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女人生不出孩子也可能是男人的問題,我生不出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可以再另外娶妻生子,這麼一來,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們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朋友,買賣不成仁義在,有那麼令你嗤之以鼻嗎?」常如玉神色更是如冰如霜。
第2章(1)
女人生不出孩子也可能是男人的問題——這等荒謬至極的話她竟說得出口?
「韓惜兒——」常如玉俊顏倏沉。
「如果你來是要說這些,那麼你可以走了,我沒必要聽下去。」過去她雖然表現出迷戀他的模樣,但絕不敢在他面前暢所欲言,甚至像現在這般與他針鋒相對。
「呢——」要命,她忘了古代還沒有男人也會不孕這種觀念,聽在他耳裡一定很荒唐,她連忙改口,「其實我只是想跟你商量,我可不可以繼續住在這裡?你只要讓我和我的下人們有得吃有得住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會自己解決,雖然暫時沒辦法付你房子的租銀,但我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你也不會看到我這個人,可以嗎?」
「繼續住在這裡?」他真不知她這驚世駭俗的想法又是打哪來的,他雙眸沉沉地看著她。
「你不怕遭人恥笑?」
韓蕎惜試著認同古代人的價值觀,臉上故意閃過一抹痛苦之色,「我知道會遭人恥笑,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會遭人非議,可笑罵由人吧!我心中己拿定了主意,就當他們是石塊,笑我罵我又不痛不癢,也不會少塊肉,我能忍。」重點是,別人笑的是韓惜兒,又不是她韓蕎惜,她一點也不會難過。
「你倒想得開。」常如玉語帶嘲諷地說。
「也只能想得開了。」韓蕎惜把茶喝完了,自己又倒了一杯,苦笑道:「總之,我想住在京城,但隨我陪嫁過來的下人那麼多,帶著他們,我真不知道能住到哪裡去,又要用什麼養活他們,唯有繼續住在這裡是比較可行的法子。」她醒來之後,才約莫過了十日,她的身體剛稍微有點力氣時,安總管就克盡己責的要把她送到邊關去,她那時才知道原來她娘家遠在千里外的天雪關,光聽名字就很冷,也名符其實是個終年飄雪、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
後來她問小眉,身為退休宰相的她爺爺和家人為何要搬去那麼遠的地方,才得知原來是她爺爺退休後得了一種名為熱心症的病,動不動就昏厥,皇帝特命宮中太醫為她爺爺診脈,太醫說,熱心症沒藥醫,唯有搬去極冷的地方休養才有可能轉好,而天雪關便是最適合之處。
於是,她那孝順的爹娘和唯一的妹妹就一起搬過去了,而她爹原本就是個生意人,據說去了天雪關轉而做起胡人的生意,做得極好。
但她死也不要去那種地方,太可怕了,胡人等同野人,電視劇裡有演,那些民族姦淫擄掠,無惡不作,把人命看得比塵土還不值錢,萬一在那裡發生什麼事,那她豈不是永遠回不去了?
所以她說什麼也要留在京城,而且她醒來就在京城,想必要回去也要從京城穿越,基於路徑這個理由,她更不可以離開。
「你放心,我不會賴你一輩子,等我有能力時,我就會帶著他們搬出去。」她懇切地說:「我也沒有白吃白住的意思,到時會把欠你的一併結清,說不定還能算利息給你,所以拜託你讓我繼續住在這裡可以嗎?」這些日子因為太無聊了,她只能在腦中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所以也順便規劃了許多賺錢的點子,就等他同意她住下來才付諸行動。
可是聽了她的請求,他半聲不吭。
看來得用激將法了。
「常少爺,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心胸如此狹隘?這麼大的宅子,讓我多住些時日,你也不痛不癢不是嗎?我有我的苦衷,所以不能回天雪關的娘家,若離開常府也只能露宿街頭,你常大少爺這麼苛待下堂妻的事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你?會說你寡情少義啊……」糟,好像說得太過分,萬一激將不成,反而惹惱他,把她和她的人通通趕出去怎麼辦?
