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怎麼和善。但他五官俊雅得像是上帝精雕細琢過,那薄抿的唇、像歐美貴族般的高挺鼻樑,還有一雙攝人心魂的幽邃黑眸,此刻正冷凝著一抹深沉的冷漠,而這樣的冷漠令人不敢靠近,也給她一種很難駕馭的感覺。
她強迫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一枚自己遺漏的五十元硬幣,而它就這麼一路滾呀滾的來到他穿著名鞋的腳邊。
天啊!這下子他總有反應了吧?
但那雙深邃的黑眸仍然沉潛的不見任何波動,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一口口水,這才怯生生的在他前面坐下來,看著地上那五十元銅板,掙扎著該不該俯身去撿起來。
「我——」
她才一開口,藍劭倫那雙黑眸立即移到她臉上,而且是很不客氣的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一遍,但她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仍然看不到任何思緒。
「滾!」
她詫異的眨了眨眼。她有沒有聽錯?!
「滾!」
這一次低沉有力的嗓音更清楚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將不屑的目光又移到不知名遠方的男人。他竟然要她滾?!
「我……我是要點你坐檯。」她像個小白癡般表明自己的客人身份。
沒想到他一挑濃眉,以鄙夷的口吻道:「你聽不懂國語?」
「啥?」
他接著一連說了英、法、日、義,俄、德等國的語言,要她「滾蛋」。
孫詩穎當然不懂那麼多國語言,但「Get out!」她是懂得的,當然也明白那些聽來怪腔怪調的話都是同樣的意思,再加上那張不屑的俊顏,無形中刺痛了她的傷口。為什麼每個人都瞧不起她?還是她生來就長得一張讓人瞧不起的寒酸臉?
不公平!她努力工作、愛情專一、全心全意的對待一個人,得到的是什麼?
被人領光了存款,被嫌棄咒罵,現在,就連到牛郎店消費也被牛郎嫌!
他做的跟她一樣都是服務業吧?有比她高尚嗎?難聽一點,他還要被摸,被吻、被抱,她頂多只是哈腰行禮,講些言不由衷的諂媚話而已,他跩什麼跩!
這一段日子被欺侮,被背叛、被看不起的委屈,層層疊疊在她胸臆間竄起一股怒火,而且愈燒愈旺,一雙晶瑩剔透的水亮眸子內更有兩簇怒焰在狂舞,「我不但不會滾,而且我還要帶你出場!」
「嗤!」
一聲嘲諷聲響起,但她的勇氣也為自己贏得他第二次將目光放到她身上的殊榮。他來這兒「上班」沒幾天,已不知嚇哭了多少女人,而她是惟一一個還坐得直挺挺,甚至敢跟他嗆聲的女人。
藍劭倫冷眸一睨。不得不承認這雙冒火的秋瞳還挺吸引人的,蛾眉淡掃的模樣也比那些化濃妝、見光死的女人來得順眼。她的秀髮綰在腦後,幾絲黑髮落在額前、臉頰上,將她的五官襯托得更為精緻柔美。他盯視著她白皙的膚色、紅潤的櫻唇,目光再回到那雙仍竄著火花的黑白明眸。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至少這一個不會是想拿錢砸死他的千金大小姐或貴婦人,雖然他沒看到她剛剛主演的鬧劇,但他耳朵很好,清楚她只有幾個「銅板」重。
何況再繼續待在這種「女尊男卑」的地方,他極度懷疑自己會氣到心臟病發,或是將那些完全沒有男子氣概、將男性尊嚴丟到地上任女人踐踏的少爺們痛揍幾拳。
只要眼前這個女人符合莊恩屏那個瘋子以手機簡訊傳給他「選定的女人一定要有婚姻關係,否則不算數,還得再被放逐一個月。」的條件,他就當定她的情夫了。
藍劭倫眉毛冷冷一揚,「你要帶我出場?」
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但她仍硬著頭皮回答,「是!」
他將身於靠往沙發椅背,斜眼睨著自己腳邊的五十元硬幣,「你付得起?」
孫詩穎點頭,伹點得很心虛。小喬等人都教她先將人拐出去,再請求他仗義幫忙,就當是在做好事等等,但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這些話都沒有說的必要,因為這男人是不會在乎的。
「很好,最後一個問題。」
意思是他答應讓她帶出場?!她好錯愕。
「你結婚了沒?」
「我有未婚夫。」但他明天要娶別人!
