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女八眼,全一致對著畫眉發出怨毒的歹視。
畫眉不由得全身打了哆嗦,悄悄挨近燕子飛。他自然而然的牽住她的手,燕華竹見狀,嘴角上揚,太好了,兒子感情開竅,娶妻生子那就指日可待了!
這燕府上下正傳著,他家神童小主子情竇初開,喜歡上人了,百般糾纏才將人家重新哄回府裡,如今施畫眉可是小少爺的心上人,連老爺都點頭允了,她這燕府童養媳的身份已是被明確定下,從此大伙不敢再對這貧賤出身的施畫眉「明著」小覦,而是改將心眼藏起,瞧著窮丫頭如何的飛上枝頭做鳳凰?
要知道,小主子還小,未來如何還說不準,況且府裡還有個一心要掌權的燕夫人、對少夫人之位虎視耽耽的趙相印,以及心胸狹小、脾氣驕蠻的兩位小姐在,這燕府在未來幾年鐵定是熱鬧滾滾了。
時間飛逝,轉眼過了五年了。
屋裡熱氣氤氳。
畫眉心跳飛快,聽著身後傳來布料悉悉索索摩擦的聲音,接著響起水花聲後,就無聲無響了。
她一再一再的吞嚥著口水,卻仍鎮定不了自個兒無用的心臟。
討厭,結束了嗎?為什麼每次她都得做這麼尷尬的事啊?! 緊張地偷偷轉身確認,但雙掌還是緊貼著火燙的臉龐,僅露出一雙羞怯難為情的眼兒。
不得已眼睛還是得瞄,透過指縫偷看,水珠閃閃,雖然瘦些,但肌肉結實,胸膛也飽滿,這副體格哪像十四歲,都發育得像個大人了……咕嚕,又吞了一口口水。
發亮的水滴順著肌肉蜿蜓下滑,引人遐思得……簡直令人髮指!
討厭!都看了五年了,為什麼還這麼彆扭?!
再說這傢伙可大方了,從沒見過他在她面前寬衣解帶時臉紅過的,盯著他掛在浴桶邊緣的兩隻修長臂膀,他還真放鬆啊。
咕嚕嚕……口水吞不停!
真糟糕,垂涎的表情,猥褻的想法,鬼祟的行徑,怎麼瞧、怎麼想,自個兒真像個女的偷窺魔!真是丟臉到讓施家祖宗蒙羞喔……可回頭想,她心態不良,難道在這情景下,他就正直得沒有產生出一絲奇怪的雜想嗎?
指縫大膽的撐得更開,心一橫,眼兒用力一睜!突然間臉兒紅到爆了!沒錯,齷齪的就她一個!可惡!她張眼的同時,燕子飛乾淨無波的眼睛正好對上她窺視的大眼,這兩雙眼一交視,她立即知道自個兒跟這老成慣了的人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他對著她甚至還敢露出無辜疑惑的神情,好似在質問她為什麼有這麼飢渴的德行?
她趕緊轉身,用小拳頭敲了敲心房,要它鎮定點。「咳咳,呃,少爺,若您沐浴完畢,我伺候您著衣了。」
「今兒個天氣冷,泡著熱水澡挺舒服的,就再泡一會吧。」他回答她。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聽見他的話,她立刻恨得牙癢癢的,這個不知他人悲苦心情的大少爺!
「是……」她只得唯唯諾諾的應聲。
「畫眉,妳靠近些,到浴桶這邊來,天冷,沾些熱氣妳也比較暖和。」他好心的建議。
「不……不用了。」她憋著臉拒絕。
「天氣轉冷,還是妳也想泡點熱水,這樣好了,我起身換妳也泡泡- 」
「不用了!」聽見水花聲,她火速的轉身阻止,急忙的搖手。這一轉身,哇!瞧得正著,他光溜溜地裸裡在她面前,害她嘴張得老大,喉頭像梗了利刃,一動鮮血淋漓,狀況難料。
「真不用了?」燕子飛像沒事人般,又緩緩坐回浴桶裡,「溫、文、內、斂」得教她「自、慚、形、穢」啊!
她像木頭人似的僵硬的再轉回身,見她一轉身,浴桶裡的人嘴角淺淺冒出一朵笑花。
瞧著她的背影硬得跟石頭一樣,露在長裙下的兩隻腳丫子左右不自在的踢了踢。他的笑意蕩得更開。
爹要她伺候他最貼身的事,目的是什麼他不會不知道,不就要他早日收了她,但這可惹得眼前的丫頭彆扭極了,一連五年過去了,她居然還沒習慣,呵呵,這讓他忍不住想逗她,這還挺有趣的。
「呃……少爺,明兒個是大小姐出嫁後首次回門的日子,老爺交代要您上花廳去親自迎接,然後……然後……」
「然後怎樣?」他笑問。
「然後……我得跟著……」
「跟著去哪?」他有點明知故問了,繼續逗。畫眉咬咬唇,扭皺起鼻子。「去她舊屋子坐坐。」
「就這樣?」好像不只吧?
