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弟弟喜歡看她畫,她便畫給弟弟看,有回她娘看到了,就跟宇文琰適才的反應一樣,很是訝異的搶過去看了許久。
她娘說這東西叫做鳥槍,是某個叫做清朝的朝代才開始有的東西,很嚴肅的問她從哪裡看來的,怎麼會畫?
得知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畫之後,她娘便跟她說,以後鳥槍只能在家裡畫,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會惹禍上身,所以千萬不能在外頭畫,她一直牢牢地記著。
進宮後,她見過褚雲劍幾次,也見過他佩的佛郎機銃幾次,心想那佛郎機銃跟她畫的鳥槍大同小異,既然宮裡有,她畫也不足為奇了,不至於會惹禍上身吧,於是今天她心血來潮便畫了。
看來她娘說的對,這東西不能在外頭畫,只能在家裡畫,否則會惹禍上身……宇文琰連眼底的笑意都斂起了,看來確實不妙。
「鳥槍?」宇文琰瞇了瞇眼睛。「既是無師自通,你怎麼知道它叫鳥槍?」
慕容悠心裡暗叫糟糕,恨不得咬下自己舌頭,幹麼沒事跟他介紹這叫鳥槍,果然是多說多錯,出大紕漏了。
「算了,你不用說了。」宇文琰突然說道。
她在山裡鄉間長大,她爹又懸壺濟世,病人裡不乏販夫走卒、三教九流,或許她正是在那些人之中得知這叫鳥槍的東西,他再逼問下去可就為難她了。
「不用說了?」慕容悠一楞,還沒反應過來。「真的?」
宇文琰點了點頭。「不用說。」
慕容悠簡直想歡呼一聲,不用說出鳥槍的來歷,她著實鬆了口氣,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說,若說是她娘告訴她的,萬一他召來隋夫人詢問怎麼辦?
如今他不再追問,真是太好了。
「不過,這圖紙能否送給朕?」宇文琰直言道:「朕想拿給工部軍器司打造看看,若能造出來,對咱們是一大助力,到時大雲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什麼敵人都不怕了。」
奉榮和褚雲劍已追查到刺客之事確實和太后有關,青嵐山莊的孟莊主和隋岳山有來往,而隋岳山和太后勾結,如此一來隋家軍已不能為他所用,他的私兵不多,增加軍備是當務之急也是最好的抗衡方法,若是能造出鳥槍他便更有勝算。
「皇上儘管拿去用吧,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只要不逼問她從哪裡知道這鳥槍就行。
春景提了小木桶進來,一邊道:「娘娘,晨起不是說腿酸嗎?奴婢備了藥草要給您泡泡腳。」
慕容悠很大聲地說道:「皇上在呢!」
春景這才看到了聖顏,有些慌亂地道:「皇上恕罪,奴婢不知聖駕在此。」
「提進來吧。」宇文琰對慕容悠笑道:「有何干係?朕看著你泡腳,還能與你聊天,豈不美哉?」
春景小心地道:「不如奴婢也給皇上備個泡腳桶,皇上和娘娘一塊兒泡可好?」
慕容悠撫掌笑道:「好啊好啊,這個主意甚好,皇上平時勤於國政,腳丫子是該放鬆一下。」
宇文琰哭笑不得地道:「朕勤於國政用的是腦子,怎麼卻要腳丫子來放鬆?」
慕容悠輕快地道:「皇上這就不懂了,這叫倒行逆施。」
宇文琰笑了出來,連春景、美寶都忍不住笑了。
隨伺的小祿子心想,自從皇后娘娘住進鳳儀宮,鳳儀宮的笑聲就沒斷過,連過去甚少有笑意的皇上都笑了好幾回,著實神奇。
帝后兩人在榻上坐好,小祿子為宇文琰除下靴襪,美寶為慕容悠脫下鳳頭紅綢繡花鞋和襪子。
一般來說只要宇文琰在鳳儀宮寢殿裡,尚德海和小方子便不會跟進來服侍,出了鳳儀宮他們才會跟著,而宇文琰在鳳儀宮裡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小祿子總是狗腿的一馬當先,就像此時便是。
「娘娘,您足底有三顆紅痣耶,著實可愛極了!」美寶沒規沒矩的讚道,她也是會察言觀色的,雖然聖駕在此,但皇上顯然心情好,她亂說點話也沒關係,有時還能逗皇上、娘娘開心哩。
啷!綠意原本要端茶給兩位主子,茶杯直接從她手中摔落在地,而春景也是一臉震驚,望著慕容悠的眼神不可置信。
宇文琰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裡,肅容道:「都出去,春景、綠意留下,小祿子出去後將門帶上,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幾人都認為綠意粗心大意,居然在皇上面前打破茶杯,這下要被責罰了,於是忙不迭地領旨一溜煙的退下。
宇文琰神情一沉。「說吧,怎麼回事?」
她們兩人是隋雨蒙的貼身丫鬟,肯定從頭到尾都知道慕容悠頂替隋雨蒙進宮一事,因此讓隋雨莫領慕容敬夫婦進宮時,他壓根沒想過要瞞著她們進行。
「奴婢該死!」春景、綠意突然跪倒。
原本靈隱寺一事已夠讓她們不安了,再加上慕容夫婦進宮那日,她們倆知情,一直忐忑不安,以為皇上會審問她們,沒想到皇上只令她們兩人不許將慕容夫婦進宮之事告訴皇后而已,後來也一直風平浪靜。
