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較美。」避重就輕。
「真的?」她學倪予晨歪頭,思考起來。事實上她根本沒在思考,直覺他神秘,隱藏了什麼,就算知道很多也不會說,這樣只會顯得他和她姊關係並不單純。
被識破,再問也問不出真相了,看來又得想其它方法。倪芯恬沮喪離開,忽被他拽住手臂;她回首冷覷他,他才放開。
「你還沒說明來意,有事嗎?」其實,他更想知道為何不是倪予晨來找他,她怎麼了嗎?
倪芯恬輕扯唇角,淺淺假笑。「只是個玩笑,雙胞胎姊妹經常玩的遊戲,看你識人的功力。」
「哈。」最好是啦,他淡笑一聲,不置可否。
他不說,她也不會說。倪芯恬轉身離開,這次他沒阻止,反正問她也沒用。喝完黑咖啡,他重新將專注力投入工作,轉身走向辦公室。
「想些什麼?」
沈致傑在玩手機,每隔幾分鐘刷開螢幕察看,徹底對她說的話漫不經心,受不了他的怠慢,黎品琪嬌嗔一句,終於引起他的注意。
黎品琪是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行銷部的協理,閒暇時最喜歡約沈致傑去咖啡館品嚐美食,喝下午茶消磨時間。
他們倆交往快兩年,起初是在朋友聚會介紹認識。當時黎品琪剛結束一段心力交瘁的戀情,總之,她愛對方愛到底,卻多方面不被看好,主要是她家人強烈反對,最後男方劈腿,狠心甩了她。
就在她以為不會再愛任何男人的狀態下,遇見了沈致傑。
他非常優秀,一流大學畢業,擁有律師執照,帥氣、貼心又善解人意,而且,他父母都是傑出的律師,擁有良好的政商背景及國內第一流的律師事務所,未來,身為獨子的沈致傑絕對是他們的最佳接班人。
事實上,黎品琪家族擁有國內連鎖大型購物中心,可以說是銜金湯匙出生的名媛;沈致傑的家世絕對符合她父母嚴格的標準。
兩人交往相處融洽,他們的愛情不是轟轟烈烈型,但她覺得有愈來愈加溫的趨勢。至少,她很喜歡他,也漸漸愛上他了。
夏初,沈致傑去香港出差前曾被雙方父母催過婚,由於雙方母親互相認識,她母親還偷偷告訴黎品琪,已把家傳骨董鑽戒交給沈致傑,請他在香港找師傅改戒圍,改好之後,最近應該會正式向她求婚。
最近幾周相見,黎品琪滿心期待,卻一次次落空,愈等愈心焦,愈不耐。猜忖沈致傑絕對是故意的,要她等到不耐煩、失望透頂後,忽然來個浪漫到不行的求婚,要她當場淚眼汪汪。
畢竟,他們可是人人稱羨、完美的一對。
「致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黎品琪眉眼對稱、五官精緻,長相秀麗清甜,此刻淺笑睨向他。
從手機螢幕抬頭,沈致傑黑眸沉靜深邃,莞爾。「什麼事?怎麼我自己不知道?」
「喔……」懊惱輕嗔,黎品琪低睫輕眨,撒嬌說:「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少掉什麼?」
她的暗示已相當明顯,沈致傑並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內心懸著一件事,始終擱不下來。
昨晚,他忍不住又傳了訊息給倪予晨,詢問她妹為何假扮她到事務所找他,是否出事了,結果,到現在還沒下文,她還是只讀不回。
暗忖至此,沈致傑濃眉淺蹙,神情傭懶斜倚細絨沙發椅,緩慢啜飲義式濃咖啡。
而她深睨他好幾眼,才垂睫黯然,纖細手指拿著銀叉,優雅切割熔岩巧克力蛋糕,將蛋糕中央剖開。他不至於會無聊到將求婚戒放到蛋糕裡要她找,這不是他的風格。
然而,她好整以暇地切開小蛋糕,讓裡頭醬料流出來,再幽然歎氣,彷彿暗示她很失望,竟連這麼拙劣的求婚儀式也得不到。
沈致傑撥開她垂落耳畔的細發,溫柔低聲:「送你個禮物。」忽然拿出一隻深色珠寶錦盒,放置桌上。
黎品琪喜出望外,斜飛向上的美眸閃熠光芒,唇角掩不住幸福笑意,開啟剎那,眸底的光芒稍減,但沒全滅,失望沒錯,下一秒卻重燃喜悅。
不是她渴求的婚戒,是一對鑲鑽的耳環,墜飾散發淺藍光芒,設計感十足,法國Dior最新一季商品,很襯她時髦新染的髮型和新名牌包。
沈致傑品味很好,甚至比她認識的女性朋友更好。這點,讓她很欣賞。