「還得上床去滾一滾沾點喜氣,好……好……」她說得咬牙切齒起來。
「好怎樣?」他溫溫的問,像真不知情似的。
「好早日與您那個啦!」可惡,她羞惱的吼道,老爺簡直當她是母豬,隨時盯著她的肚子,就盼她哪天肚子突然大起來,問題是-
「沒成親就想那個了啊?」燕子飛語調閒涼,悠然說出。
她頭頂在冒煙了。
「爹還真心急啊。」她背著他,沒法瞧見她臉紅的樣子,他還真有些遺憾呢!
「就是說啊,老爺這是做什麼?明知咱們根本還沒那個,現在去滾什麼床啊,您不覺得老爺他!」她說著說著氣憤的忘記他正光著身子,火大得又轉回身來,燈火照映下,結實的胸膛上水光閃閃,她要說的話又噎著了,呆傻得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個性衝動,性子急,而他則相反,凡事沉著溫吞,兩人性格可說天差地別。
「我爹他怎麼了?」他還問得真故意。又見到她的呆樣了,他洗一次澡,總能見到她好幾次失控的模樣。
其實……真的好可愛,可愛到他百看不厭。
這話又激怒她了。「你明知老爺在想什麼的嘛,還問?!」這會正無措的想著是要再轉身還是乾脆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
「是妳自個兒要提,我怎能不跟妳搭話,這樣妳才不覺得無趣啊。」
敢情他這是配合著她「閒聊」,不得已的跟著她討論這教人想死算了的話題?
一把火由肚臍燒到腦門。「好了、好了,水都要變涼了,少爺別泡了,還是趕快起身吧,免得著涼了!」畫眉惱羞成怒,抱著一團衣物閉著眼將衣物塞給才起身、全身仍是濕答答的他,自個隨即一溜煙的跑出房門。
瞧著塞進他懷裡跟著弄濕的一團衣物,燕子飛卻笑得很開心,很甘於自作孽後的惡果。
隨著他年紀越來越長,還真的發覺,當初對著爹以及眾人說她可愛沒說錯,她的確是可愛得緊啊……
「您今天又扳倒了幾個上門祝賀的大學士啊?」畫眉一面問著他話,一面象徵性的在燕怡君出嫁前的閨房床上,應付的左右滾來滾去。
坐在床沿「盯」她滾床的燕子飛笑容可掬的搖頭,「沒幾個,七個。」爹那一些趕不及在前幾天喝喜酒的官場朋友,趁大姊回門時順道來熱鬧,他這吳縣天才當然得與他們應對一番,少不了又要之乎者也一頓,以他肚子裡的東西,那些個號稱是朝廷裡的高官、堂上的博學師傅,各個在他開口後,灰頭土臉的自歎不如了。
「七個?算少的了,上回縣裡舉辦十項大賽,您一口氣搖倒數百人,跟那回比起來,今天這算是小巫見大巫了。」那回的十項大賽由縣太爺主持,縣裡精英盡出,比的項目從詩賦應對到記憶抄寫,共分十項,他小子樣樣得第一,滿分再滿分,當場贏回一面金牌,讓老爺笑得闔不攏嘴。
沒辦法,誰教燕子飛天賦異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記憶力又超強,過目不忘,理解力也是一流,邏輯拼湊,猜謎答辯,無一不精,不贏也不成。畫眉再滾了滾,算算時辰,估計再滾個一灶香就可以出這房門,向老爺交差了。見她這樣滾來滾去,彷彿挺有趣的,燕子飛玩興大起,乾脆將她往內推些,身子也躺了上去,跟她一塊滾了起來。
「這怎能比,那回比試的人程度參差不齊,可不能跟這些個中過舉人、狀元的朝堂大學士比,妳這直腦袋,就想著以人數比輸贏,要搞清楚,比賽的人在精不在多,傻瓜!」在滾回床邊後他藉機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她吃痛的揉了揉頭,敢罵她笨,她氣得朝另一邊滾開去,與他分佔床的兩方,然後瞪人。
「不滾了?」他斜睨她笑問。
「我滾我的,您上來湊什麼熱鬧?」她氣呼呼的質問。
「幫著滾,不好嗎?」他笑得很「熱心」
「這事能幫嗎?我瞧您也是直腦子吧!」嘿,她反將他一軍了。
燕子飛兩道漂亮的眉毛揚得高高的。她竟也懂得罵人了,不禁隨之吃吃低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好惱啊!
「沒有。」他還在憋笑。
他很喜歡鬧她嗎?討厭鬼!都已經十五歲了,還是很孩子心性,畫眉氣得賭氣要下床了。
在她跨過他要爬下床時,他卻拉住了她的辮子。「床還沒滾夠,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