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劭倫步出禁錮了他好幾天的地下室後,只看到外面停了一長排名貴好車。
孫詩穎看著他,正確的說法是仰頭望著他。這男人高得不像話,大概有兩百公分的高度,要不她都穿上高跟鞋了,怎麼還不到他的肩膀?
「你的國文程度是不是很差?」
這句羞辱人的話她可聽得懂,她忍住怒氣,「我的車子在另一邊,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先跟你說。」
「先上車再說。」
這個鬼地方的空氣,就算只有一點點,他也不想再吸一口!
「可是……」她的小March可能塞不下他。
「你是外國人?!」
這當然又是另一句不耐煩的羞辱,但怪不得他,這女人的反應特慢!
她面露不悅,「我是台灣人,你——」
「那為什麼都聽不懂我的話?」他得重新思考她是不是適合人選了。
瞧他問得義正詞嚴,還凶巴巴的,她咬咬牙,「藍先生,你當牛郎——呃,男公關很優秀、很高人一等嗎?以目前的身份而言,我這個客人應該還高於——」
「你的車子究竟在哪裡?」
這傢伙再一次沒水準的打斷她的話!她真不懂,這傢伙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惹火她這個眾人眼中的好脾氣小姐?但為了明天、為了不讓好友們集資給她的一萬元白花,只能忍下去,她指著前方,「在那裡。」
藍劭倫濃眉蹙緊,看著暈黃街燈下那輛幾可作古的小車,「你再說一遍?」
「你是外國人啊?聽不懂國語。」她笑,沒想到回敬的感覺這麼棒,不過這感覺也只維持幾秒而已。
他濃眉冷冷一揚,她沒來由的竟然有點兒害怕,這男人有股天生貴氣、也有股不容辯駁的威勢,難怪小喬說只要帶他出場就對了。
「養那種車可以到『狂獅』消費?!」他毫不掩飾口中的輕蔑。他知道她可能不是富婆中的富婆,但沒想到簡直是清寒一族。
「我……我只是捨不得賣掉它,它是我多年的朋友。」她得趕快切入正題,因為她對他的好感……不,根本沒有任何好感可言,所以,還是談正事就好,「藍先生,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他只用眼角瞟她一眼就往前走,孫詩穎一愣,以為他要走人,急忙的上前拉住他的手。
「求求你,只要在明天跟我一起現身一下就行了。」
他冷睨著她的手,使她不得不鬆開,又見他腳步未停的往她那輛破車走去,再以下巴努努車門。
她呆呆的跑過去問:「你要坐進去?」
「帶出場總得帶到一個地方去吧。」他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瞪著她。
「可是——」
他一把拿過她的皮包,從裡面掏出車鑰匙開門後,將他的行李扔到駕駛座旁,接著走到車後座坐下,這不擺明了她是司機?!
欺人太甚嘛!她感到一股怒火又在胸臆間燃燒起來。
「到底走不走?」他不耐煩的又喊了一聲。
她確定他是個沒有耐心的男人!但為了明天,她要忍耐、忍耐!孫詩穎悶悶不樂的坐上駕駛座。
「我的腳不舒服。」他又開口了。
啥?!她難以置信的從後視鏡直直的瞪向他,「藍先生,我雖然有事要請你幫忙,但那並不代表——」
「你真的聽不懂國語!」
又打斷她的話,沒水準!她咬咬牙,但看在自己要他幫忙的份上,只好忍耐啊!
她俯身將副駕駛座的座位往前移,讓車後座的空間變大些,但藍劭倫顯然還不滿意,「下回別開這種車。」
還有下回?!一次就夠了!「沒事腳長那麼長幹麼!」她低聲嘟囔,但一對上後視鏡內的俊顏,那雙黑眸冷颼颼的令人發寒。
這樣也聽得見?見鬼了,到底誰才是牛郎?天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麼?是在百貨公司哈腰招待客人太久,還是她生就一副要伺候人的臉?
「開車!」他的口氣中有著怒火。
她受不了的轉回頭,「我又不是司機!」
「你是打算在這輛苟延殘喘的小車內辦事?」
「辦……」她驚愕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不是要辦——」
「你再不開車我就下車,我可不想被悶死在這輛破舊的小車裡。」
堂堂TANK集團的三大副總之一坐這種車已經夠委屈了,而這女人連發動車子的動作都遲鈍到令人難以忍受。
忍耐!忍耐!她咬牙轉頭背對著他,連連做幾個深呼吸後才開車上路。
但問題是,車子要開去哪裡?
