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沒察覺到她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他便是傻子,既然如此,對於她怯於坦白心意的行為,他只好逼迫她有所回應了。
她……狡猾嗎?齊柏恩不語。他說的也許沒有錯,她害怕向任何人做出承諾,害怕再次被拋棄,憂慮自己彆扭的個性並不討人歡喜,生怕自己倔強好勝的態度會再度換來一句「她比你更需要我」。
「小柏,要是你喜歡我的話,我會回報十倍以上的愛情。」雷佑楠捧著她的臉頰,小聲但堅定地說:「可是,你不能那麼奸詐地只接受而不付出哦!」
「要是我死也不說呢?」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地遂其所願。
「不要啦,一次,只要一次便好了。」他鼓起兩頰向她撒嬌。
「呵。」她伸出兩指往他的臉頰戳下去,驀地笑了起來。
而他,被她的笑靨吸引所有注意力,再也沒有逼迫什麼,反而低下頭,吻住她。
第7章(2)
雷佑楠開著車,在等待紅綠燈之際,扭頭望向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她。
似是感到他的注視,齊柏恩沒有張開雙眼,緩緩地開口。「怎麼了?」
「我說,你今天的心情應該不錯吧?」他問,幽湛眸光凝聚她每個細微的表情。
「為什麼這樣子問?我看起來像心情很糟?」她偏首望向他。「就因為我不吃你做的飯菜?」
她下班回去以後,他已做好了晚飯等待她,她卻硬拉著他離家,說要在外邊吃飯。
他沒承認也不否認。「我可不認為自己的廚藝及不上外邊的廚子。」
「我也沒有這樣子想。」她笑咪咪地回應。「一時興起,不行嗎?」
她最近被向銀行申請貸款一事弄得心神俱疲,擔心要是未能成事的話,公司將會逃不過清盤的命運。
剛巧紅綠燈換回綠色,他於是踩下油門,所以來不及留神她的笑靨有一絲不可察的澀意。「行、行,你說什麼都行,這樣子可以嗎?」他分神想湊近她偷香。
她及時兩手擋住。「喂,專心開車。」
「遵命。」他不甘不願地調回視線,好看的薄唇稍微噘起,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
對於他孩子氣的表現,她都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唇畔掛上一抹壞心眼的微笑,她忽地傾身吻了他的嘴角一下。
「別鬧彆扭了。」她笑看他愕然的神情,掛於嘴角的弧度不斷地增大。
「你很狡猾!趁我沒辦法還擊的時候偷襲。」他抱怨。
她但笑不語。
不一會兒後,汽車停在餐廳專屬的停車場,兩人跟著服務生走進了包廂。
吃著說著,在醉人的環境下,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加上喝光一瓶香檳的關係,他們在動身前往餐廳入口處的時候都有點腳步不穩。
「小心一點。」酒量不俗的雷佑楠及時扶著她,乘機與她十指緊扣。
「嘻嘻……」她笑盈盈。「我沒事的。」
「還說沒事?」他伸指戳了戳她微紅的臉蛋兒。「這裡都紅透了。」
「是嗎?」她微微仰首,朝他甜笑。
因為她的笑容,他顧不得身在什麼場合,就要低頭吻住她微張的小嘴——
「咦?這不是柏恩嗎?」
一道聲音忽然間在他們身後響起,如同一盤冷水倒在齊柏恩身上,讓她陡地驚醒過來,她及時回過頭,看見身後三道富泰的身影。
「趙伯母、顏伯母、張伯母,」酒精瞬間消散了,齊柏恩急忙甩開雷佑楠的手。「你們好,你們剛到?」
她們三人是母親的麻將搭子,最愛道人是非。
而雷佑楠則定定地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心坎隱隱作痛。
「剛去洗手間,差不多回去了。」眼尖的張伯母看見她剛才的動作,遂問:「柏恩,這位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幾乎在對方語音終結之際,齊柏恩便開口。「他是……同事,剛才跟客戶會面。」
「是這樣呀,不過我看他也不會是你男朋友,應該比你年輕一兩歲,對不對?」張伯母沒有質疑她。「什麼時候結婚呀?你年紀也不小啦,我的女兒年底也出嫁了。」
「恭喜。」她道賀。
「你別開口就問這個嘛,柏恩是女強人,根本就不希罕結婚。」顏伯母道。「不過,也別終日埋首工作,為自己的將來多打算一下。」
「嗯,我會,」她回應。「呃,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回去公司,失陪了。」
匆匆告別三位伯母,她率先走出餐廳門口,心中不斷回想剛才的那個瞬間,安慰自己在那昏黃的光線下,她們並不可能看到他如何確切地牽著她的手,更不可能留意到雷佑楠的打算……
對了!他……她回頭,只見跟在身後的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平靜得讓人摸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齊小姐,這麼晚了,你確定要回去公司嗎?」雷佑楠淡淡地開口,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她剛才甩開自己的那隻小手上。
「我……」他生氣了!從他疏離的語氣,她知道他為剛才的事生氣,而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你什麼?」他追問。「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他忍不住調高了聲線。
他們不是在數天前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嗎?為什麼她羞於向別人透露他的身份?
