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上不必用他的腦袋威脅他,他也不會讓慕容家三口出事,他保護他們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傷害他們。
深夜皇宮的一角,也有個人在為自己的項上人頭發愁。
「姑母,求姑母救救眉兒!」慈寧宮裡,惜妃跪在地上哀求著太后。
她操辦的壽宴闖進了刺客,不說她那可能即將到手的貴妃金印飛了,恐怕皇上還會向她問罪,那些歌舞妓全是她一手安排的,但她又怎麼曉得她們會是刺客。
「冷靜點。」徐太后手裡端著一盞茶,慢慢地用茶蓋撇著浮沫,不鹹不淡地道:「你這個樣,旁人看了會以為刺客真是你安排的。」
惜妃驚呼起來,「我沒有啊姑母!」
「哀家知道你沒有,憑你有那個膽子嗎?」徐太后輕蔑地掃了惜妃一眼,慢慢地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刺客來行刺皇上,看來是要讓人來清清宮裡的妖氣了。」
惜妃一愣。「啊?」
妖氣?怎麼突然轉到妖魔鬼怪那裡去了?她腦子一時跟不上。
徐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盅,不緊不慢地說道:「肯定是上回皇上出宮去靈隱寺時,路上招惹了些不乾淨的東西才會招來妖邪作怪,若不好好的掃蕩宮裡的妖氣,咱們大雲宮將永無寧日。」
惜妃聽得一楞一楞,皇后還生死未卜,這時候叫道士進宮作法,皇上會不會大發雷霆?
「總之,這件事哀家自有主張。」徐太后語調平緩淡漠地道:「你下去吧,皇上這時候也無心責怪你,你就安分點,為皇后多抄幾份佛經送到鳳儀宮表達心意。」
惜妃頓時如醍醐灌頂,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忙叩首謝恩,「臣妾明白了,多謝太后娘娘指點,臣妾告退。」
惜妃一走,太后的心腹太監衛德良馬上小心翼翼地趨前道:「娘娘,寧親王殿下來了好一會兒了,見惜妃娘娘在與您敘話便不讓奴才打擾。」
徐太后一個冷眼飛去。「混帳東西,玦兒來了,怎麼不早點來跟哀家說?」
「母后別怪罪衛公公了。」宇文玦笑著進寢殿來。「是兒臣不讓衛公公通報的。」
「怎麼這時辰進宮來?」徐太后看到兒子,總算露出了一絲真誠的笑容。「快過來坐下,要喝什麼茶?還是端碗銀耳燕窩給你嘗嘗?才燉好呢。」
「母后別忙了。」宇文玦坐了下來。「兒臣是給皇嫂送藥來,想到好端端的壽宴給打壞了,母后肯定不好過,便來看看您。」
他帶了寧親王府的大總管張建英一塊進宮,讓張建英去給鳳儀宮送藥,自己則往慈寧宮來。
其實他很掛心皇后的情況,何他知道皇兄不會想看到他,所以才讓張建英過去。
「何必?皇上又不會感謝你。」徐太后語氣一冷,不悅地哼道:「要哀家說,你送的藥再好,皇上都會讓人扔了。」
宇文玦又何嘗不知道?他淡淡地道:「兒臣只是盡一己之力,至於領不領情,皇兄自有定奪,兒臣問心無愧便好。」
徐太后的心腹宮女柳楓送了熱茶進來,在徐太后的示意之下退下了,寢殿裡只剩下母子兩人。
「還有什麼事,你說吧。」兒子是她生的,她自然瞭解,深夜過來不會只是來看看她。
宇文玦沒動那盅茶,他一眨也不眨的凝望著徐太后。「兒臣想知道,刺客之事是否與母后有關?」
太后壽宴闖進了刺客,這兩日京城流言四起,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他自然也聽到了一些。
皇上若死了,誰是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他了,宇文家族的嫡親血脈,加上母家徐氏一族又勢力龐大,皇位非他莫屬。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著你。」徐太后挑了挑眉梢,爽快地承認道:「不錯,刺客是哀家安排的,只不過那些沒用的東西沒要了宇文琰的命,卻傷了皇后罷了。」
說也奇怪,她以為傷了隋雨蒙,隋岳山一定會怪她,但是並沒有,隋岳山那裡半點消息都沒有。
「母后!」宇文玦十分震驚。
雖然他母后不時表達要他當皇帝的決心,但他總是一笑置之當笑話聽。
如今天下太平,他皇兄這皇帝當得可圈可點,深受百姓愛戴,他們有什麼理由發動政變?再說了,單憑徐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沒有兵力也不可能撼動得了皇兄的地位,更何況皇兄如今還有個一品軍侯的岳丈,母后根本是在癡人說夢而不自知。
「哀家都已經為你鋪好路了,你只要照哀家的安排,天下就是你的,江山就是你的。」徐太后毫不掩飾的直言道。
宇文玦搖頭。「母后別說了,這不可能,母后沒有兵力……」
「有。」徐太后揚起了嘴角,隱隱有些得意。「而且是很堅強可靠的後盾,你大可以放心,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兵力。」
