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可以?我是真心……唔唔……」嘴巴突然被摀住,害他只能發出唔嗯聲。
「想住下來的話,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她警告他。「那些記憶,全部給我忘記,不然就給我離開。」
他想抗議,可是看到她堅定的神色時,只好不甘願地點了下頭,換來她收回手。「好嘛!」
其失落的神情令齊柏恩的心臟緊緊地縮了下,眼神稍稍錯開,她拉開他圈於腰際的兩臂。
「謝謝你。」她忽然小聲地說。
表面上是她幫了他,但她很清楚他讓她宣洩了埋藏心底的哀傷與不甘,讓她抒發了難堪,所以……她現在也不過是稍微回饋他一點點。
當中……絕不夾雜任何私人情感。
在她的催促下,他下了床,整理滿床的花瓣。
「你別做這種事了,挺浪費的。」她邊幫忙邊說。
「不覺得浪漫嗎?」他看向她,撿起一片花瓣端詳。
「還好吧?」她聳肩。「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將所有花瓣包好,並且塞進他懷內,順勢推他至門扉處。
「一個人睡很不……哎呀!」他揉了揉被打痛了的額角。「好痛!」
「再開這種玩笑的話,我一定毫不留情地趕你出去!」她一手支著腰肢,哼道。
「知道了。」他垂頭喪氣,看著門板無情地在眼前合上。
在門扉關上的瞬間,俊顏上略顯天真的微笑悉數斂去,唇畔的笑意散發淡淡得逞的味道,凝睇了木門一眼後,他退回客廳,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
黑玉般的眼睛環視乾淨整潔的室內,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但只要細心一看,便會看穿一切不過是偽裝,如同她的為人,看起來難以親近,實際上卻簡單易懂。
說她的戒心重嘛,卻又一下子變得容易接近,搞得他難得地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對,剛才詫異的神情可是貨真價實。
想起不久之前她為了別人淌下的眼淚,胸坎彷彿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像她如此強勢的女人,那軟弱的男人當然不可能承受得來,也不曉得如何珍惜她看似刺蝟的外表底下所蘊藏的柔情,亦不會察覺到那不易被人窺見的溫柔。
佯裝出來的堅強、勉強撐起的硬朗,全都是為了掩飾那受傷的心,難道她不覺得這樣勉強很辛苦嗎?
偶爾也該找個肩膀倚靠一下吧!
她澄清的瞳心中間會透出一絲絲疲憊,暗示一切堅強都不過是強裝出來的。
像她這樣的女人,大概最承受不了別人的柔情對待。因為能力太高,許多男人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頭,因此她總是被認定有能力獨自處理任何狀況,沒有人瞭解她有多勉強自己,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是多麼地希望有人為她遮風擋雨,所以只要有這樣的人出現她面前,她應該沒有多少能力去抗拒。
不過,他被看輕了呢!
從見面的剎那間開始,她便認定他是個不事生產,只依賴外貌維生的人,而他也樂得讓她有這樣的誤會,看著她為了自己的一言半語而有著強烈的情緒起伏,確實令他很高興。
然而,她堅固的藩籬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攻破吧?
兩指撫上了下巴,想起她孩子氣地抗拒自己的情景,呵呵……還真是可愛呢!
真想看她害羞的樣子。他暗忖,伸手將一個抱枕環於身前,薄唇上翹的弧度增大,越來越期待明天的來臨。
這是齊柏恩成為社會人士以來,第一次無故翹班。
不,正確來說,她是藉詞不上班,以換來一天的時間去兌現昨晚跟雷佑楠承諾的事。
本來她是打算食言的,因為公司有許多等待她決定的事,然而當她看到他哀怨地瞅住自己的樣子,不由得心軟,所以做了翹班這個決定。
吃過早餐以後,她將車鑰匙交予他,自己則坐上了副駕駛座,沒有看他一眼,迅速閉目養神。
事實上,她正在反省。
從不是輕易心軟的人,不是嗎?不管面對任何人苦苦哀求的臉容,她也不會如此不理智地應允對方的要求。
那麼,為何她一再為雷佑楠讓步?
就因為他讓她哭出了不甘嗎?
