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沒有一點想回到我身邊的意思嗎?」他全身的肌肉緊繃,滿腔的熱情褪去,僅剩迷惑與憤怒。
「如果我想回到你的身邊,當初就不會跟你離婚了。」她壓抑住內心的苦痛,目光銳利地瞪他。
「昨晚……」他的聲音梗在喉間,不曉得該如何說下去。
昨晚的一切是那般的美好,她毫無保留地回應他的熱情,一次又一次地帶給他極致的歡愉與驚喜。
「我喝多了。」她隨口掰了藉口。
酒精成為兩人放蕩纏綿的理由。
「你喝多了?」他眼底蘊起怒意,沒想到她從激情到退卻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
「對啊!」她使勁地甩開他的手,揉揉被握紅了的手腕。
「難道昨晚的一切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嗎?」他繃著臉,不死心的質問。
一早,他費心地下樓替她挑選衣物,吩咐廚房張羅她愛吃的早餐,想製造浪漫的驚喜,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而她呢?卻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夜情?
「沒有。」她口是心非。
「昨晚你說你要我……」他氣得胸口急遽起伏,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就……大家各取所需嘛!」她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內心卻苦痛地揪緊。
她不斷地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動情,不能再陷入他和胡凱琳的打賭圈套裡了。
碎了一次的心還可以補綴起來,但再碎第二次呢?她還能好好的嗎?
第一次愛上他,他就已經奪走了她愛人的能力。
那倘若第二次愛上他呢?她還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各取所需?」氣憤和不屑寫滿他的眼角,難以置信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真狠!
比三年前還要狠!
他真是個傻瓜,明知道這女人是蛇蠍,是有毒的,沾惹不得,他為什麼還對她抱持著一絲期待呢?
「是。」她從唇縫裡迸出話來,兩人倔強的目光對峙,誰也不肯先屈服。
「還滿意我的服務嗎?」他的眉眼糾結成憤怒的線條,嘲諷地說。
「非常滿意。」她賭氣地說。
「我也很喜歡你昨晚的表現,果然換了個身份,從妻子變成一夜情的對象後,相處起來的感覺完全不同。」他漾出輕浮的笑意,毫不留情地重挫她驕傲的自尊。
兩人到底相愛過,他太清楚她的弱點,他要刺傷她,他要讓這女人嘗嘗什麼叫痛的感覺!
她怔了半秒鐘,眼底閃過一絲難堪的痛楚。
「謝謝你的洋裝。」她深吸口氣,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佯裝對他的話毫無感覺。
「不客氣。」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反正我很常送衣服給女伴……原來你也跟她們一樣,這麼容易討好取悅。」
他的話猶如鋼針般,釘刺住她的心,教她既痛苦,又憤怒。
她雙手掄緊拳頭,隱忍著想脫下它的衝動,望著他冷厲的俊臉,故意擠出一抹風情萬種的媚笑。
「為了答謝你昨晚的服務,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她把小包包裡的鈔票全都掏了出來,放在茶几上。
「你!」韋以粲氣得說不出話來,瞥見桌面上那幾張紙張,表情十分難堪,猶如當然被甩了一個耳刮子。
這女人是把他當成什麼了?
洩慾工具?
尋歡的情夫?
還是午夜牛郎?
