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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簡瓔

  山林裡有野兔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值得大驚小怪嗎?他失笑地想,從腰間解下盛滿水的皮水囊遞給琴羽杉,走了半天,她也該渴了。

  他正想著要怎麼跟她表達那皮水囊是乾淨的,自己沒用過,就見她毫不在意地仰頭灌起水來,這舉動真不是侯府千金能做出來的,不過他不以為意,反而頗為欣賞她的不拘小節。

  惠王府自家的姊妹不說,他常出入皇宮,在宮裡見過不少公主、郡主,在他眼裡,她們一個個驕蠻又挑剔,不知國之將滅,錦衣玉食還不滿意,情緒一來,便打罵宮女太監當發洩,令他多看一眼都厭惡。

  「你也喝。」琴羽杉說道,一邊用簡單手勢表達,都相處那麼久了,現在不必小七翻譯她也能知道他的意思,而自己的意思更玄妙了,她只要隨便比一下,他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殊不知,那是因為鳳取月根本已經聽到了,自然她亂比一通他都能懂了。

  鳳取月愣了一下。

  叫他也喝?

  她可是待嫁之身,竟是連這點都沒意識到嗎?別說是已定了親,就算她沒訂親,一個深閨裡的姑娘也萬不能做這種事。

  琴羽杉自然知道這時代的規矩是很厲害的,《紅樓夢》裡,一個沒有主人的繡香囊就能把晴雯給逼死了,可想而知,光是把她喝過的皮水囊給別的男人喝就足以釘她一條不貞罪名了。

  但她的靈魂來自現代,知道是知道,卻根本不會怕,因此面對鳳取月詫異的眸光,她只是笑一笑。

  「這裡只有我們倆,我不說,你不說,又有誰會知道?不是只帶了一個皮水囊嗎?怎麼可以只有我喝讓你渴的道理,喝吧!」

  說也奇怪,前世她才不能忍受與人共享一個杯子這種事,即便是家人也不行,如今她卻眨也不眨的看著鳳取月,就盼望他能用她喝過的皮水囊。

  這邊,鳳取月已收了驚訝眼神,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皮水囊仰頭就灌,端得是豪邁不羈。

  琴羽杉心跳加速了。

  看著他仰頭灌水那充滿男人味的喉結,她就想到了「間接接吻」四個字,如果水從嘴唇沿著脖子流到胸膛弄濕衣襟那就更鹹濕了……停、停、停!她到底在想入非非些什麼啊她?她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對他的肉體有非分之想?要想也是成親後再想才對……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連忙轉身去找草叢裡那隻小白兔。

  說也奇怪,那隻小白兔依然在草叢裡,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有些驚恐的看著她,動也不敢動。

  「這太可愛了吧!」琴羽杉蹲下去,瞇瞇笑著,對小白兔引導的撫掌。「來,來這裡,姊姊帶你下山,給你買好吃的……」

  那小白兔還是動也不動,琴羽杉正要伸手去抱,一條黑影竄起,轉眼就要落在她身上了,她看清了是一條蛇,驀地一陣心顫頭暈,連叫的聲音都堵在了喉間,竟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老天啊!饒是她來自現代,有現代的脫俗靈魂又如何?看到蛇還不是照樣怕得半死?

  電光石火間,鳳取月已閃電般伸手握住了那條蛇,狠狠往樹幹上甩,沒幾下那條斑紋鮮明的大蛇便動也不動了,他才將毒蛇屍體丟到了一邊。

  琴羽杉愣愣的看著那已死的大蛇,蛇的頭是三角型的,斑紋又鮮明,便知道這定是尾毒蛇,要是被咬住了,必死無疑。

  她這才渾身激靈得後怕,奔去執著鳳取月的手細看,顫抖著說道:「是毒蛇!你的手沒事吧?」

  鳳取月正想著要怎麼跟她比手劃腳說明是毒蛇,沒想到她知道,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琴羽杉睜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臉色猶是慘白一片。

  鳳取月再度點頭,但她還是不放心,知道被毒蛇咬了,即使一小口也會致命,於是她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他的手,確定毫髮無傷才放下。

  第7章(2)

  她那吁了一口氣的小模樣令鳳取月暖心地一笑,他忘了兩人是「主僕」,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這舉動——

  琴羽杉兩世為人也沒被男人這樣摸過頭,瞬間,她心怦地一跳,眼睛都不敢轉,呼吸都要停止了,忘形的看著他。

  琴羽杉那震驚不已的反應令鳳取月回過神來。

  要命!他做了什麼?

  「一時失態」要怎麼比?

