!
平白無故要在她輝煌的記錄上添一道敗筆,尤其他倆現在的勝負率已到最後關頭,他勝九十八場、她贏九十九回,這種關鍵時刻,她更不可能輕易吞下這敗果了。
「不行,我對這場賭局根本沒印象,我不承認這場勝敗。」
「你怎耍賴皮?」
「誰耍賴皮還不知道呢!」她斜睨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近幾個月,你為了快速贏得比賽,總拉我去玩那種很無聊,比如到城門口數人頭的遊戲。我曉得你等不及想贏上一百場,但使這種手段……不太光明吧?」
任十美被她說得一怔,面皮微紅,這些日子自己是卑鄙了些,可是……每天對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卻碰不得,這種辛苦誰又能體會?
「你還有印象自己出過這道題,便足以證明這場比賽時存在的,你不能因為記不清細節就翻臉不認賬,這未免太下作一些。」
「那……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賭的是女孩而非男孩?」這才是關鍵。
問題是,真正的賭局根本沒成立,又讓任十美上哪兒找證據去?
可要他放棄眼看著便要到手的勝利,他又不甘心,思前想後,最終,他終於想出一個有點爛的主意。
「不然咱們猜拳,誰猜贏了,就當那人選了男孩,勝利便是那人的。」
焦俏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便答應了,兩人猜石頭、剪子、布,一把定勝負。
任十美喊一、二、三,兩人同時出手。
「哇!」任十美開心地舉著剪子放聲大笑。「贏了、贏了,九十九比九十九,哈哈哈——」再一回,只要再一回,他便能抱得美人歸了。
焦俏看著自己出的「布」,咬牙、咬牙、再咬牙。
「可惡,以後與人猜拳,我再也不出布了!」
「焦俏,願賭要服輸啊!」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哼!」焦俏怒哼一聲。「還有一場呢!別以為下一場你就穩贏,能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你放心,以我的聰明才智,是絕不可能輸的。」他非常有信心。
「走著瞧。」她轉身便走,再不看他一眼。
「咦?」她都能容忍他這七個月來的小無賴了,居然因為一次猜拳輸掉而翻臉?他這才有些緊張,急急忙忙追上去。「焦俏,你不是那麼小氣吧?這樣就發火。」
「我一向很小氣,你現在才知道嗎?若是害怕了,你現在跑還來得及……」她越走越快,最後乾脆運起輕功,硬是不讓他追上。
「焦俏……」他追得異常辛苦,卻死不放棄,胸膛鼓脹得像要爆炸開來。「你明知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怎麼可能跑?焦俏……你聽我說啊……」
「嘴巴長在你身上,你想說就說啊,我又沒捂著你。」但耳朵是她的,聽不聽就不是他管得著了。
任十美心裡好苦,為了一場勝利而惹毛她,影響兩人的感情,這種結果絕非他樂意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