想到此,她連忙陪笑,安撫一直不發一語的他,「我是說,別人不知道其實你有副好心腸,看我流落街頭會以為是你把我趕出去的,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太好,是不是?」她說得口都干了,又倒了杯水喝,但他不說話就是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飯粒嗎?」
早上她吃了兩碗飯才過來,可能吃得太急了,臉上黏到飯菜了。
終於,一聲不吭的常如玉開金口了,「韓惜兒,為什麼不能讓你留下來,你心知肚明。」
「我心知肚明?」她微微一愣。
難道他跟韓惜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是什麼事?如果她說不知道的話,他一定會認為她在裝蒜,更不會同意讓她住下來她心思轉了一轉便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可能還沒聽說,我昏迷了好幾個月,醒來之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連小菱、小眉都不認得了,慢慢才想起來一些事,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常如玉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確認她的話有幾分真假,半晌才說:「你曾在我飯菜裡下了迷情香。」
「迷情香?」她聽都沒聽過,微微一愣後問他,「那是什麼東西?」常如玉蹙眉。
「是讓男女歡好的迷藥。」
「啊?」韓蕎惜有些傻眼,韓惜兒竟然在自己老公的飯菜裡放春藥,這是為什麼?
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看著臉色陰沉的他。
「那個……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很失禮,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你當真都不記得了?」常如玉還是有幾分懷疑。
韓蕎惜連忙舉起四根手指,誠懇的說:「我發誓,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常如玉深深的看了她那四根手指一眼才道:「因為我遲遲不肯與你圓房,你便出此下策,幸而我內力尚可,才沒有中你的迷藥。」韓蕎惜愕然的張著嘴。
所以——所以是韓惜兒求歡不成就下迷藥,想要強迫不喜歡她的男人與她圓房嗎?難怪常如玉會如此討厭她了。
不過,現在不是數落韓惜兒的時候,她要做的是解開常如玉的心結,讓他答應她住下來,既然一定要送走她是有個明確理由的,那反而好辦。
她心思飛快的轉著,誠摯的開口道:「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我當時一定是鬼迷了心竅才會那麼做。」常如玉沉默了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爽直的認錯,他以為他提出此事,她會羞憤交加,拂袖而去,但她沒有,不但沒有,還認錯了,看著她直率的眼神,那眼裡有著跟過去不同的神采,他的心動了一下。
「一個月。」他看著她,緩緩地說:「我只能同意讓你再待一個月。」韓蕎惜聽了,愣了片刻。
說了這麼多,他竟然只肯讓她再待一個月?真是讓她超級無言,但她若再跟他討價還價,恐怕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了,明天就會被掃地出門。
她咬牙道:「好,我知道了,一個月是吧?我會在期限之前帶著我的人搬走,絕不會給你添麻煩。」落霞院是常府西邊一座獨立的院子,寬敞的正屋有兩間,屋裡處處雕樑畫棟,東、西廂房各有八間,迴廊盡處有個穿堂,走廊上掛著畫眉鳥籠,屋宇後方有條潺潺水流,臨近水畔邊造了一座小巧玲瓏的望月樓,四周栽滿了桃樹,說有多幽靜,就有多幽靜。
掌燈時分,一輪明月悄悄露出臉來,常如玉才走進落霞院就聽到一陣笑語聲,立即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閒散氛圍,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無聲地走進落霞院的主屋。
照理說,現在是晚膳時間,韓惜兒應該在主屋用晚膳才對,她向來愛排場,一個人用膳也要五、六名婢女在旁伺候,菜餚還必須擺滿整張桌子,稍有不合意便會責打下人,所以他才無法喜歡她。
可是,不知為何,昨日見過韓惜兒之後,她的樣子就一直出現在他腦海裡,干擾他看帳冊。
若說她容貌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也沒有,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見她,偏偏同一個人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毫無造作的舉止和古怪的言論,讓他莫名上了心。
她為什麼要留下來?哪有女子被休離還留在夫家的?說是有什麼苦衷,難道是為了他?她對他還沒有死心?他今日便是來弄清楚她留下的目的,以解開心頭的疑惑。
「大家多吃點,湯啊飯啊都還有,沒吃飽的不要客氣喔。」他人在門外就聽見韓惜兒熱絡的招呼聲。
望進去,主屋裡,一張圓桌坐滿了婢僕,韓惜兒也在其中,看樣子是在用晚膳,但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盤一樣的飯菜,十分古怪,而韓惜兒的打扮比昨日更加素雅,她竟然把長髮全束了起來,高高的束在腦後,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裙,跟下人圍坐在圓桌邊有說有笑的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