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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夏霓

  「你最好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不然我一定剷平秋平醫堂。」

  他這人,一旦感到威脅就什麼也不管,要做也絕對是做絕,比六神中的鬥神還要殘酷。

  滕罡是驍勇善戰,手持青鋼刀,才有鬥神此封號。而殷孤波得刈神此號,在於殺人如麻,毫無仁慈憐憫之心。

  「歇,別老說打打殺殺的話,會嚇著人的。」

  居月指著前頭那群等候排隊看病的人,他們一聽聞殷弧波威脅的話語,很整齊地倒抽一口氣。

  「他們都是病人,身子骨弱禁不住嚇的。」

  殷孤波扭頭一看,那雙深沉的墨瞳直探往醫堂外頭,只見眾人沒病的也裝虛,有病的則是兩眼翻白一臉快斷氣的模樣,大伙默契十足的裝成「俺快死了,不勞大俠出手」的畏縮神態。

  「我是大夫,自然懂些大爺不懂的事兒。你坐在那邊打盹,我經過時替大爺探了脈象,在此居月先說失禮了。」

  殷孤波皺起眉怒視著她,她說她方才碰了他?

  「那時我沒醒嗎?」在貴風茶樓,花復應每次手還沒拍上房門,他人就醒了。這次有人靠近他,他卻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大爺睡得很沉哪!」呵,就說她這帖藥能鎮定心神又顧眠了!居月笑得非常得意。「你氣足脈象乍看很穩,可是仍舊頗虛。」

  「虛?」殷弧波沒想過這種丟死人的字眼,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身上。若被其他六神聽見,他的面子往哪掛?

  在旁偷聽的病夫們一聽見居月大夫說這人虛,全都笑開了嘴,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訴他「哎呀!身子不好就來排這邊。」的嘲諷嘴臉。

  殷孤波額上暗浮青筋,他按住劍柄咬著牙不衝動。上午剛擺脫一票刺客,他要是在這邊翻了秋平醫堂,可會引人注目的。

  突然間,居月的笑容僵在嘴邊,兩肩像是遭人壓上大石般動彈不得。

  見她額間冒出冷汗,殷孤波知道他顯露出的殺氣,讓這小丫頭無法承受。

  「你得到教訓了?」他說得輕佻,但話裡有著不容忽略的嚴厲。

  「請……您高抬貴手。」居月已被這股猛烈的氣息壓趴在桌上並大口喘著氣。

  她體質敏感,容易感受到旁人的氣息而傷身,像殷孤波這類的人她能夠不接觸就盡量不接觸。如今她粗心大意,早在他今早出手相救之下,失去了應有的警覺,現在也只能怪自己活該。

  殷孤波收斂起讓人無法喘息的殺氣,瞧見她粉嫩的臉龐褪自得如此迅速,雖感到意外卻也沒記在心上。

  「這間醫堂是你開的?」她年紀看起來很輕,眉宇間還留有生嫩的氣息,但似乎還頗有兩下子。

  「這是我叔叔經營的藥鋪子,忙不過來時,我就會過來幫忙。」居月的笑又重新掛在臉上,只是這回顯得很不自然。

  殷孤波把玩著杯子,仍在想自己應在何處歇腳。你知道鎮裡哪間客棧是最破舊,最乏人問津的?」

  「破舊、乏人間津?住大客棧不是比較舒適嗎?」居月聽他桀騖不馴的口氣,像是出生富貴人家吃好穿好的公子爺……不!該說是殺氣騰騰的爺兒。

  「我怎問,你就怎答。」殷孤波瞇起眼,真可惜這樣的威脅她看不見,但隱約透露出來的凶殘氣息,對居月來說,顯得很有壓迫感。

  「歇,百壽街的北邊有間快倒閉的客棧,吃食差環境又偏辟,應當符合您的要求。」他可不可以別見她好欺負就用這招對付她?居月按著心窩,覺得很不舒服!

  殷孤波站起身來,抓了包袱就要離開秋平醫堂。

  「大爺,您等會兒。」居月趁他臨走前,轉到後面的矮櫃裡拿了幾帖藥。「這是能安定心神又助眠的方子,您睡不深,夜裡燃一些,包準一覺到天明。」

  居月秉持著「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的好心腸,不由得又雞婆了起來。

  她的好意顯然殷孤波不怎麼心領,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塞進他手裡,還不忘再提點他的短處。

