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也沒關係,我說過,這個叫員工福利,我是個給紅利給得不手軟的好老闆。」他打開手臂,從身後圈住她,兩手抵在車窗上。
「不要鬧哦。」她低聲警告。每天玩、每天玩,也不怕擦槍走火,幸好她是個把持度夠的好女生,要是換成別人,早就把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哪有鬧,我是真心的。」
「真心什麼啊?無聊。」她用手肘往後推他。「快把衣服穿上,如果感冒了,接下來的行程都會受到影響,你沒有時間生病。」
方英雄只被推開兩秒鐘,兩秒後,他的手重新鎖住她,只不過,這回他扣住她的腰,下巴落在她頸邊。「你是在關心我嗎?」
「不,我關心我的年終獎金。」她板著臉孔說。
他是個無賴老闆,她可以告他性騷擾的!但構成性騷擾的第一要件是對方讓她覺得不舒服,而他的親暱……並未讓她不舒服,相反的……
向晚晚咬唇,甩頭。想什麼啊!她只是他未完成的幻想,她可別被他搞成自己的幻想!演藝圈有多亂,她之前不懂,進來後看多也聽多了,哪還不懂得多少人是假戲假做,臉上的假面具成了生活的重點部分。
「不會少了你的。」
暖暖的氣呵在耳邊,陣陣騷動撩撥她的心,她強自鎮定,他卻越玩越上癮。
他喜歡她耳邊悄悄暈紅的痕跡,於是動手把她的散發撩到耳後,露出白白的耳廓,有了吻她的衝動。
吞吞口水,向晚晚轉身,沒想到他真的有練過,手勢順得很,一把捧住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大大的眼睛瞄著她的紅唇,低喃,「我想吻你。」
吻?她想推開他,想告訴他,把演技留到拍片現場,想……他專注的眼神讓她想的東西變成一團漿糊,丟到旁邊。
方英雄的呼吸變得混濁,胸口起伏不定,低下頭,唇貼上她的。
他不確定這個部分是演戲成分居多,還是真心誠意要她的溫存,總之他吻了她,先是試探性的輕吻,一點點輕觸、一點點吸吮,接著她的清新刺激了他的神經,他在她的柔軟中間逐漸沉淪……
他曾經對幾個女人說天長地久,也曾深情款款地對女人唱著「就讓時光停在這個點」,但從來沒有、沒有任何一刻,他希望世界就此打住,不再向前移動。
他要她愛上他,可……不知不覺間,他再度愛上她,像多年以前,即便他矢口否認。
秦秘書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出聲,他先咳兩下,把向晚晚的臉咳出了潮紅,再對著後照鏡「好意提醒」,「方先生,我們要進電視公司了。」
方英雄用力喘氣,用力把唇從她唇邊拉開,額頭頂著她的,意外發現她的呼吸和自己一樣紊亂。所以……她和他一樣有感覺!這個認知讓他心情大好。
「當老闆有沒有權力扣光下屬的薪水?」他輕笑。
她的心還在那團漿糊中間滾,當然沒有辦法反應回話。
他又笑,笑得邪惡。「提醒我,這個月不要發薪水給秦秘書。」
她聽懂了,不禁失笑。
理智回籠,向晚晚彎下腰,把掉在地上的干衣服遞給他。方英雄飛快穿上,下車前的一句話,又讓她紅了臉。
「我愛你,是真的!」
故事應該定在這裡,但她傻氣的問句留住他的腳步。「是不是因為追不到?」
「嗯?」他頓住,回頭。
「也許形式不同、也許追求的東西不同,但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著一種東西。」她歎氣,看著他。
「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叫做『得不到』。」
他痞痞笑開。「明明很簡單的事情,為什麼要把它想得這麼複雜?」
「簡單嗎?」沒有人會認為愛情簡單,那是種讓人難摸透、難抓握的事情。她反對他。
「當然,我喜歡你、想要愛你,很簡單。」他向她指了指,那是個篤定的動作,絲毫不必懷疑。
她還是搖頭。真這麼簡單,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故事天天上演,不會有那麼多的情歌處處傳唱。
向晚晚下車,追在他身後,秦秘書也下了車,快步走到她旁邊,笑著把保溫袋交給她。
「這是什麼?」
「方先生說,你看了就知道。」
她打開,一杯熱騰騰的燒仙草,是他當年送的那一家。雙手握著紙杯,轟地,暖意染上她的掌心、她的眼睛。
她不懂為什麼感動會讓人想掉淚,但這刻,她相信,愛情也許並不難。
☆☆☆☆☆☆☆☆☆☆ ☆☆☆☆☆☆☆☆☆☆
淋雨的是他、跑場的是他、裸體讓人臉紅心跳的還是他,可生病的人為什麼卻是她?