未婚夫,那就算是即將有婚姻關係,符合他要的條件。他可不想白做工,到時若要不回他的護照,可就無法飛回美國。
一想到這兒,他那雙暗黑的眸子更為深沉。
莊恩屏那個臭傢伙,把他安排在這種鬼地方住下不說,還要老闆金少帆藏起他的護照,指示他在這裡工作,讓有夫之婦包養一個月,才能離開這裡。
他原本火冒三丈的要報警,但莊恩屏立即以手機傳了一張他露點的裸照給他,簡直把他吃死了!雖說願賭服輸,他也在下賭注時言明「任他宰割」,可是這般惡整也太可恨了!他真是後悔莫及!
「你在這兒等著。」
孫詩穎不解的看著他起身往裡面走去,不一會兒後,藍劭倫竟然側背了一個真皮大袋子走出來,身後還跟了一個笑得闔不攏嘴的男人,他長相俊美,但多了一抹邪魅的味道,兩人站在一旁交談,因離她有點距離再加上音樂聲,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你確定?」金少帆拍拍他的肩。
「確定了,你也可以聯絡那個沒心沒肝沒肺的男人,叫他開始計劃逃亡路線。」只要他一回到美國,肯定會將他揍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好,他不敢接你的電話,所以我一定會把你的話轉述給他,至於護照,只要他說OK,我一定會還給你。」
「不還也成,兩個月後TKK的大老闆就要到紐約,他若是想丟掉那筆美金上千萬的合約,就叫他不必還了!」
這話當然帶著威脅意味,三人創業各自有負責的大客戶,他們是商人,是重利主義者,絕不會跟錢過不去。
兩人說著,已來到孫詩穎面前。
金少帆先是挑眉看著眼前的大美人,朝她微微一笑,再拍拍藍劭倫的肩膀,對著她道:「我就把劭倫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他。」
「你想死?!」藍劭倫黑眸半瞇,身上散發的冷冽氣質很嚇人。
但物以類聚,金少帆是跟莊恩屏相交多年的「色」交界好友,怎麼可能怕他?他莞爾一笑,「抱歉,這句話是恩屏特別交代的。」
聞言,他俊臉更臭了,而孫詩穎則是一臉呆樣。什麼叫要好好照顧他?她只是帶他出場不是嗎?難道這兩個字還包括其他含意?
「還不走?」藍劭倫冷冷的瞟她一眼。
她眨了眨眼。他是在跟她說話嗎?!但花錢的才是大爺不是?瞧他像在叫女傭、叫狗似的,「請問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服務態度?!」
他一挑濃眉,冷不防地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但可能只有零點零一秒就離開了,而她已被嚇得目瞪口呆。
她尚未回魂,他卻拿起桌上帳單,在上面填寫幾個字後塞到她手中,「這是你要的服務吧?可以付帳走人了!」
「這……」什麼跟什麼?!意思是她在跟他討吻?她這輩子還沒這麼生氣過,看了帳單上的金額後,她差點沒有昏倒,「到底有幾個零?」
「五個零,十萬元整。」他答得乾脆。
「你搶人啊!而且被佔便宜的人是我耶!」
「你到這種地方不是讓男人佔便宜的嗎?」
她突然語塞。是啊,瞧瞧其他女人讓少爺們又親又摸,卻全都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她頭皮發麻,聲帶差點癱瘓罷工,「可……可是十萬元……」
「劭倫,別讓美人兒以為我開的是黑店。」
她看著這名邪肆俊美的男人拿過帳單,塗掉一個零再交給她,「店長打折。」
孫詩穎低頭一看,心仍然一沉。一萬塊?!連口水也沒喝到,只有莫名其妙來不及感受的一個吻竟然要價一萬,她的心好痛,她半個月的薪水耶!
「你最好趕快去付錢,不然他改變心意,我也幫不上忙。」金少帆難得好心的提醒。
她這才回過神,卻只來得及看見藍劭倫的身影經過櫃檯,步上了上樓的階梯。
她急急的起身跑向櫃檯,將皮包裡的千元鈔、百元鈔跟銅板一古腦兒全丟上櫃檯,這才突然想到,「如果差五十元,就在最裡面的包廂地上。」
收款的人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這名全身名牌的美人兒就追藍劭倫去了。
金少帆微笑著晃了過來,將他撿到的五十元銅板放到櫃檯上,看著一臉苦笑的男會計,「甭點了,入帳一萬,不足我來補。」
「是。」
他抬頭看著早已不見人影的階梯。看來藍劭倫挑選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客,這件事很有趣,他可以向麻吉好友好好報告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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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輛是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