對於自己會在他面前哭出來,她難掩驚愕,她以為自己夠堅強的,可是每當望見他那雙彷彿什麼也看穿的眼眸時,胸口便不由自主地掠過顫意,害怕被他識破她在逞強。
她越是想他遠離自己,他越是糾纏不清,倉皇到了一個極至後,便是將所有難堪朝他傾倒。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困窘的很。
只是……在哭過以後,她睡得可好了,睡到自然醒,壓在心頭的重量都消失了。
這些,都是雷佑楠的……功勞?
因為產生這樣的想法,所以她做出讓步,讓他當男傭算她賺到了,所以她……今天不過是少少的回禮,當中並不涉及任何異樣的情感。
平穩地控制方向盤,雷佑楠不時分神瞄向看似睡著了的她,他當然知道她是裝睡,然而也沒揭穿她的打算。
想起不久前她流露的沒轍神情,他不由得咧嘴而笑。
她那準備開溜、卻又被他逮住時的懊惱神情,甚至被逼翹班時的無奈姿態……全部都很可愛。
那個男人,她應該放下了吧?
他不認為那個看不透她隱藏的柔情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去愛的地方,也許她不過是剛好在某個時間、於某個地點,正好遇上那男人,因為某些因素,讓她以為那便是戀愛。
事實上,那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必委屈自己。
他會讓她知道,她值得擁有更好的愛情。
第5章(1)
不著痕跡地瞄了眼手錶,齊柏恩發現自己沒法子留心下屬們匯報什麼。
是時候下班了,想到等待她的滿桌子好菜,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開始坐立不安。
不得不承認,自從雷佑楠住進她家後,她的生活規律多了,每天都在香氣中醒過來,晚上也不像以往那般以微波食物打發,一個多星期下來,她都重了兩磅。
他也不像第一晚半夜爬上她的床,而是乖乖地以沙發為床。儘管已特地換了一張能容納他高大身軀的沙發,然而每當她半夜偶爾因口渴醒來去倒水,看到他蜷縮在沙發上的模樣,胸口都會隱隱滑過不忍。
對此,她刻意視而不見,不然她又能做什麼?難道叫他上她的床嗎?給他換沙發已是她最大的讓步,她甚至特地翹班與他一塊兒購買,還想她怎樣?
因為他的入侵,她總在夜半反省自己的不中用,明明想趕他離去,卻在轉眼間接納了他的存在,此刻甚至產生了這種想快點回家的念頭,這樣能教她不驚訝嗎?
她是很感激他讓自己發洩壓抑的情緒,一直以來她都太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才會一再壓制思緒,結果獨自買醉,並且被他纏上了。
仍然搞不清楚他為何賴定自己,可她卻逐漸接納有他在的生活。
例如,她變得期待每頓早餐及晚飯,不知怎地,他竟然如此快速地摸清她的喜好,令她想挑剔也不容易。現在每到午膳時間,就算她前去再高級的餐廳,都覺得那裡的膳食乏善可陳,害她險些開口要他為自己做便當。
還有,那儘管不明顯、卻有一點點不同的家居擺設,在在顯示家裡多了個人,而且是個男人,跟她配對的牙刷,多出來的毛巾、刮鬍刀、男性衣物……面對這些轉變,她想不透自己何以接受得了。
她應該喜歡獨處才對吧?她討厭私人空間遭到入侵,但又輕易地接受了他的出現,她不敢深思當中的因由,怕得出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另一個令她不解的疑問是……他哪來的錢?
她是有給他生活費,可是以他所做飯菜的豪華程度,大概早就花光了吧?還有其他專屬於他的東西,是怎樣變出來的?
而且,她並沒有遺漏每次給他錢時,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怒惱。
為什麼?難道……他不希罕嗎?雖說最後他都收下了,可是他當時的表情是那麼的不情願。
他……隱瞞了什麼嗎?
「齊總……?」其中一名下屬不確定地詢問。
「咦?」她抬眸,數秒後才想起正在商討新一波的縮減成本計劃。「這個……我需要一點時間去研究,所以……今天到此為止吧!」
她合上活頁夾,示意他們退出辦公室。
當門扉合上的剎那間,她重重吐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氣悶極了,既對自己生氣,也因為雷佑楠而動怒。
她竟為了一頓飯而出了神,甚至心急地打發了下屬。
靠著椅背,指尖輕揉眉心,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轉變,令她詫異不已,同時也為雷佑楠的影響力感到心慌意亂。
他……不過是個靠皮相生活的男人,就算他很會耍嘴皮子,常常逗她開心,可是她都有自信不為所動,而事實上,她也少有因為他的話而展露微笑,但為什麼她此時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