  「別急了,我沒生氣。」琴羽杉索性看著他道:「你剛才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麼會因為你摸摸我的頭就生氣呢?要是因為我,累你被毒死咬死,我也會在這裡自我了斷,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心的,沒把你當下人。」

  鳳取月琢磨著她的話。

  要是他真被毒蛇咬死了,一個下人為了保護主子而死,是天經地義的事,頂多厚葬他,再給他家裡一筆銀子補償,或者照顧他爹娘的生活終老,這也就足夠了,以至於自我了斷嗎?

  莫非,她對他有情?

  「小白兔呢?」琴羽杉為了活泛氣氛,轉身又去尋那小白兔了,只是小白兔受了毒蛇「來訪」

  的驚嚇,早已逃得不見蹤影。

  一場驚魂就這麼過了,琴羽杉又歇了一會兒定定神,再往山裡去時,暮色已籠罩了大地,鳳取月便撿了根長樹枝,沿路走在她身前往草叢裡撥打,就怕草叢裡還有別的毒蛇會嚇到她。

  日已西沉,再走下去恐怕回程會看不到路,他正想提醒她該下山了,卻是一陣大喝,有五、六個黑衣蒙面人從四面八方竄出來將他們包圍住,個個都亮著長刀。

  琴羽杉本能的貼近著鳳取月,心驚肉跳地看著那些黑衣人。「你們是什麼人?」

  「閻王爺派來的人,受死吧!」

  琴羽杉聽得一滯,「你們找錯人了吧?」

  「找錯人?」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粗聲問道:「你不是莊子裡的六姑娘嗎?」

  聽到「莊子裡」三個字,琴羽杉便明白了,尹氏再怎麼恨她,也不會派人大老遠來這裡追殺她,何況尹氏還在等她嫁給鳳五爺後再揭了她暗中經營媚香樓之事,斷不會現在就要了她的命。

  她初來乍到這孟源縣,不可能和人結怨,細細一想便明白了,明白了之後便是一陣不寒而慄,果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想來是那郭大通見事跡敗露便買兇殺人,怕是一得到消息便馬上安排殺手了,這些人絕不是埋伏在此的,定是一路跟蹤他們上來,見時機成熟了才撲上來。

  「是郭大通指使你們來的吧?」琴羽杉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付你們多少銀子,我多十倍,且不會追究你們的罪行,只要你們放我們走。」

  郭大通這是存心要置他們於死地,知道她只帶了個小廝,而且還沒帶任何兵器,竟派了六個帶刀殺手來,真是好狠的心!

  「你這小丫頭當我們傻子啊!」黑衣人嗤之以鼻地哼道:「只要你死了,所有田地鋪子我們都能平分,你就乖乖受死吧!爺們還能一刀賞你個痛快!」

  琴羽杉一凜。

  原來郭大通是許了他們一個平分的大餅,如此一來,這些人是勢必要自己的命了。

  死就死,反正她已死了一次,保不住死了還能穿回去呢!

  她底氣十足地道:「你們就儘管取我的性命去換不義之財吧!不過我身邊這個人是無辜的,且他又聾又啞,聽不見你們在說什麼,也無法指認你們,你們讓他先下山,我不但痛快受死,而且做了鬼也不會去找你們索命,如何?」

  鳳取月怎麼也沒料到在如此生死交關之際,她竟是只顧著為他保命而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真真叫他內心震撼。

  「廢話少說,就算他是瞎子也不能讓你們其中一個活著離開!」領頭黑衣人對其他人使個眼色。「上!」

  鳳取月將琴羽杉護於身後,以手中的樹枝當武器,他自是不將那六人看在眼裡,饒是如此,也打得驚心動魄,只因他手無寸鐵又要護琴羽杉周全,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將六人打趴。

  他不想取他們性命,不過中了他的神風掌也不會那麼容易醒來,少說也會昏迷個三天。

  雖然他們全被他打昏了,但他手背也受了刀傷,那看似不起眼的淺淺刀傷竟迅速發黑,流出血水來,看得琴羽杉一陣心驚。

  「怎麼辦?看起來那刀上都抹了劇毒……」她真是自責死了,如果不是她想跟他單獨相處,他也不會遭這罪。「我們得趕快下山找大夫才行,我扶你……」

  鳳取月知道劇毒走到心臟便沒救了,好在傷很淺,他內力深厚,正用內功擋著,一時還不會有事。

  「走!快走!」琴羽杉扶著鳳取月繞過倒在泥地上的那幾個黑衣人要走,還不忘踢他們一腳,看得鳳取月莞爾。

  才走了兩步,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竟下起了滂沱大雨。

  琴羽杉懊惱的看著烏雲遮天的天空,雷聲隆隆作響,幾道雷打下來劈開了樹木,真是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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