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閉嘴。」邵離冷聲道,阮長青的嘴巴再度被布團塞住。他牽著樊香兒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出那間臨時由柴房改成囚房的小屋,樊香兒一路始終沉默不語。
「在想什麼?」邵離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她。
樊香兒沒有應聲,因為她現在想的事有點難以啟口,說了怕他會不高興,不說她又很鬱悶很難受。猶豫不決的結果,讓她的表情都變得陰鬱了起來。
正巧走到一個小亭子前,他看她臉色不對勁,便將她拉著走進了亭子裡,讓她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下後,這才關心的凝望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樊香兒沉默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心情鬱鬱的開口,「你不介意嗎?」他愣了愣,不解看著她。
「介意什麼?」他問。
她又沉默了下才鬱鬱的說:「我曾經是那傢伙的妻子。」
「不是你。」他看著她,搖頭道。
「那傢伙的妻子是在阮府中的樊香兒,而那個樊香兒已經死了不是嗎?不是你。」她聞言頓時滿心感動,但依然有些擔憂。
「你真的不介意嗎?」她認真的再問他一次。
「如果我介意的話,還會想與你成親嗎?」他反問她。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的過去,如要介意我早介意了。」他一臉溫柔的注視著她說:「別想太多了。」樊香兒看了他良久,才輕吐一口氣,對他點了點頭。
想想也是,她想再多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只要他說不介意,只要她願意相信他所說的不介意,那就夠了不是嗎?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你要怎麼處置他?」她問他。
「你覺得呢?」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不答反問。
「你別問我,殺人滅口這種事我是幹不出來的,所以除了放他走,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答案。」她苦著臉無奈的對他說。
「你難道不怕放了他之後,他會再買殺手來對你不利嗎?」他問。
「你會保護我不是嗎?」她微笑的對他說。
他愣了一下,也跟著微笑,然後保證的對她點頭道:「對,我會保護你。」
「這麼一來不就沒問題了。」她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
他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後又對她說:「不過還是得囚禁一段時間才能放人。」
「怎麼?」她問。
「得先讓阮家商行垮台才行,少了這座靠山,就不怕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了。」他微笑道。
「可是這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難道你要囚禁他兩年、三年或更久的時間?那太浪費米糧了。」她蹙眉道。
「浪費米糧?」邵離呆了一下,愕然的看著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反對的原因竟然是為了不想浪費米糧,這個原因實在是太好笑了。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幹麼,這有什麼好笑的?雖然咱們不缺銀兩,但也實在沒必要養個吃白食的呀,這不是浪費米糧是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說。
「白食?」他有些笑得難以抑止,又笑了許久才有辦法正常說話。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小氣。」他笑著揶掄她。
「不是我小氣,而是……」她皺了皺眉頭,又撇了撇嘴說:「算了,隨你吧,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銀兩。」邵離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伸出食指輕摸了下她的鼻頭,取笑她道:「還說不是小氣?」樊香兒無言的看著他,也不想解釋了。要長時間因禁一個人直有那麼簡單嗎?
得供食,得有人看守,基本生理需求,例如大小便呀,沐浴之類的也是個問題,難道直要關他一年就一年不讓他洗嗎?那不是會臭死?
總之呀,她怎麼想都覺得麻煩就對了。
「用不了多少時間的。」邵離對她保證道。
「什麼意思?」她眨了眨眼,一時搞不懂他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是什麼童思。
「阮家商行垮台的時間。」他微笑道。
「怎麼可能?」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不可能?你等著瞧。」他信心十足。
第10章(1)
成親了。
樊香兒端坐在喜房裡,感覺就是一整個累。
一早天未亮,她便被秋菊從床上給挖了起來,接下來開始有人在她房裡進進出出的。從喜娘的叨念教導,接著是來幫她化妝的人,把那堆胭脂水粉抹上臉後,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明天她的臉肯定會爛掉。
化妝著嫁衣的時間,貼心的秋菊送來些許吃的讓她墊墊胃,也還好有吃那一頓,否則她肯定挨不過接下來那一連串令她眼花撩亂的規矩。
上轎,跨火盆,拜堂,入洞房,這些事說來簡單,其中的規矩零零碎碎的弄得她幾乎要喊救命,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只需要完全照著喜娘說的做就行了,否則她肯定會昏倒。
等「送入洞房」四個字傳進她耳裡時,她幾乎要喜極而拉成親這事真的、實在是太過折磨人了,還好她只嫁這一回,上一回是真正的樊香兒在那邊累,與她無關,至於下一回嘛——今生今世沒有下一回!
