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聽嘍。壢熙說:雅雅不愛我。端風說:雅雅愛我。立羽說:雅雅不愛端風。這三人當中只有一個人說實話,請問,雅雅愛的是誰?」這是什麼題目啊,茵雅瞠目結舌,這讓她——怎麼解?
「解不出來嗎?你的功力退步了哦。好,我來解,如果雅雅愛的是端風,那麼壢熙和端風說的是真話,不符合題意,如果雅雅愛的是立羽,那麼壢熙和立羽講的都是實話,一樣不符合題目要求,如果雅雅愛的是壢熙,那麼三個人當中,只有立羽講了實話,答案出籠,雅雅愛的是我,對嗎?」對嗎?自然是對的,不管是題目或是真心,他都答對了。
雅雅沒回答,但那抹狡黠的笑意,又悄悄地、悄悄地爬上他那有著舊疤的眉梢。
附下身,他輕輕地、輕輕地吻上他的千年戀人——
第十七章 開始反擊
入皇城,過承天門,進宮城後,棄馬疾行。
壢熙身後跟著一堆氣喘吁吁的隨從,接連穿過幾個宮殿、養心園、飛燕亭——他來到皇后所居的清華宮前。
壢熙暫停腳步,端正儀容,深吸氣,在殿外等候侍衛通報後,才進入清華宮。
大廳上,皇上正與皇后對奕,他面容略顯憔悴,自從上回的壽辰之後,接踵而來的明爭暗鬥無處不在,加上朝堂裡要求封太子的聲浪不斷,他疲累不堪。
壢熙舉目望向皇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后,之前已經聽說過她無數事跡,每件都讓人為她的心計及殘酷手段折服。
鵝蛋臉、丹鳳眼,與高高的鼻樑相配,在端莊中透露出些許精明,遠山眉、點絛唇,她的嘴角處凝起一絲冷漠精厲,讓人不寒而慄。以現代人的面相學來講,她是個女強人,並且是個氣勢旺盛,控制欲強烈的女強人。
她銳眼一掃,凝上壢熙的臉龐。這種目光,一般人都會下意識逃避,就連她一手扶植的壅熙也一樣。
但壢熙沒有逃,他就那樣與她四目相對,一瞬不瞬,他身經百戰,從小到人,多少比賽演說,連總統他都見過,怕什麼,皇后不過是個出生良好、又嫁到好老公的女強人。
「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他請安,但與皇后對視的眼睛沒有轉開。
見壢熙無禮的眼神,皇后怒得一把掀翻棋盤,黑黑白白的玉製棋子叮叮噹噹撒落滿地,幾名掌燈的小太監慌得趴在地上找個不休。
皇上在旁邊呢,她敢這般囂張,那意謂著什麼?壢熙腦子一轉,轉出兩三分臆測。
「大皇子,聽說你進內務府第一件要查的事,是你九皇弟虧空貪污?」果然,她找他來的確是為此事興師問罪。
聽說他失憶後,皇帝皇后三番兩次測試他,他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他的確遺忘所有和龍壢熙有關的記憶,可不久之後,皇帝開始派差事給他,他就必須小心翼翼地拿捏好分寸了,幸好在這方面,有文俱翔提點襄助,讓他過關斬將,沒有遭過太多困難。
壢熙再瞄一眼皇上,皇上垂眉不語,任由皇后指著他的鼻子罵。
壢熙再怎麼不熟歷史,卻也記得,後宮女子不得干政,這是所有賢明君主都緊奉不越的規矩。而大燕皇朝的皇帝是個明君,走到街上隨便抓個人來問,都可以問出這個訊息,他豈能容許自己的皇后在眼前逾矩,卻半聲不吭?
他受挾於皇后?他再次中毒?今日的興師問罪是皇帝默許?又或者——他們都想試出壢熙是不是真的失憶?
他沒有半點表情,淡淡回答。
「回母后,那不是兒臣進內務府查的第一件事,兒臣查的第一件,是太監張良伍假傳聖旨,領取五萬兩白銀。」但最後,太監張良伍為誰做事並沒有查出來,他才入獄一個日夜就死於非命。
張良伍是皇太后身邊的人,萬一無限上綱,怕會追出許多宮裡的骯髒事,所以殺張良伍的,有可能是皇上、有可能是皇太后,也有很大可能是——殺他的,是他背後真正的主子。
壢熙猜測過,為保朝局穩定,有沒有可能是皇太后暗中下的毒手。
但文俱翔全力追查、一絲不苟的態度,讓他卸去這個想法。
如果他的觀察力沒有因為穿越而缺損的話,他認為皇太后與文俱翔之間,關係深厚,文俱翔之所以想盡辦法追查此事,必定認為張良伍之死,會危害皇太后的安全。
皇后銳眸一射,微喘。為什麼提張良伍?是在試她嗎?測試她,張良伍之死與她有無關係?