宇文玦更是驚訝得闔不攏嘴,他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母后是在說笑嗎?難道是舅父他們養了私兵?」
徐太后神情閃避。「總之你只要知道咱們有兵力便可以了,哀家定會將你送上龍椅。」
宇文玦神情微微一動,語氣堅決地道:「兒臣不能相信,除非母后明白告訴兒臣支持咱們的兵力從何而來,否則兒臣不能放心。」
徐太后靜默片刻。
半晌之後,她拿起茶盞啜了一口,低聲道:「一品軍侯——隋岳山。」
第17章(1)
「別再過去了!雍玥,前面是斷崖!」
她回頭笑。「我不怕,慶蘭哥哥!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場景一換,原本在笑的她滿臉驚恐。
同一座草原,大雨滂沱,她一邊策馬狂奔一邊驚惶的回頭看。「慶蘭哥哥!你要做什麼?不要再追來了!前面是斷崖!」
黑馬上的男子冷酷一笑。「雍玥,我也不想對你下手,誰叫你全看到了,現在你不死也不行了!」
慕容悠看到自己在馬背上不斷狂奔,最後,一枝羽箭由後而來射進了馬身,馬兒發狂奔去,不管她怎麼呼救都沒有用,也不管她怎麼哀求都沒有用,黑馬上的男子沒有來救她。
最後,她連人帶馬摔下了斷崖……
「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著醒來,腦子像被炸開過,睜開眼睛仍然心有餘悸,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著,一顆心好像要蹦出嗓子眼了。
「你終於醒了!」宇文琰沙啞地說道。
他在她囈語尖叫時便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變化,之前她也有幾次如此,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回她真的睜開眼睛醒過來了。
慕容悠失神的望著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分不清事實抑或是夢境。
宇文琰看著她迷離的雙眸,一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輕輕撫著她的秀髮,柔聲道:「怎麼如此看朕?認不出朕是何人嗎?」
慕容悠慢慢回到了現實,眼眸緩緩轉動,長睫眨了眨。
「知道這是哪裡嗎?」宇文琰問道。
她點了點頭,發聲有些困難地道:「鳳儀宮。」
宇文琰輕撫她額際,寬慰地一笑。「正是鳳儀宮。」
慕容悠看著他,覺得他看起來十分疲憊、憔悴,眼裡浮著血絲,彷彿許久沒闔眼了。
「皇上……」她打了個激靈,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反手捉住他的手,顫聲道:「我作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有人要我的命……」
「是要朕的命,不是要你的命。」宇文琰輕拍著她手背安撫。「都是為了朕,你才會受這種苦。」
慕容悠心中激盪,眼裡一片慌亂,猛搖頭。「不是,我不是說刺客。」
宇文琰並沒有因為她說的是夢而輕忽,他鄭重問道:「不是刺客?那是何人?」
慕容悠看著他,仍是心潮難平。
是馬背上的那個人,朝她射箭的那個人,把她逼到斷崖邊的那個人,她看清了那個人的真容,是、是雍王!
當兩張面孔忽地在她眼前連結起來的同時,她心裡頓時一驚。
那個她叫慶蘭哥哥的男子竟然是雍王?
為何,夢裡的雍王要置她於死地?他們素未謀面,無冤無仇,那究竟是夢還是記憶?如果只是夢,為何真實的像發生過?想到那人朝她射箭,她心裡還會有種沉甸甸的痛楚。
「我、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慕容悠頹然地垂下眼瞼。
這個時候,如果她說是雍王要她的性命,肯定會被他斥為無稽之談。
若問雍王為何要殺她?她要如何回答?她沒根據也沒事實,一切就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裡罷了,雍王並不會因此被定罪。
「只是夢境,你也不必往心裡去了。」宇文琰眸色深幽。「現在最緊要的是把你的毒傷治好,其餘的就不必多想了。」
她這才想到,「刺客呢?」
「都死了。」宇文琰劍眉揚起。「你別擔心,現在沒事了,以後朕也不會讓你有事。」
「都死了?」慕容悠只聽到這個,她急躁地問:「那豈不是沒捉到幕後主使者?」
宇文琰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堅定地道:「你不必操這分心,朕自有主張,你只要把你的傷養好就是幫朕了。可知道你躺在這兒,朕無心早朝都快成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