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青在她耳邊沉沉喘息,伏在她身上半晌才突然想起她的嬌弱,忙翻身挪栘。
直到這時戀葉才張著眼嬌瞪了他一眼。「你瞧瞧你……把我弄成這副德行……」戀葉緩慢地抬高右手。
瞧她不住發抖的手臂,蘭青又愛又憐地握住,後將她摟在懷中。
「對不起……」一邊道歉,蘭青邊用鼻尖輕蹭她汗濕的頰邊。
戀葉柔媚一睨,將自己臉頰貼進蘭青懷裡。「噯木頭,坦白說……我好驚訝你的表現。」
「怎麼說?」
戀葉憶起她方才見到的眼神,頰邊突然泛出紅暈。「你剛的表情——我還以為,我會被你給吃了呢!」
蘭青俯頭看著懷中人兒,一笑。「是啊,我的確這麼想的。」他大掌細撫她纖細的頸背,滑至腰臀……「你的身體看來是那麼的可口,好像一含就會在我嘴裡融化了似的。」
「貧嘴。」戀葉輕打他。「沒想到你也會取笑我。」
「真的。」蘭青要她看看自己。「你瞧我,粗手粗腳,光手就你兩掌大。」
沒想到戀葉突然將他手拉進懷中。「我可不許你嫌棄它。」她一臉警告地瞪視。「在這世上,沒有一雙手比它更可愛的了。」
呵!還有什麼情話會比自己所愛的人兒說她喜歡自己,要來得更加甜蜜?蘭青心頭暖烘烘。
「對了,你剛說,你在倚紅閣做事……」蘭青手一摟她細腰,表情滿是妒意。「我不要,我不想讓你回去。」
戀葉明白蘭青在彆扭什麼,換做是她,她也不想讓她所愛的男子,在任何女人面前賣弄風騷。「不回去不行……」戀葉唇嘟嘟地挲著蘭青胸口。「我的賣身契還在鴇嬤手裡……就算我躲到你這,被她發現,她還是有權力壓我回去。不過你放心,不管我身子再怎麼被男人欺負,我的心,永遠都是你的。」
「不夠!」蘭青抓著戀葉手指親吻。「我要幫你贖身,我要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想讓任何男人碰到你,一根汗毛也不行。」
「我也不想——但幫我贖身,需要很多銀子!」戀葉上回聽鴇嬤提起,她現在的身價,至少值五十萬兩銀。
「多少?」
戀葉比了個五,搖了搖頭。「五十萬兩銀……你這麼一個油坊……」
「有的,」蘭青點點頭。 「但我需要幾天時間。」
「怎麼可能?」戀葉訝然。
「只能說是機緣。」蘭青解釋,兩年前他接到爹娘來訊,希望他早早返鄉侍奉雙親。當時他師父扶搖子便下了一道難題,非要蘭青自天山取下神劍證實他武藝有成後,才准許他走。結果蘭青前往天山途中,剛好被他搭救了一名便衣出遊的王爺。
「他說有恩不報非君子,就強給了五十萬兩銀票,說是答謝。後來我把銀票交給我爹,沒想到爹他幫我存入錢坊,丁點也沒動過……」
蘭青本就毫無物慾,在收下銀票時還嫌麻煩,後來將銀票交給蘭老爹,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還是前一陣錢坊送來年息他才發覺——而到今日,蘭青卻慶幸有這麼筆銀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蘭青這才明白,許多事情,原來老天早已有了安排。
「給錢坊幾天時間,他們一籌好,我立刻上門。」
戀葉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想——只要再幾天時間,她便能與蘭青長相廝守,一輩子不分開了。
「但還有個問題——」蘭青執起她手低問,「你呢?真的願意讓我這個賣油郎照顧你?」
到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戀葉嬌瞪一眼。「傻木頭……」戀葉開心地嗚咽一聲,舉手將蘭青抱滿懷。「我當然願意!」
第八章
「我要聽你說,你之前為什麼被你師父帶上華山?我還要聽你說在華山上的生活,還有你說你到天山去——你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翌日見面,蘭青在戀葉的要求下再次躍上牌樓,她這會兒就坐在他圈起的懷抱中,央他細訴過去。
她想要成為這世上最最瞭解他的那個人。
「我不太會說話,就怕你聽了沒趣。」
戀葉皺皺鼻頭。「你說就是!」
「好。」蘭青瞇著眼望著仍舊黯淡的天際,腦中浮現頭回與師父見面的情景。
「當時的蘭記還沒現今這般大,尤其前院,還只是個用著竹籬笆圈起的野地,那時我在院子裡幫忙我爹,他正教我如何裝油……」
