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努娜不怕她認出自己。
在她的脅迫下,瀲灩只好聽她的,穿上了鞋,緩緩地起身,眼角下意識的望向應該趴睡在几上的侍女……
「呃……」她嚇得倒抽口氣,因為透過燭火,她看到那名侍女仰躺著,而且被割斷了喉嚨,鮮血流了一地。
「為什麼要殺她?」她嗚咽地問。
「你最好別叫,不然也會跟她一樣。」努娜冷冷地笑著。「聽說你懷了王爺的骨肉,真是恭喜,可惜他不在府裡,救不了你。」
瀲潑兩手保護的覆在小腹上。「外面有侍衛守著,你逃不了的。」
「我待在王府這麼多年,侍衛巡邏的時間我可是比誰都清楚,還有從哪裡進出最不會被人發現……」努娜狠毒地笑了兩聲。「不過我不會在這裡殺你,就算只是屍體,我也不會讓王爺找到,我要他連憑弔的墓穴都沒有。」
「你就這麼恨他?」
努娜嗤笑一聲。「沒錯!我跟了他最久,他為什麼不愛我?你到底哪一點比我強?既然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會讓你們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走!」
短刀移到了瀲灩的腹部,心頭陡地一顫,只得照她的話去做,閉了下眼,讓自己保持冷靜。
努娜壓低嗓音命道:「快走!」
「要帶我去哪裡?」
「不要問這麼多……」努娜用力一推。「再不快點,我直接把刀子刺進你的肚子裡,你或許可以僥倖的活命,不過……」
瀲灩咬白了下唇。「我跟你走就是了。」要保住孩子!這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
聽到腳步聲,努娜將她拖到暗處,把刀鋒抵著小腹,直到腳步聲走遠了……
「快走!」
努娜一手扯住瀲灩的頭髮,一路走向後頭的馬廄,那兒除了馬匹和專門看顧的人之外,很少會有人在這兒進出,她是在無意間發現這兒有道小門,方便運送飼料,也可以通往外面的街道,想不到這回派上用場了。
「誰?」昏暗中有個男聲低聲喝道。
努娜怒啐,把一袋銀子扔給他。「還會有誰?快點把門打開,待會兒我們出去之後,記得把門鎖好,別讓人看見了。」
「這還用你說。」
當對方走到光線較亮的地方,瀲灩才看清他的面孔,是專門幫滕冥牽馬的馬僮。「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銀子,不然當馬僮的薪俸能有多少?王妃,你可不要怪小的……」當他把小門打開,努娜便推她出去。
瀲灩踉蹌一下,不肯再走,試著反抗。
「你以為打得過我……」
使勁一推,瀲灩往後倒下,雖然及時護住小腹,不過後腦勺直接撞上地面的石塊。「啊……」
「走!」努娜硬是將她拖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腳上的鞋也掉了。
待瀲灩被扔進車篷,呻吟了幾聲,才伸手撫摸著後腦勺,已經腫了起來,幸好沒有流血。
「好痛……」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不行……她不行閉上眼睛……滕冥……滕冥……她不停地在腦巾叫著,好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馬車在夜色中狂奔,劇烈的顛簸讓她更暈眩了,實在撐不住了,很快地她被黑暗籠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已經過了好幾天,她根本分不清楚,只是昏昏沉沈地被人拖起來……
「起來!」
努娜抓起她的手腕,毫不心軟地拉到車篷外頭,丟棄在位於薩都城左邊的郊野,這裡不是商隊會經過的地方,人跡罕至,所以被發現的機會不高。
「我不會殺你,我要你嘗嘗等死的滋味!」
「嗯……」她的頭好痛,微微掀開眼皮,好暗……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裡是什麼地方?