「右轉,直走——」
再也忍受下了她慢半拍及烏龜爬的車速,他直接指揮起路來。
他倒是很清楚自己要去哪裡嘛!她沒好氣的暗忖,但因為沒有目的地,她也只好照著他的指揮走,直開到一家五星級飯店的大門,一看到服務生走向前來,她倒抽了口涼氣,想也沒想的就將車子直接「倒退嚕」。
「你做什麼?」
這女人是白癡嗎?!他確定該「慎重考慮」跟她共度一個月的事了。
藍劭倫火冒三丈的用腳直接踢她的椅背,讓孫詩穎整個人震了一下,回頭狠狠瞪著他,「我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
開玩笑,她怎麼可能跟一個牛郎開房間!她已經損失一筆錢了,難道為了爭一口氣,還要將身子都賠進去?她又不是白癡!
對了!她該讓他看看她的經濟狀況,努力的遊說他,讓他起惻隱之心,讓他願意以優惠的價格讓她帶出場,一起到負心漢的婚禮上,讓高明傑看清楚她雖失去了他,但仍然美麗、快樂,但前提是,這個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男人可得善心大發、放下身段,好好陪她演一出恩愛戲碼才行。
第二章
「鳥窩?!」
這間位於北市、大約八坪大的套房的確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廚房、浴室、臥房、客廳都有,但全擠在一塊,跟藍劭倫在美國的豪宅一比,連一間房間都比不上。
她知道他會嫌棄,但有必要說得這麼白嗎?孫詩穎瞪著這一臉嫌惡的男人,「這位先生,不知你可曾聽過一句中文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又怎樣?」藍劭倫走到屋內惟一的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對居中的那張單人小床也是搖頭。
「又怎樣?」她簡直快瘋了,「你腳踩的是我的地盤,請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他將雙腳伸得直直的,而這個動作讓他看來益發的……呃,高大,她站立的雙腳就被他大張的長腿包圍著,感覺莫名的詭異。
看他突然嘲諷似的一笑,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很魅惑人,她的心竟沒來由的怦怦狂跳……花癡!她在心中暗罵自己。
「小姐的名字?」
「孫詩穎。」她竟然呆呆的回答,真是笨!
「孫小姐,我提醒你的小腦袋運轉一下,短短不列一秒鐘的吻要十萬塊,現在你帶我出場,又來到你這個鳥地方,從離開酒吧到現在——」他低頭看了手上的名表一眼,再抬頭看她,「已經一小時又十分二十二秒,以我的鐘點費來算——」他故意停住不說,滿意的看到她那張原本還癡呆的粉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
「這,這個,我……」她吞吞吐吐,完全沒想到這檔子事。
「我的收費昂貴是出了名的,不然你以為像我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沒有人點我坐檯?」他當然不會承認百分百是他將那些女人趕走的。
也是,一個吻就要十萬元,不過……「你脾氣那麼壞。」她直覺的回答。
他冷笑一聲,「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只是照著女人的喜好走。」
說得好委屈,女人又不是被虐待狂!她心裡很不平,不過,她當了兩年多的專櫃小姐,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看了不少,所以她覺得他現在的眼神跟最初那嚇人的冷漠眸光已有些不同,那雙深不可見底的黑眸好像在算計什麼?
藍劭倫的確是思緒翻湧。這女人長得美,有點小脾氣、神經遲鈍,看來經濟環境欠佳,但寧願餓死也要崇尚名牌,他的黑眸聚焦在她那一身香奈兒名品上,再想到她拿銅板充數也要湊錢出入上流社會的女人才消費得起的牛郎酒吧,可見這女人沒什麼腦袋。
反正她有未婚夫,就算一個月後分手,也不敢對他糾纏不清,至於他最受不了她的慢半拍個性,接下來自己跟她也不會有太多交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罷了,馬馬虎虎,就是她了!
孫詩穎柳眉一擰,極不喜歡他此時看她的目光,像在看砧板上的魚肉,正準備宰割。
藍劭倫坐直了腰桿,「孫小姐,我們來做個交易。」
「交易?!」
他點頭,「我就勉強住在你這鳥地方一個月,你不需要供我吃,連所有高額的鐘點費也都免了。」
「什麼?!」難不成是她耳朵出了問題?
「你有未婚夫,所以他肯定會到這兒過夜,沒關係,那時候我會住到飯店去,等他離開我再回來。」這應該是一個當情夫的自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