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地歎一口氣,現在的她對自己太陌生了,為這種小事令工作嚴重滯延,就算之前跟男朋友分手,她還不是面不改色地裁減員工,難道今天會有不一樣嗎?
夠了!不要再想起他,他大概不會再在她面前出現。對他,她實在沒必要因為昨晚難聽的話語而感到內疚的。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齊柏恩回到住處。
不知怎地,握著鑰匙的手忽地一顫,當門扉開啟了後,一如所料的漆黑,也沒有飯菜香氣。
那一天,她不也以為他離去了?這次,她才不會輕易上當。
開了壁燈,她迅速地往沙發看去,卻是空無一人。
真的……走了?
所以說,她應該很高興,甚至要開香檳慶祝一番,怎麼……卻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種陌生的反應,令她愣住了。
正當她為此而惱怒之際,忽然間聞到空氣中多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她循著香氣走進臥室,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只見大床中央有一個以玫瑰花瓣拼湊而成的心形圖案,床畔擺放了正在點燃的玫瑰香味蠟燭。
她情不自禁地走近床榻,避開了地上的蠟燭,伸手撿起一片花瓣,看了兩秒鐘後便回首望去——
「嘩!」剎那間,她被突然出現的黑影撲倒床上,花瓣因為重量而飛揚,好些散落在臉上、髮際。
「喜歡嗎?」雷佑楠笑咪咪地問她。
她驚魂未定,兩眸睜得圓圓的,瞳心失去了焦距,空洞地凝望他,好不容易終於對準了他的容顏,看到他唇畔的笑痕,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
在倒下來的瞬間,他一手圈住她腰際,另一手抵在頭顱旁邊,將她徹底地鎖在身下。
「你怎麼還在這兒?」她拚命想推開他,他卻文風不動。「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
她的話,隨著落下的輕吻而打住。
「你要我別礙事,我都有乖乖照辦,不是嗎?所以應該給我一點獎賞。」他邊說又邊吻了她數下。
「我看你都有買玫瑰香熏油,所以猜想你喜歡玫瑰花,難道我猜錯了?」
「問題不是這個!」她氣結,氣他的裝瘋賣傻,也氣自己在發現是他時竟感到心安。
「我應該說了很多次,請你離開,不要再纏著我!」
她怎麼會因為他不見了而有一刻的失落?為什麼期待自己回頭的時候便能看到他笑咪咪的樣子?
他……為什麼她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去留而有情緒起伏?
「嘻嘻,」他輕笑出聲。「剛才見不到我,你很難過嗎?」
對於他總是扭曲自己的意思,齊柏恩實在不想再去更正什麼。「算我拜託你,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離去?」
她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明明是個無賴,她竟然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焦躁不安,一貫的從容發揮不了作用,總是給他牽著走,她再也沒法子面對這樣的自己,再這樣下去,她根本不能確保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對她來說,他太危險了,全身上下充滿了謎團,多變的個性讓人捉摸不定,她不喜歡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不想輕易被人擺佈,所以……她必須將他驅逐出她的世界!
「為什麼?」他問。「我做了什麼事情令你不高興嗎?還是說,你討厭玫瑰花?」
怎麼他上一秒嘻皮笑臉,這一秒卻換上了可憐狀?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他死纏不放的地方,只曉得想快點跟他畫清界線。
第4章(2)
「這不是重點!」她無奈地歎氣。「我們只是……一夜情,我不知你平常怎樣看待男女關係,可是……我那晚只是一時酒醉,才會……總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無論任何條件,我都會應允。」
這是她的底線了,這樣一來,他應該滿意了吧?
「那……」他沉吟著。
眼見他認真思量,不知怎地,心臟揪了一下。果然是這樣呀,說到底,他想要的都是物質利益……他的體貼,對她百般照料,也不過是為了金錢,這下子,他一定會離開了吧?
突然湧現的失落,令她渾然忘記這並不是第一次向他開出離去的條件。
雷佑楠分神看她一眼,閃爍晶瑩星光的眸子如今蒙上一層灰塵。她應該沒有留神自己正為他或許會離開一事而不捨,儘管她的防禦看起來堅固,但實際上卻是那麼脆弱。
她害怕寂寞,卻又不想被別人窺見,個性高傲倔強,恐懼被人看輕,習慣掌控所有事情,本能地迴避一切超出她預期的人和事。
所以,他理解她有多麼的想驅逐他。
哦,她真的很可愛!