喜娘退出房門後,樊香兒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偷偷掀起紅:蓋頭查看房間裡還有沒有別人在。
確定房裡只有她一人之後,她立刻將鳳冠拿了下來,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又扭扭脖子的,感覺真的是累慘了,幸好這古時候的婚禮,新娘是不必出席喜宴應酬的,這真的是唯一優點呀。
總之,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進來打擾她的,她還是先瞇個眼休息一下比較實在,免得晚上沒精神、沒體力應付他們的新婚之夜。
想罷,她立刻脫了繡花鞋,和衣上床躺下,眼一瞇,竟然一下子就睡著了,可見她真的是累到了。
「結婚了?」
「是。」
「恭喜你。」
「謝謝。」
「現在你可相信我的話了?」
「嗯?」
「你們的姻緣在「穿越」?」
躺在喜床上,睡夢中的樊香兒身體倏然劇烈的一震。
「你……你是誰?」
「碟仙。」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在哪裡?」
「你在夢中,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是為了來找你。」
「找我?你、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是不是忘了答應過要幫我做一件事?」
「啊?」
用力回想,對,好像在地震來臨之前,她因為覺得碟仙回答她們幾個人的姻緣在穿越太可笑了,於是便口不擇言的問了碟仙一個非常禁忌的問題,導致碟仙不肯歸位,然後——「憐兒、蕎惜、璽玉她們三個人呢?都還好吧?也跟我一樣穿越了嗎?她們現在在哪兒?」
「她們都很好,在哪兒就不用你管了。」
「意思是她們三個也都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樊香兒的眼角緩緩地滑下一滴淚水。
「該言歸正傳了,你答應要幫我做一件事。」
「好,不管什麼事我都幫你做。謝謝你讓大家都活著,謝謝,謝謝。」
「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找人?找什麼人?」
「一個身上有著蝴蝶胎記的人。」
「蝴蝶胎記?這胎記是長在臉上,還是手背上?如果是長在被衣服遮蔽看不到的地方,我要怎麼找?那人是男是女?」
「不知道。」
「啊?碟仙,這人海茫茫的,你只丟一個蝴蝶胎記的線索給我,連對方是男是女,胎記長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這要我從何找起呀?」
「還有一個線索。」
「是什麼?」
「人會出現在南璘國京城的邵家。」
「也就是我的婆家?」
「沒錯。」
「OK,只要確定地方就行了,我老公應該有辨法搞定這事。找到人之後,我該怎麼通知碟仙?」
「不必通知,我自然會知道。」隨著碟仙飄渺的聲音忽遠又忽近的消失,另一個聲音由遠而近、逐漸凝實的出現在她耳邊。
「……香兒……香兒,醒一醒……」
那是邵離的聲音,她猛然睜開雙眼。
「香兒!」見她終於睜開雙眼,一臉擔憂的邵離頓時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你怎麼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眨了眨眼,看著身穿大紅袍滿身喜氣的他,猛然震驚的想起了一切。
老天!她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驚愕著急的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進來了?大家都散了嗎?沒人來鬧洞房嗎?還是。」她一頓,小心翼翼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問:「已經來過了?」她想像著一堆人興致勃勃的拱著新郎說要來鬧洞房,結果房門一推開,卻看見原本該端端正正、拘拘謹謹的坐在床邊等著新郎官來掀紅蓋頭的嬌羞新娘子,四平八穩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模樣,那畫面……嗚,她是不是闖禍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邵離伸手探了探她額頭,關心的問道。
「先別管我,我是不是闖禍了?剛剛是不是有很多人看到我躺在床上睡覺?這事明天肯定會傳遍全城,我讓你丟臉了對不對?」她欲哭無淚的說,真的覺得很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