向晚晚覺得頭重腳輕,鼻水流不停,發燒發到四十度,床頭櫃的鬧鐘響了快兩分鐘,她還沒力氣舉起右臂,把鈴聲消滅掉。
方英雄今天有一個通告、一個南部簽唱會,還要抽空回公司和管理階層開會。
衣服準備好了,昨天已經放在秦秘書車上,她說可以去學開車,到時就不必麻煩秦秘書,但他卻堅持車子得由秦秘書駕駛。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裡轉,該做的事很多,她卻連一根手指頭都指揮不了。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門被打開,一個高大身影衝進來,壓掉鬧鐘。
是方英雄嗎?糟糕,秦秘書說他有起床氣,雖然她還沒有見識過,但提早被吵醒,他一定會很生氣……
頭痛得太厲害,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眼前的影子不停晃動,晃得她好暈。
這一病,他不知道要從哪裡調來人手遞補……
她想說對不起,可是喉嚨痛得很凶,張開口,只發出沙啞難辨的聲音。
突然,一隻大大的手掌落下,貼在她的額頭,大大的、冰冰涼涼的手,把她的額頭整個罩住,很舒服。
她努力張開眼,想看清楚眼前人的表情,卻敵不過睡意,沉重眼皮緩緩闔起。
方英雄望著床上的女人,從清晨到現在,他已看她幾百遍。
她退燒了,流了滿身大汗,是他換的衣服,沒有色心慾念,只有焦慮憂心。
他借口自己發高燒推掉了所有通告,秦秘書只不過打電話,就輕鬆向所有單位請到假,畢竟,昨天他淋雨辦簽唱會的新聞打得很大,感冒也是理所當然。
其實他可以找人來家裡照顧她,自己繼續走行程,可他不想。
她感冒亂了他的心,亂到連歌詞都記不起來,這時他寧願坐在床邊,一次次用眼光描繪她恬靜的睡顏。
他不斷自問,為什麼這麼在乎?
他要她,不過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教會她重視承諾,教會她少男的心不可以隨便傷害,這麼簡單的事,怎會被他弄複雜?複雜到連自己都搞不清為什麼心亂如麻,驚恐在自己身上現形。
是假戲真做了嗎?不,他不搞這一套,他向來分得清楚現實與作戲、工作與生活,他不會對她公私不分。
他反覆詰問自己,試圖找出答案原因,卻在發現雙眼離不開她的臉龐時,停止自我心靈凌虐。
「你為什麼在這裡?」
向晚晚清醒後的第一件事是看手錶。沒錯的話,他現在應該準備上飛機到高雄辦簽唱會,機票是她買的,她比誰都知道行程怎麼走。
「你生病了。」他的回答從心臟跳出,直接奔到喉嚨口、透過聲帶發出來,沒有繞遠路經過腦袋。
「我生病跟你工作有什麼關係?」
「你不在,我沒辦法工作。」
又是一句脫口而出,這是個危險的答案,如果把他的話和他的腦子,心臟相印證,會印證出一個「他愛她」的事實。
然後他愛她,她卻不在乎他,他猛追她,她卻連好友聯絡簿都沒讓他加入,這將把他變回十八歲那個又蠢又笨、讓女人耍著跑的方英雄。
不,他不容許這種笨事一再上演,蠢過一遍就夠了,不必一遍又一遍,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愚蠢無藥可救。
向晚晚不知道他在話出口後,心思翻過無數回,只知道那麼真誠的話,自己無法視而不見。
有人的愛情是用耐性慢慢灌溉、培育出來的;有人的愛情是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被烈焰燒灼出來的;也有人的愛情像牆腳的野花,在不知不覺間發生、成長。
但如果他們之間真的出現愛情,那麼一定是被他逼出來的,被他溫柔的鴨霸給一寸一寸逼出來。
他不准自己蠢,而她不想被逼,於是兩人同時轉移話題。
「你餓不餓?」他問。
「我餓死了。」她同一時間出聲。
「看,我們多有默契,這麼有默契的男女不當情人,對不起天地。」他痞痞笑說。這句話,他告訴自己,他在演戲,是假的。
她也痞痞回答,「一個整天沒進食的女人還不餓,除非是天女下凡。」
「對我來說,你比九天仙女更美麗,要不要我做一首詩給你?」
「謝啦,有多餘力氣的話,不如拿去寫歌詞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