「嗯,我想到了。」他驀地綻開更燦爛的微笑。「就你吧!」
「咦?」聽見他前半段話語時,她感到心臟慢慢地下沉,可是聽完後半段以後,最先出現的反應是愣住了,好幾秒過去,她開始惱怒了。「別開玩笑了!」
她?他的意思是想……要她將自己交給他,好換來他離開她?
這是哪門子的荒謬條件?
「我好像第一天就跟你告白了。」他笑了笑,覺得她因為生氣而兩頰通紅的樣子美麗極了。
「我說,對你一見鍾情,是你死不相信而已。」
誰會相信一個隨便跟人上床的男人?她在心底啐道。「好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去?」她擠出最後一點耐性,盡量的和顏悅色。
「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要的是你……哇!」對於她忽然間大力地推開自己,他有一刻的詫異,還好及時以兩手撐於床沿,否則他真的會摔下去。
「住口!」她退至床頭,朝他大吼。「我是好脾氣才不跟你計較,並不是真的害怕被別人知道我跟你上床!倘若你以為這樣便能威脅我,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儘管大肆宣揚,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樣看我!反正我就是沒人要!就是別人眼中最不討好的惡女人!」
她邊說,邊將枕頭擲向他。
她知道別人在背後如何嘲諷她,反正她也不怕成為別人的話柄,就讓他們嘲笑她飢不擇食,用錢買男人好了!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情路上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你不需要為那樣的男人哭泣。」雷佑楠歎氣,她的反抗並沒有影響他上前將她圈於懷內。
「我才沒……有……」頃刻間察覺到頰間涼颼颼的,跟他溫熱的懷抱有著強烈的對比。
「是那男人沒福氣和你相守,沒必要怪罪自己。他不曉得珍惜你,你亦要珍惜自己……」他低喃。「也讓別人有給予你幸福的機會。」
他的話,撞進了心坎最深處,打碎了她最後一絲的堅持,將她佯裝出來的平靜面具撕個粉碎。
不甘的淚水源源不絕地淌下,她到底哪裡及不上別人?
「好了,別為那個男人哭泣。」拇指沒有間斷地抹去滲出來的眼淚,也微歎一聲。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抽抽噎噎地說。
與其說她因為失戀而傷心難過,不如說她的自尊受創。她的人生向來在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在預期之內,結果最後她竟然承受如此的羞辱,敗在那個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教她怎能不難堪?
她明白愛情不是用輸贏來判定,但她也不會給予別人看戲的機會,所以她一直強忍難過,堅持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也許她投放的感情不多,可是她真的喜歡過他,也想過與他共度未來,落得被拋棄的結局,她怎能不傷心?
壓在胸口的石塊隨著淚水慢慢地消失,一直緊鎖的眉頭緩緩地鬆開了些許。
仍然噙著眼淚的兩眼對上他的,剎那間彷彿明白了什麼。
「怎會沒關係?我會吃醋。」他湊近,並伸出舌尖舔去微鹹的淚痕。
「省省吧,我才不信你。」也不知是不是哭出了不甘,她驀地覺得心坎放鬆了一些,打從分手以來,她都拚命地想向別人證明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所有神經都繃緊了,剛才的淚水釋放了泰半的負面情緒,讓她整個人都軟掉了。
「我是認真的。」他笑嘻嘻地說,同時湊近想親她。
她卻一手推開他的下巴,逼使他微仰著頭。「好了,這東西得收掉。」她開了壁燈,並下了床,吹熄了蠟燭。
「小柏……」他不依地扁了扁嘴。
撿起地板上所有蠟燭以後,她回首望向仍賴在床上的他。「要睡的話,睡沙發。我明天給你買張大一點的沙發床,今晚將就一下。」
「唔?」雷佑楠不敢相信信她剛剛的話,俊顏上滿是詫異。
「你不是說無家可歸嗎?而且你說的對,多個傭人做飯兼當保鏢,怎麼算都是我賺了。」
「那……你是相信我囉?」他不確定地問,同時長臂一伸,將她拉近身前,仰頭看她。
因為姿勢的關係,她不由得低下頭望他,發現他真的俊美非常,感到心臟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急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才道:「我只是同情你的遭遇,不代表我相信你的說詞。總之,我同意讓你住下來,並不代表你可以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