她怒極地一拍桌,「不要跟本宮要嘴皮子,本宮現在問的是你的九弟壅熙,你為什麼要假藉職權之便,陷害他。」
「母后,證據會說話,現在內務府正加緊腳步追查,九皇弟有沒有虧空庫銀,很快便會見分曉。」他尚未握有充足證據,但篤定的口氣肯定讓皇后產生一絲不確定,實者虛之、虛者實之,他要的便是他們的心慌,人慌,才會亂了陣腳。
「你九弟絕對沒有做這種事,你,盡快撤銷此案。」
「兒臣也希望此事僅僅是個誤會,但案子已經查下去,恐怕無法如母后的意,撤銷案子。」壢熙再望一眼皇帝,他刻意保持沉默,目的是什麼?
「此等作法,豈非刻意毀壞壅熙名聲?就算壅熙是無辜的,但內務府查壅熙之事傳出去,大燕百姓定然認定壅熙是個貪財、不義之人。」皇后冷笑,她豈不知壢熙心底在打什麼算盤。
「母后明鑒,全國各地蝗災頻傳,朝廷需要撥下大筆款項,助百姓度過這個冬季,但國庫無銀,兒臣只好翻翻舊帳,企圖從富官手裡挖找出金銀來賑濟百姓。」他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
挖銀子是虛、翻舊帳是實,剛好搭上賑濟災民之事,皇帝下令內務府提撥銀子,於是以此為藉,文師父與他一同定下計謀。
眼見支持壅熙的勢力越來越龐大,他們再不使出手段,怕立壅熙為太子之事,早晚成定局。
潑髒水不是好辦法,但眼前無計可施,只能企圖找出壅熙入罪的證據,若是皇上下令,將壅熙交給宗人府,那麼就算阻止不了立壅熙為太子的聲浪,至少可以延緩眼前情勢。
他並不是真正的龍壢熙,對於帝位沒有那麼大的想望,只是來這個時空一段日子了,在百姓口中、在朝臣眼底,在文師父、公孫毅和許多謀士的教導下,他越來越明白,在沒有民主觀念的時代裡,一個聖明天子之於百姓有多麼重要,他既然擔了龍壢熙這個身份,自然有他必須付起的責任。
「那麼,大皇子怎不去查別人?查四皇子、五皇子,或者查查其他皇子,怎偏挑壅熙下手?說你沒有旁的私心,誰信?」
「母后言重了,兒臣接掌內務府不久,對於朝堂弊端並不清楚,但兒臣相信,底下官員會以九弟為首件,定有其因由。母后放心,倘若九弟是無辜的,兒臣必會想盡辦法,還九弟一個清白。」
「說到底,大皇子非要整垮壅熙就對了。」
「兒臣沒有想整垮誰,只想盡全力,為朝廷百姓做一點事情。」他口口聲聲打太極,讓皇后有氣無處發。
「很好,你以為這種手段,就能把壅熙給拉下?」皇后冷笑。
「母后所言,壢熙不明白。」她仰頭,冷冽道:「好啊,咱們就來看看,此事能否教大皇子如意。」壢熙沒回話,視線轉回皇帝身上,四目相接,他發現皇帝望著自己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絲畏怯,疑心大起,壢熙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皇帝已經轉眼望向窗外。
「你退下吧!」皇后袖子一甩,背過壢熙。
心底恨恨想著,龍壢熙溺水成癡兒?這是誰傳出的假消息,倘若他那摸樣叫癡兒,那麼天底下還有精明的?
低頭,壢熙告退。
走出清華宮,他滿心疑問,疾步想盡快回府與文師父討論今日之事。
然走沒多久,壢熙就讓壅熙給堵了下來,兩人面對面,壢熙在他眼底看到狂狷,他是個陰沉自負的男人。
文師父提過壅熙的成長背景,說他自小備受冷落欺凌,因此養成陰森刻薄、嫉妒計較、暴戾不馴、喜怒不定的性格。
這是皇家子弟最大的悲哀,皇帝擁有子嗣數十人,往往是那些受寵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才會被看重。
即使身為皇子不愁吃穿花用,但宮裡人踩低拜高,便是皇子,也有尊卑高低之分,那些一出世便得到所有榮耀的皇子,往往眼高手低,自傲驕縱,而不被重視的,為了往上爬,養出滿腹心機。
壅熙是、壢熙也是,只不過幸運的是,瑜妃性格敦厚,即便身處冷宮,那些曾經被她厚待的太監宮女,也會在暗地裡偷偷照拂壢熙、閱熙兄弟。
相較起壅熙,雖有欺善怕惡的奴才,卻也有真心疼惜他們的人,至少,茵雅就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