可如今,若要說明她們此時的震驚,就必須道出慕容姑娘是冒牌貨一事,但沒有侯爺和大爺的指示,此事又萬萬輪不到她們開口……
見她們猶豫,宇文琰臉上籠了一層陰霾,神色不善地挑著雙眉。「朕在問你們怎麼回事,沒在問你們的罪,快說!不要讓朕失去耐心。」
春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我家小姐的足底,也有和娘娘一樣的三顆紅痣……」
慕容悠看著跪著的春景、綠意,又看看面色沉沉的宇文琰,再聽他們的對話,心裡一個咯登,震驚之下,不由得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什麼我家小姐?難道……
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是冒牌皇后?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所以她昏迷醒來後,他才會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什麼,是嗎?是這樣嗎?
所以他才會給她那塊免死玉牌,還告訴她,無論她犯了什麼罪都不會降罪於她。
她心亂如麻,又往後退了幾步。
她抬眸再度看著宇文琰和春景、綠意,心裡仍舊毫無頭緒。
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有人告密嗎?而隋雨蒙又為何和她在同一處有一樣的痣?老天,這一切好混亂……
「你們也出去。」宇文琰沒再問第二個問題。
春景、綠意還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兩人垂頭喪氣的退下了。
寢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慕容悠手足無措的看著宇文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不敢開口。
她都不知道他知道了,還在他面前演隋雨蒙、演皇后,演得泰然自若,他心裡不知會有多厭惡她。
想到這裡,她一瞬間從頭皮麻到了腳底心。
「你過來。」宇文琰彎了彎嘴角。
她一頓,惴惴不安地走過去,走得極慢,感覺到腳步沉如灌鉛,雙眸心虛的直往下掉。
他是不是要揚手給她重重一巴掌?
帶著不安走過去,沒想到他卻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低頭親了她一下。
她楞住了,瞠大眼睛不敢動,連眼也不敢眨,耳畔一陣令她酥麻的熱風掠過,便聽到他輕柔說道:「小悠,朕終於能這樣喚你了。」
這話是、是什麼意思?她愕然的看著他,心頭滾燙,有些迷糊,還結結巴巴了起來,「你、你、你不氣我嗎?」
他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他還知道了什麼?
「愛你都來不及,何氣之有?」宇文琰下巴擱在她香肩上。「你不是隋雨蒙,朕求之不得。」
慕容悠只知隋雨蒙抗婚跳河,卻不知道她心有所屬,所以不明白他的意思,看到他的雙唇過來,她自然閉上眼迎接他的吻,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他知道了一切卻不怪她,還吻她,這太奇怪了,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他的舌頭在她口內一陣亂掃,但一個吻還是不夠,宇文琰把她壓進了榻裡,胡亂解著她的衣物。
他要得急切,她的心跳重如擂鼓,腦子裡混混沌沌的,很快便在他熟練的撫弄下酸軟無力。
她緊緊摟著他的腰,任由他的熱燙之處一點一點推進,最終在她身上馳騁起來。
她也不想問他何時知道了,他是皇上,總是無所不知的,天子腳下發生的事情自然掌握在他手裡。
反正他知道了,但他不怪罪她,還是一樣的愛她,這就夠了,她娘常說的,難得糊塗。
宇文琰也沒打算說因為她和封擎的反應才令他起疑,事關隋雨蒙的清譽,他說不得,就算日後她會得知那也一定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絕不會是他。
雲收雨散之後,宇文琰把她抱到了床上,清理了兩人,不過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與她交頸而眠。
「雖然朕也很想這麼摟著你睡去,不過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弄個清楚,而且今夜就要弄清楚。」宇文琰炯亮目光望著她。
慕容悠擁著絲繡被。「你是說我與隋雨蒙一樣的紅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