「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開支票給你。」她甜甜一笑後,拎起紙袋,傲然地挺直背脊,甩門離開。
門掩上的瞬間,屈辱的淚水再也抑止不住,溢出她的眼眶……
第5章(1)
在結束一周的上海視察之後,韋以粲、汪曦真和梁哲修三人搭著飛機返回台灣。
這對離婚夫妻在歷經「一夜情」事件後,雖然在公開場合仍保持相敬如「冰」,但私下相處已經不只是唇槍舌戰,根本就是極盡所能的嘲諷對方,以折磨對方為樂趣了。
最可憐的莫過於夾在中間的梁哲修,必須要隱忍這對陰陽怪氣的「離婚夫妻」。
所幸這一趟業務考察十分順利,回到台灣後不到一周的時間,已經進入併購計劃的尾聲,著手簽約事宜。
三方人馬在「藍天」的會議室簽約完畢後,又舉行了一場記者會,幾家專門跑財經線的媒體記者將韋以粲包圍住,鎂光燈閃個不停,不斷追問他未來的動態——
「執行長,現在您成功地收購了『藍天企業』,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呢?」男記者將麥克風遞到他的面前。
「當然是著手進行『韋旭』和『藍天』的整合事宜,讓雙方的股東和員工都獲得最大的利益。」韋以粲一雙邃亮的黑眸越過眼前黑壓壓的人群,落到站在一隅的汪曦真身上。
兩人的目光相凝了幾秒鐘後,她又一臉冰冷地別開。
從兩人兩次相遇後,他發現自己又染上了一種壞習慣,會不自覺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會忍不住貪看她幾眼,就算是招來她的怒視也無所謂。
「執行長,您職場得意,不曉得情場成績如何?」女記者好奇地問道。
「有沒有好消息要跟我們分享呢?」採訪完正事後,另一名女記者也狀似不經意地閒聊,看能不能挖出點八卦消息填充版面。
「我現在不是在發佈『好消息』嗎?」韋以粲打太極地含糊帶過,但視線還是不忘鎖定在角落那抹纖麗的身影上。
汪曦真淡漠地自兩人膠著的目光中掙開,眼底浮現一層悵惘,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矛盾情緒。
到底曾愛過,見到他如此出色耀眼,在氣惱他的同時,也忍不住為他歡喜,只是她沒有與他分享榮耀的資格。
她收回目光後,走到梁哲修的身邊,淺笑道:「哲修,我先走了。」
「等記者會結束,我開車送你回去。」梁哲修說。
「不用了,我搭捷運回去就可以了。」她笑著婉拒,頓了頓又繼續說:「對了,原先負責主導這件併購案的於開衡已經銷假回公司上班,接下來他會成立專案小組協助你們在業務、技術和人員方面進行整合動作。」
在於開衡銷假回公司後,她主動提議退出這件併購,不想再接手後續的整合事宜,也不想再跟韋以粲有所交集。
他們的故事早在三年前就該結束,回歸到最初的平行線。
「……是因為執行長的關係嗎?」梁哲修試探地問道。
她秀氣的臉上掠過一抹痛楚,既然被看穿了,也就不想費心否認。
「就算不能再繼續共事,有空也要電話聯絡,我還等你介紹女朋友給我認識呢!」梁哲修體諒她的難處,玩笑地轉移話題。
「那有什麼問題。」她淺笑。
和梁哲修道別後,她悄悄地拎著公事包退出會場。
離開辦公大樓後,汪曦真茫然地沿著磚紅的人行道閒晃著,漫無目的地停立在街邊,幾班公車來了又走,她身邊的人潮換過一批又一批,個個排隊擠上那沙丁魚般擁擠的車廂。
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方向,有想回的地方。
只有她,孑然一身。
她覺得很孤獨,明明身處在喧囂的城市,卻完全感受不到週身歡樂的氣氛,不管工作的成績再亮眼,也掩飾不了深沉的寂寞。
她始終不明白,她對韋以粲曾是一片真心,為什麼得到的卻是傷害?
是不是,她沒有資格擁有愛?
這輩子,她注定沒有被愛的權利嗎?
***
一輛銀色奧迪跑車呼嘯過街頭。
韋以粲坐在駕駛座上,熟練地握著方向盤,踩動油門,馳騁在街道上。
喜愛開名車的他,車庫裡收藏了好幾部頂級房車,但他開來開去始終還是最愛這輛奧迪跑車。
當初返回台灣時,他花了不少錢才將這輛跑車運回來。
在與曦真分開後,他獨自到矽谷工作兩年多,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這輛跑車——他來不及送她的結婚三百天禮物。
他曾經幻想過她收到跑車後欣喜若狂的表情,沒想到鑰匙還沒有遞到她的手中,就先拿到離婚協議書。
前方的紅燈亮起,他停下車子,等待行人穿越過斑馬線,驀地,後視鏡裡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定晴一看,韋以粲瞧見汪曦真拎著公事包站在街邊,像是在等公車的模樣。
她比他早走半個小時離開記者會,他還以為她早走了,沒想到卻還站在街邊。
「叭叭——」綠燈亮起,身後催促的喇叭聲不絕於耳,韋以粲百般不情願地踩動油門離去。
後視鏡裡,她的身影愈縮愈小,終究成為一個小點,消失在城市的一隅。
韋以粲宛若著了魔般,轉動方向盤,在下一個路口回轉,又繞回原路,尋她的身影。
汪曦真站在路邊,伸手欲攔住計程車,沒料到停在眼前的卻是一輛銀色的奧迪跑車。
車窗的玻璃緩緩降下來,映入眼簾的竟是韋以粲那張迷人的俊臉。
怔了怔,她凝視著他的座車。
這輛銀色奧迪跑車,不就是他打賭勝利的「戰利品」嗎?
她的思緒再度紊亂,腦海飛掠過幾個畫面,每一幕都揪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