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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上薰(謝上薰)

  但一帖藥湯下去,便絕了子嗣,可見十分霸道,很傷身子,所以青樓名妓很少能活到白髮蒼蒼的。

  王爺一拍炕幾,怒道:「我們寇家子嗣單薄,容不得有那種骯髒東西,王妃也真是的,一得到消息便該命她毀了藥方!這傳出去,她還要不要臉面?王府的名聲都會被她敗壞。」

  重要的一點他沒說,以後誰敢嫁進安慶王府?

  王妃在王爺動怒時從不敢吱聲,心裡也將花榮月罵得要死,話說她愚蠢也要有個限度,這種事要做也是悄悄地做,當成避子湯給人喝下去不就得了,目的達到了也不招人怨恨,偏就她蠢,耀武揚威得恨不得人人懼怕她。

  寇准起身道:「我去叫她把東西交出來!」

  「站住。」王妃輕輕道,從袖口取出一張紙箋,淡淡地道:「我親自去跟她要了,但這種東西,抄上十張八張有何難?」

  寇准氣得眼睛通紅,他不在乎銀冰那丫頭,但明媒正娶的妻子居然從青樓弄來絕子湯的秘方,分明要壞他子嗣,他不能容忍。

  第一次,他對花榮月有了恨意。她對寒蓮面善心惡,用芙蓉香膏暗中使壞,但寒蓮巧妙避開了,他便不予理會,如今,居然堂堂正正的下絕子湯……

  王妃怕他衝動,溫和地道:「放心好了,我已經嚴令不許有人談論此事,不准傳到外頭去。焱之,你回去用膳吧,跟榮月好好談一談,別再鬧得家宅不寧。」

  寇准告退,出了正院,卻不願進豐澤堂,而是去了榴花院。

  寒蓮倚在貴妃椅上讀著一本遊記,這張貴妃椅是她懷了身孕後寇准特地為她添置的,有時擺在內室,有時擺在書房。

  他發現她特別喜歡讀遊記,有新出的書冊都會買回來給她,她面上的喜悅之色比收到首飾更濃三分。

  他覺得她生了孩子之後更美麗,眉目精緻如畫,月白色的裙裾迤邐而下垂到地上,飄飄似月宮仙娥下凡塵。

  寇准一肚子的火氣消了七七八八,欣賞夠了自己美麗的側妃,才輕咳一聲。

  「世子爺。」寒蓮多情的眉眼一亮,起身行禮。

  寇准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怎麼還不用膳?剛出月子,身體要顧好。」

  「不曉得世子用膳沒有,想多等一會兒。」她凝望他的眼睛如一潭清泉般幽靜,彷彿能這樣看著他就夠了。

  寇准突然歎息了一聲,將她擁進懷裡,「蓮兒,還好你沒事,沒有被那毒婦灌下絕子湯,以後你一定要留心飲食。」這個小女人溫柔多情,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他全看在眼裡。

  為母則強。不是小白兔沒關係,不是小白蓮花也沒關係,只要一直像現在這樣就好。

  銀冰那奴婢算什麼,他壓根兒沒想過要收房,即使是她自己送上門他也不想要,但最可惡的是花榮月看他的眼神,鄙夷、不屑、憤慨,像是瞧見色中惡鬼!

  「世子爺別多想了,蓮兒為了孩子和世子爺,不會任由人擺佈的。」

  溫婉可人的小白兔第一次露出了爪子。寇准看在眼裡,只覺得可愛、真實。

  寒蓮笑得更甜。這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爹!她第一次認真意識到這點,笑道:「我餓了,世子陪我吃點?」