  「睡不足,你人會虛啊!」

  再度聽見那個丟死人的字眼,殷孤波眉頭一凝,攏聚的殺氣又將居月壓得差點跪倒在地。

  「大爺……我是好心呀!」居月眼裡噙著斗大的淚珠,就快要滾落臉龐。「您別老用這招對付我。」她身子骨弱,會吃不消的。

  「因為好用。」殷孤波冷哼一聲,見她攙扶著桌角喘氣,竟無半點憐惜之心。

  「快收掉、快收掉!我撐不住了。」居月的氣脈不斷翻騰躁亂,若再硬撐下去就會傷及五臟六腑了。

  只見殷弧波益發冷酷,深沉的瞳眼透出冷冽光采,那氣勢尖銳得如同出鞘的刀劍。

  「這次饒你一命,下次再讓我聽見那個字兒,你頭不落地,秋平醫堂就成為平地。」他放了她一馬,也算是難得大發慈悲心。

  「好好好……以後不敢了。」居月頭昏腦脹的告饒,這男人狠心的程度大概可比豺狼虎豹。

  殷弧波瞟了她一眼,踩著從容悠哉的步子,轉身離開秋平醫堂。踏出門口前,還不忘拿起羅經確定東北方位。

  然而,當他看著混亂猛擺動的指針時怔愣了片刻,回頭看著這間平凡無奇的醫堂。思索半天後。他忙不迭地掏出衛泱給的錦囊,企圖尋個究竟。

  可是,上頭卻只有寫來龍飛鳳舞的二字,雙月!

  雙月?

  捏著紙箋,殷孤波將裡面的丫頭再瞧個仔細,後腦門不由得開始發脹。

  這天底下,哪來的兩顆月亮?

  第三章

  均勻的吐納在一間破舊的房室裡響起,裡頭只有一張破度,一把爛椅,一隻矮几,滿室有著久未打掃的塵垢,四周佈滿蛛蛛跟小蟲,這樣的客棧還能營業,也算是奇談。

  而殷孤波卻在這裡睡得極沉,甚至能說酣得好眠。

  這幾個月來,他不覺得辛苦,對這樣的奔波早就習以為常,但多年來睡眠很淺的他,即便是輕微的風吹草動,也能將他從夢中喚醒。

  若不是居月那帖點在內室的藥香環繞,殷孤波絕對沒有睡得如此酣熟的一日。

  今晚沉睡的他,並不知屋頂上鬼祟的人影藉著夜色的掩護,悄然無聲的入侵,並小心翼翼地吹下迷藥。

  幾道人影縱身躍下,步子緩得像是踩在剛結凍的冰上,戰戰兢兢,就怕一個閃神讓殷孤波驚醒,意外失風。

  有人見他睡得深沉,伸手想取走他身側的包袱,準備奪了寶器就走。哪知東西還沒拿穩,就被人砍下一臂,心口還遭踹了一腳,迅疾飛離床邊。

  「該死!」殷孤波坐起身,一劍插在床板上,一手搶下寶器。

  居月那帖藥會不會讓他睡得太深沉了?竟沉到讓這些鬼祟的傢伙摸進他房裡。

  「給寶器!」蒙面刺客低聲說道,沒想到殷孤波會在此刻突然清醒。

  「有本事就來拿。」冷笑一聲,殷孤波隨即抽起金鉤劍,冷冽劍氣霎時漫天蓋地的直衝對方,猛烈得讓這間破舊的小房也承受不住,發出碎裂聲響。

  刺客見情況不妙,殺意油然而生,誓必非奪下寶器不可!

  亂仗就起,刀光劍影在雙方互不退讓的情況下,益發的激烈強勁。

  殷孤波不將這群刺客放在眼裡,比起白日皇宮派來的人馬,兩者相較之下,他們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不足掛心。

  只見他坐在床板上揮舞著利劍,未移半寸就擊敗對方泰半人馬,幾具倒在地上的人身雖已斷氣,卻仍舊阻絕不了刺客的來犯。

  殷孤波冷眼看著來者,長臂一揮打算一舉殲滅敵手,但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令他差點握不住劍,就連氣力也使不上來,動作遲鈍得有如普通人。

  「你們……這群鼠輩!」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人下藥,尤其是中這種不入流的迷藥,簡直要笑掉其他六神的大牙了。

  雖然藥效開始發作,殷孤波還是手握長劍,散發出來的殺氣稍減,卻仍可壓制住對手。

  為首的刺客開口說道:「這藥量足可毒死一群牛了。」然而竟然到現在才徹底影響他,甚至還擊敗他們半數同夥,著實教人顫寒。

  難道六神真的不是凡人,都是神仙投胎嗎?!緊握刀劍的刺客們見殷孤波透出寒光的眼眸,不由得都後退了一步。

  「你們應該先毒死我再下手。」殷孤波長劍一掃,一道直撲對方的劍氣砍人人身之中,雖然有人僥倖閃過,卻仍被餘氣傷到。

  而身後那本就破爛不堪的門扇,竟也被殷孤波的劍氣擊毀得不成模樣,隱在門外的一排刺客見狀,紛紛闖入房裡。

  寶器不奪,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就賭上這回,若是六神中的刈神倒楣死在他們手中,既能震撼天朝也足以耀武揚威一次,何樂而不為?

  遊走在體內的迷藥太多,殷孤波仍舊緊握著金鉤劍,如今他的情勢危急,假若閃神寶器定遭人奪走。

  這是蔣燦兒拿命造出來的神器,也是令滕罡痛心不已的源頭,要是失去它,衛泱鐵定不會給他活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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