「謝謝。」她傾身吻他俊帥側臉,淺柔笑著。「你對我最好了。」
他輕捏她細緻下頷,親密回應:「不客氣。看到了,就覺得你該擁有它。」
啊,他嘴超甜的,太擅長對女人甜言蜜語。黎品琪身軀靠向他,撒嬌笑說:「你幫我戴上,好嗎?」
戶外,夏季盛陽,樹梢蟬聲熱鬧,陽光如絲絲金縷穿過翠綠葉面,閃爍跳躍,地面落下點點斑駁剪影,咖啡館靠窗的那一面夏陽斜射,映照滿室光芒。
倪予晨和倪母推開玻璃門,走進明亮敞開的咖啡館。
一路上,倪母在她耳畔叨叨絮絮,她淨白一張臉,沒回應。早、午餐沒胃口,今天到現在為止只吃維他命B群和鈣片,這些都是按照醫囑吩咐孕婦必吃的東西。
現在,她胃裡空空如也,飢腸轆轆到可以吞下一架飛機,如果飛機能吃的話。
這間咖啡館的下午茶是熱門時段,韓秘書已幫她訂好位,她恨不得立刻坐下來點餐、吃東西,最好是先來兩塊草莓起司蛋糕。
倪予晨和倪母就座,點完餐後,倪母重拾先前話題,說什麼也要問清楚。
「怎麼芯恬說你和克森分手了?十年的感情可不是一眨眼的工夫,吵吵架還說得過去,分手?」
剛從驕陽下走了一段路才進屋,室內空調開太強,倪母冷熱溫差難適應,趕緊拿出手帕將額際熱汗拭去。「該不會他媽媽又有意見?」
倪予晨沒正面回應,望向窗外扶疏綠竹,一、兩棵正開花的粉色羊蹄甲,一心只想等吃飽後再好好向母親解釋,現在的她根本餓得腦筋不輪轉。
她的無語換來倪母繼續叨念:「女人不能沒有自己的事業。克森的媽媽什麼都要管,把她兒子的一切都當自己的事業在經營,這樣不行的,以後你嫁過去肯定辛苦,最好有心理準備。」
「媽,我可以先吃東西嗎?」她真的快餓瘋了。呂醫師說孕吐期至少三個月以上,她才剛捱過兩個月,這情況不知會拖多久,想到這她就喪氣。
「你怎麼點這麼多?」
餐點一一送上,倪母看見桌上豐盛菜餚——炸雞、德國熏豬肉、水果沙拉、熱海鮮濃湯,一陣驚訝。
「我都子很惡……」大咬一口炸雞,嘴裡塞滿食物,倪予晨口齒不清回應。
倪母挑起細眉,撇撇嘴不以為然。「予晨,你不會受了什麼刺激吧,需要我和克森的媽媽好好坐下來談談嗎?」
「我說了,跟她無關。」有塊德國熏香腸卡住喉嚨,差點噎到。
「你沒吃中餐嗎?」見她猛搖頭,倪母只好緩下來說:「那你慢慢吃,不急、不急。」
靜等她掃光桌上食物,倪母優雅舀起一匙蜂蜜攪入英式熱紅茶,輕輕攪勻,再徐緩輕飲。
沒多久,倪予晨將桌上餐點一掃而空,服務生一次送上兩個草莓起司蛋糕,倪母手捂胸口,大感驚訝,表情宛如看見女兒被母豬附身。直到她聽見倪予晨叫住服務生點了一杯無咖啡因的養生茶,赫然了悟——
「唔,予晨,你是不是懷孕了?」雙眸銳利,來回打量她。
剛吞下半片蛋糕,倪予晨放下叉子,抬臉望向母親,心虛地說:「對、對呀。」
「那太好了,克森很高興吧。」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但也只維持兩秒鐘,倪母就因女兒的坦白而嚇壞了。
「什麼?孩子不是克森的?怎麼回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什麼叫是誰你不能說!」倪母徹底崩潰。
「總之,我和克森好好商量之後,很冷靜地分手了。現在,我決定獨自扶養小孩。」語氣淡淡的,倪予晨美眸鎮定溫和,早已有所準備接受母親質疑和炮轟。
「會不會是你和克森鬧彆扭,賭氣之下故意這麼說?要不要媽媽幫你向他解釋清楚?」好心詢問,倪母一片關心。
「媽,真的不是這樣,孩子就不是他的。」說起來,是她對不起江克森,內心依舊難受愧疚,如今她無計可施,只能接受事實,硬著頭皮過下去。
「那是誰的?你和誰正交往,怎麼從沒聽說?」倪母緊緊擰眉,無法理解地瞪看她。
倪予晨冷靜以對,淡然回:「沒有和誰交往,孩子是我一個人的。」
「啊,怎麼能這麼說,難道你會無性生殖?」倪母誇大叫一聲,引來旁桌側目,她才放低聲音,沒好氣問:「那男的是誰?天底下有這種事,他不肯認?」
「我和他沒那麼認真,我、不、愛、他,不會要他負什麼責任。」美眸沉靜,倪予晨不慌不忙說完,神情維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