  寇准心情大好,跟寒蓮一道用膳,喝了茶,還下了一盤棋,寒蓮十次九輸,但是她下得很認真,不是討好他故意輸的。

  今晚,寒蓮又輸了,一雙眸子宛若流波,打量殘局許久,才歎道:「聽人說,善於弈棋者,胸中自有丘壑。看來我真的少了這根弦,甘拜下風。」

  寇准哈哈大笑。「這有什麼,我們夫妻下著好玩,何必認真?」心裡明白,蓮兒沒用心機,這樣便下不好棋。

  不似花榮月,非要將他殺得片甲不留才甘心,而他,自然也寸步不讓。

  寒蓮裝作沒聽清「夫妻」一詞,笑得更溫婉,「再下一盤好麼?這一回,世子爺要讓我五子,我肯定能贏。」

  寇准見她眉目宛然,目似點漆,像剛進門時那樣惹人憐愛,不由豪性大發,「好!就讓你五子,若輸了可要認罰。」

  「才不會輸呢,我又不是豬腦子。」聲音不知不覺就帶了點撒嬌。

  寇准心裡酥軟,手下卻不留情,教寒蓮又當了一回豬腦子,就是要她認罰,在床上把她折騰得嬌啼婉轉,香汗淋漓。

  寇准許久沒這樣酣暢舒爽、消魂蝕骨,激情彷彿一瞬間就燃燒起來,烏黑的眸子裡有團火在跳躍,熱火蔓延,在彼此的身體放肆地珞印。

  在床上被滿足的男人,心情也大好,梳洗一番後,將寒蓮擁在懷裡睡。

  「我只要有蓮兒在懷,其他的女人何足道哉!」他撫著她粉白嫩香、性感魅惑的胴體,半點不像生過孩子的模樣,滿足地呢喃。

  她輕捶他胸膛一下,「世子爺昨晚不是新得一個投懷送抱的美人?」口氣微酸。

  「別提了,晦氣!」寇准感覺很冤,微窘地側過眸,「你也覺得我會酒後亂性?」

  「不,世子爺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很傲氣,骨頭很硬,才不屑強迫女人。」

  完全相信自己的女人,她說的贊語有魔力,像是最高明的琴師撥動他心靈那根弦,能讓強悍的鋼鐵之心化成繞指柔。

  「蓮兒。」他親吻她,熱情的啄吻。

  「世子爺。」她迷離的水眸凝定他。

  「嗯?」他直覺她有話未說完。

  她溫柔地微笑。「世子爺每次酒喝多了,只會呼呼大睡,所以連姊姊也不相信你會強拉銀冰上床,懷疑銀冰端給你喝的醒酒湯有問題。」

  寇准腦中一個激靈,他確實喝了醒酒湯之後便渾身發熱,若不是他意志力強,早就著了道了……

  寒蓮丟出疑問便不再提,只道:「姊姊是相信世子爺的,世子爺不要誤會姊姊。」

  寇准不語,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睡吧!」

  不是惡言相向才會導致夫妻離心,無言的蔑視、冷漠的態度,說話的語氣,甚至嘴角噙的一抹嘲諷,都像鈍刀子割心,刺不死人,卻能讓人血肉模糊。

  寒蓮窩在他懷裡,舒舒服服地睡了。

  第十七章  慢慢折磨你(2)

  寇准沉思許久才睡著,翌日他上朝之前,托付王妃為他調查銀冰一事。

  明明有妻子,內宅之事卻不願托付給妻子,或許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寇准對花榮月的不信任感便與日俱增。

  安慶王妃一直掌著王府中饋,只讓花榮月和寇泱一起協理家務,只有一個媳婦而已,卻不讓媳婦主持中饋,這與寇准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

  兒子不與媳婦站在同一陣線,除了新婚兩個月擅寵專房之外,似乎越走越遠,王妃當然不覺得兒子有錯,只怪花榮月架子大,不懂得溫柔體貼,才把丈夫越推越遠,空有一張漂亮的臉,有啥用啊?因此,王妃不放心將內院管理全交給花榮月,連一個豐澤堂都管不好,鬧得雞飛狗跳的,豈能堪大用。

  花榮月和寒蓮一前一後進門向王妃請安時,王妃的心腹王嬤嬤已帶了人去搜查銀冰住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這邊,寇泱也到正院請安,寒蓮起身給她行禮。

  沒人不喜歡受尊重,尤其大歸回娘家的大姑子,寇泱臉上的笑容真誠許多,「無須多禮,說起來我們可是表姊妹,別總是郡主、郡主的喊,叫我表姊吧!」瞄向花榮月時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王妃笑容親切,「這樣很好,都是一家人,蓮兒年紀小,泱兒直接叫她的名字就是了。」

  「是的,娘。」寇泱爽快的應下。

  寒蓮不知她們唱的是哪一齙,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花榮月冷眼瞧著,心裡明白婆婆是在不高興她昨天命人給銀冰灌絕子湯,婆婆插手兒媳的內院之事,真是笑話,何況銀冰不過是一個奴才。

  寒蓮的笑容謙恭淺淡,內心打定主意不摻和她們的婆媳姑嫂鬥爭,她也沒想過爭搶主持中饋之事,每天柴米油鹽的,她才不想傷那個腦筋。

  安慶王妃看了暗暗點頭,心道側妃年紀小,反倒比世子妃沉得住氣。

  見王嬤嬤走進來,王妃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別有深意的道:「蓮兒,你進去照顧元哥兒,我們有事要處理。」花榮月到底是正妻,須留幾分體面給她。

  寒蓮大喜,笑盈盈的屈膝告退,大丫鬟為她掀簾時,她眼角餘光瞧見銀冰被人架了過來,心知要審「鴛鴦醉」一事了,她腳下不停的進了內堂。

  寇昭元養在王妃居室的東暖閣裡,奶娘、嬤嬤、丫鬟十幾個人輪流看顧著。

  寒蓮坐在搖籃旁的矮墩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喝完奶呼呼大睡的兒子,細細凝望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小嘴,早已冰凍垂死的心綻放出花朵。

  她不是寇准口中的白蓮花,柔弱而無辜,她是生於高山巖縫中、冰雪傲骨、默默綻放美麗的一朵雪蓮,無人欣賞自開懷,身處紅塵,紛紛擾擾,唯有一顆心遺世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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