為了保存油裡的香氣,蘭老爹自創了一套裝油技巧,一邊示範一邊低聲解釋:
「舀時手法要輕,輕而果斷,倒時要勻,勻且溫柔,最好自頭至尾都形成一漂亮細線——就當油是三個月大的娃娃,絕對不能驚擾它。」
蘭老爹做了幾次後,將油杓遞交蘭青。蘭青未幫忙之前,蘭老爹只當他是個不愛說話,性格敦厚的孩子,可蘭青出手之後,蘭老爹才驚訝發現,不過才聽了一遍,見過幾次,蘭青竟能將他練了好久才學成的技巧,如實地仿作出來。
扶搖子便是瞧見這一幕。
「原來是這樣!」戀葉突然插嘴。「我先前還在納悶,怎麼什麼事才做過一次你便全都學會,原來你從小就是如此。」
「如實仿作會很難麼?」這會兒換蘭青搞不清楚了。
「難!怎麼不難!」戀葉扳著手指算了算。「像我學琵琶,自我十歲那年至今,都快六年了,結果我的技巧,據唱曲嬤嬤說只是普通,但你卻能—次學成。」
蘭青摸摸頭,他一直認為自己平凡無奇,突然被戀葉誇證,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把事情看進心裡,然後做出來。」
「然後呢?你師父就把你帶上了華山?」
「他說我天生是塊習武的料子,其實我也不懂。我爹聽了我師父說法,他問我想不想去,我見我爹沒反對,就點頭答應了。」
然後這一去,就在華山待了十八年。
「這麼說來你功夫很厲害嘍……噯,我曾聽到花樓來的客人提過,師父總會挑底下最厲害的徒弟當什麼『掌門』,為什麼你沒有?」
蘭青點點頭。「有,我當時要下山,我師父就曾用掌門之位留我,但……」他皺了皺眉頭。「我還是覺得賣油比較適合我。」
戀葉笑了,她拾手點點他鼻頭。「好在你當時沒留下來,不然我們這會兒,也沒法遇上了。」
「是啊。」蘭青笑著執起她手親吻。
「噯等等,還有件事……你記不記得我們倆第—次見面時罵過你,你明明有武功,為什麼那地痞欺負你的時候,你沒動手教訓他?」
「他欺負我,所以我教訓他,然後他從此記恨在心,以後只要在街上遇見我,就非要跟我鬥個死去活來,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麼?」
戀葉嘟了嘟嘴巴。「這麼說是也沒錯……但,我就不喜歡見人欺負你麼!」
「他人的欺侮屈懾不了我。」蘭青說了一句相當有智慧的話。「反而是怒氣,才會激發人心最醜惡的邪一面。」
戀葉驚訝地瞧望了他幾眼,雖說之前她已隱隱感覺得出蘭青不簡單,但與他越加熟悉之後,她才驚覺這人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木頭噯,我這才發現,其實你相當聰明。」
蘭青訝笑。「哪有這回事,你瞧我,口舌又不伶俐,一跟人有爭執,就只能甘拜下風。」
「我覺得不是這樣。」戀葉搖搖頭,但她一下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算了,這事先擱到一旁去。我剛想到一件事,如果今日被欺負的人是我呢?要是有人對我手來腳來,你還是—樣息事寧人?」
蘭青很果決地搖了搖頭,「我會保護你,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汗毛。」
「那如果對方揮你一拳,你會還他一掌?」戀葉揮舞著小拳頭。
這……蘭青猶豫了下。「其實,我下山時曾跟我師弟有過約束,離開華山,我便不再使弄門派功夫。」
「為什麼?」
「怕惹人注目。」
戀葉瞪看蘭青半晌,突然間她懂了。「你是說,因為你師弟怕人見了你的功夫,會動念想跟你學武功,就跟上回央你教他輕功的小孩一樣?」
蘭青摸摸戀葉腦門,她好聰明。「對。我師弟是現今華山派掌門,要學華山功夫,就只能親上華山拜師學藝。」
「你那個什麼師弟的也太過分!」戀葉滿臉氣。「以為是掌門就能這麼欺負人,要他就自個兒把功夫練強,自個兒吸引徒子徒孫上門……」她憤憤地嚷了一會兒後突然又說:「這樣一來,你不就不能保護我了?」
「輕功。」蘭青摟摟她腰肢笑言:「我現在弄的這套身法,是我自個兒揣想出來的,它與門派功夫無涉。」
她就說他不傻麼,也曉得要預先防範!戀葉安心地偎回蘭青懷裡,抓起他寬厚的手指把玩。「噯木頭,我一想到兩天後我就可以離開花樓,我們倆要什麼時候見面都可以,我覺得好開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