頭好痛……好痛……
好累……好想睡覺……
眼皮又重重地合上了……
經過一夜,總算有輛馬車朝這兒駛來,坐著一男一女,似乎正在鬥嘴。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說話的是個穿著男裝的年輕姑娘,名叫喬霙。他們兄妹幾個這些年來時常到螭日國學習他們的釀酒技術,互相交流,現在正打算回中原。
「就跟你說要往右走,你就要往左,現在走錯了吧!」喬雲抱怨道。
「我正在想,不要吵!」他再也不要跟親妹妹出門了,難怪老二和老三這次都想盡辦法推拒。
喬霙翻了個白眼,就說他們這些男人面子比什麼都重要,明明錯了還不肯承認。「好,你慢慢想……咦?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要又多管閒事了。」喬大想把她叫回來。
喬霙上前一看,居然是個人,還是個女人。「希望不是死人……」她嚥了下口水,探了下鼻息,居然還有,雖然很微弱,再將覆在臉上的頭髮慢慢地撥開,她把臉湊近細瞧。「這張臉……怪了……好像在哪裡看過……怎麼一時想不起來?我一定見過的……到底在哪裡呢?」
「你在幹什麼?不要管了,我們快走……」他過來要把妹妹拉走。
「啊!」喬霙大叫。
喬大被她嚇得也跳起來。「你叫那麼大聲幹什麼?」
「這個女的是……是嚴介謙的外甥女,我在嚴府見過她幾次,雖然沒說過什麼話……」她又掏出手巾,將瀲灩的臉擦乾淨些。「沒錯!真的就是她。」
「你確定?」他又問。
她偏頭想了半天。「我不會認錯人的,不過她怎麼會倒在這裡?」
「好了,別說這麼多,先送她回薩都城看大夫要緊。」嚴喬兩家算是世交,也是生意上的夥伴,既然這位姑娘是嚴家的親人,不幫也不行。
「大哥英明。」他們兄妹吵歸吵,感情還是很好。
於是兄妹倆又折回薩都城,來到熟識的酒坊,告訴他們經過情形,對方也很大方的讓出一間屋子,還請了大夫,就只等病人自己清醒過來。
「嗯……」
一連昏睡了好幾天,瀲灩才迷迷糊糊地醒轉,恐怖的記憶又回籠了,讓她嚇得想坐起身來,馬上有一隻手按住她,她倏地全身緊繃。
「不要……不要碰我……」
喬霙趕緊出聲安撫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在睡夢中一直跟她說話的姑娘……
「你、你是誰?」瀲灩虛弱地問。
「我叫喬霙,我們在嚴府見過幾次,我想你可能忘了。」
她在昏眩中努力翻動記憶。「我想起來了,你是喬家酒坊的……是你救了我?」瀲灩露出釋然的笑靨,在這時候能遇上熟人,真是太好了。
「你能醒來我就放心了……」喬霙吁了口氣,放下心頭的大石。「也不枉我每天這麼辛苦的餵你喝藥,還在想萬一你再睡下去該怎麼辦。」
瀲灩憂心地撫著小腹問:「我的孩子……」
「大夫說這個孩子很強壯,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你不要擔心。」
聞言,她心中充滿感激,接著轉動螓首,想要看清身處的環境。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黑?我……我什麼都看不到……我的眼睛……」明明她的眼皮是張開的,卻是一片漆黑,就算是夜裡也不可能完全不能視物。「怎麼了?」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我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
「什麼?」喬雲大驚失色,連忙朝屋外大叫。「大哥,你快點再去把大夫找來!」這下真的大大不妙了。
待大夫又被請來,仔細檢查過之後,只能斷定可能是因為頭部遭到撞擊,因此影響到視力,於是又在原來的藥方子上加了幾味藥,不過因為她有孕在身,藥不能下太重,只能先服用看看。
「我……我看不見了……」受到這麼嚴重的刺激,瀲灩蓋上沉重的眼皮,意識再度渙散。
喬霙驚叫。「你不要又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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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大殿——
「這個瘋婦的話能信嗎?」
鸝貴妃沒想到籌劃了這麼多年,眼看自己親生的兒子就要坐上王位,以為應該死掉的人卻冒出來揭穿她。
「滕冥,本宮承認這些年來是冷落你了,不過你也不能為了王位,隨便找了個人捏造這種天大的謊言,用一條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墜子來誣陷自己的親娘……」
被她反咬一口,滕冥冷哼。「是不是謊言,你自己心裡明白。」
身材高壯個性蠻橫的尉義眼看情勢對自己相當不利,當然得反擊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才是王后生的,你老早就嫉妒我可以繼承王位,才會找來這個瘋婦,別以為父王就會相信你……父王,您說句話,到底相信誰!」
「哈敏……」螭日王掀開眼皮,聲音蒼老無力。「如果你真的是王后身邊的那個貼身宮女,那就應該記得……當年王后知道鸝貴妃也同時有了身孕,她曾經說了些什麼話。」
仆伏在地上的哈敏泣不成音。「奴婢記得……王后當時說……如果她生的是女兒,而鸝貴妃生的是兒子,那麼王位就讓那孩子繼承,就算以後她又生了兒子,也不會改變,因為她不希望看到他們兄弟成為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