「夠了,有什麼事上車再說好不好?」她回頭看向餐廳門口,深怕三名伯母於此時離開。
「為什麼?你就不能大方承認我們的關係嗎?」他故意大聲地說,就是希望附近的人都聽見他的話。
她為之氣結。「就說不要在這兒大聲嚷嚷了!」她越過他,往停車場走去。
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我有說錯嗎?還是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齊柏恩當然明白自己剛才的動作傷了他的自尊心,然而在那一刻,腦海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別讓人發現她跟雷佑楠的關係!
這意味什麼?
她會毫不猶疑地甩開雷佑楠,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打算承認兩人的關係?那麼,他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
一個在床上很合得來的男人?一個可靠的男傭?還是說,她打從心底害怕被人知道她在供養男人?
他動人的情話,怎麼說也及不上麵包實際,要她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她的沉默,傷了雷佑楠的心,讓他覺得心臟如同被人砍成兩半,他以為她或多或少有點喜歡上他,以為她只是口硬不願意承認,但原來,她是……不屑承認他們的關係?
就因為他是個無業遊民?
那麼,是不是只要亮出他的家世,她便會巴著他不放?
這樣一來,她跟其他女人又有什麼分別?為什麼她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難道相愛的人一定要承受世人批判以後,才能相守嗎?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有什麼原因不能公開彼此的關係?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們回去吧!」他驀地說,快步走向座車停泊的位置,如常地為她開了車門,然而臉上經常帶著的笑意,已不知掉在哪兒了。
大概,是掉在餐廳裡吧!
一路上,雷佑楠都半聲不吭,不若平常會逗她開心,車廂中寂靜得連耳窩深處也禁不住掠過高頻率的聲響了。
回家以後,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度過最寂靜的一個晚上。
案前是堆積如山的文件,齊柏恩微歎一聲。
這些都是她必須要確認的,因為還有三天便是跟銀行洽談貸款的日子,要是成功的話,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所以,她必須熟讀全部資料,爭取銀行的協助。
翻開了活頁夾,她仔細地閱讀每一項條文,只是半分鐘以後,她又歎氣了。
雷佑楠已經三天沒有跟她說話了,儘管他如常地打點一切家務事,可是圍繞家裡的低氣壓,卻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明白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說她是一時情急?還是說緊張過頭所致?
這樣的理由,聽在耳中都只是借口吧?
要是你喜歡我的話,我會回報十倍以上的愛情。
她能毫無保留地對他敞開心扉嗎?他開出的條件是那麼的優渥,她哪會不動心?只是,她能嗎?
看在別人眼裡,會變成怎麼一回事?
要是她有他一半的豁達便好了,那麼她一定可以對別人的眼光毫不在意。
然而,她快要受不住家裡那窒人的氣氛了,或許她應該跟他好好談一談,讓他知道她心中的不安,她只是不想別人覺得是他高攀了自己。
再多的愛情,也難以抵禦別人帶有惡意的目光。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以內線致電她。
「什麼事?」她按了擴音器,視線沒有離開文件。
「萬鈞銀行的蔡先生來電,想邀請齊總進行午餐會議,所以想問一下你的意見?」秘書問。
「咦?可是已經安排了會議,對方有沒有說原因?」她感到奇怪,於是問。
「我有詢問,可是對方沒有正面響應,只是推說銀行的高層有這樣的要求。」秘書回應。「齊總,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