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負傷的人皆臉色慘淡,考慮著是否要馬上撤退,免得等小命丟了,想撤退已來不及了。
「一個都別走,把命留下來。」練絕聞言,嗜血冷笑。
他那副要殺光所有人的模樣,嚇壞了大家,還有命逃的忙不迭地轉身逃走,不在乎旁人是否會覺得自己過於軟弱,練絕發了狂想拚個你死我活,可他們神智清明,沒必要陪他玩這麼大。
每個人抱持著相同的心思,原本人聲鼎沸的沙灘倏地除了翻滾拍擊的海浪聲外,已無其他聲響。
「如此不堪一擊,竟然還有臉對我喊打喊殺!」練絕語帶輕蔑,冷哼一聲。
君若兮捂著不住泛疼的心口,吃力地站起身,心想是她離開這本就不該加入的戰場的時候了。
「你不許走。」霸刀不偏不倚架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若她稍有妄動,立即見血。
「……你想殺了我報仇?」炙熱的風迎面吹來,容易教人焦躁,但君若兮猶氣定神閒,眉目低斂,語氣清冷,宛如性命並未遭受威脅似。
「莫非你認為自己不該死?」練絕痛恨自己方才不小心著了道,雙眼蒙上石灰粉,無法看清這教他恨了五年的女人的模樣,僅能在心裡不斷揣測她是否仍用那張足以迷惑天下男子心智的絕美臉孔繼續欺騙世人。
「我可沒這麼說。」放眼望去儘是殘破的死屍,但她未感到任何恐懼,一派雲淡風輕地道。
「聽起來你似乎還存有一點良知,但就不知說的是真是假。」練絕告誡自己,這個女人素來口蜜腹劍,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萬萬都不可聽信。
君若兮淡淡一笑,並未說服他相信自己是善良可信的,因為她本來就不是!
「你為什麼會來?」他想知道原因,再來決定要不要取她首級。
「或許是想來看你怎麼死在眾人手中。」她不理會胸口不斷傳來的痛楚,挑釁說道,一點都不怕火上加油。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她的話太過放肆、太過挑釁,讓他火氣升騰,考慮是要砍下她美麗的腦袋,或活活掐死她,以消心頭憤恨。
「我知道你這輩子最渴望的事,就是殺了我。」她低喘了口氣,看來心口受的傷,不是說要忽略就忽略得了。
「既然如此,你還敢這般挑釁?是有勇無謀,抑或認為我終究不敢動你一根寒毛?畢竟動了你,等於是無視武林盟主——君傲天的權威,等於是與整個武林為敵。不過你或許沒想過,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爛命一條,值不了幾文錢,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會被整個武林的人追殺。」他譏嘲道,她的背後有龐大勢力,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就是不把君傲天與整個武林的人放在眼裡。
「依你的性子,的確是不會把我爹放在眼裡。」練絕的性情剛烈,是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願卑躬屈膝。
「所以你還不老實說自己究竟為何會出現在此?莫非今日這一切全是你安排的?」仔細想想很有可能,只是他不懂她為何要費事先派一群人追殺他,再出現救他,她究竟在圖謀什麼?他不認為自己身上有啥東西值得她貪圖。
銳利的刀鋒為得真相,劃破君若兮頸部柔嫩的肌膚,要她明白他若動起手來,絕對不會留情,她若識相,最好老實交代清楚。
「這麼多武林英雄豪傑,可不是我這小女子指使得了,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君若兮語帶嘲諷,在她眼裡,這群聽命行事的武林人士,不過是急功近利之輩,不值一提。
「是你太過謙虛,你的能耐我最清楚,只消使一下美人計,裙下之臣便有如過江之鯽,你要他們往東,他們可不敢往西,今日你要他們追殺我,又有何困難。」當年他傻傻地在她身邊打轉,視她為掌中寶,小心呵護愛憐,完全看不穿她的黑心,他猜想這些年定有更多男人前仆後繼步上他的後塵。
儘管對她恨之入骨,但一想到她在那些男人懷中吐氣如蘭,吟哦承歡,他胸口似被烙鐵燙著,恨不得殺了每一個沾染到她的男人,當然她也該死!
「這麼好的主意,我怎麼會笨得沒想到?謝謝你的提醒,下回我會記得試試美人計是否真那麼有效。」他的暗示讓她臉色丕變,本就蒼白的嬌容變得更加死白,可她隱忍不動怒,揚笑說著教人瞠目結舌的話語。
「君若兮!」練絕怒喝,這女人不知羞恥到令他難以置信的地步,他若在此時掐死她,也算是為武林除去一大禍害,好事一樁。
「什麼事?」即使心口的傷折磨著她,可君若兮的聲音卻可以甜到快沁出蜜來,好似沒受傷般。
「你!」他要殺了這個光憑簡單幾句話就可以把他氣死的女人!
「你不是有話要說?怎麼又不說了?」嬌柔的嗓音更加無辜,存心要氣死他。
「我警告你最好適可而止,不要再惹火燒身。」君若兮對他來說暫時還有用處,不用急著殺了她,不過他鐵青著臉警告道,她若再繼續玩火,可是會把自己燒得體無完膚。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繼續扮無辜,澄淨的眼眸靈活溜轉,腦袋瓜苦思脫身的辦法,依她所受的內傷,想順利自他刀下逃脫,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別想再把我當傻子耍弄,走!」他低喝了聲,雙眼剛剛被撒上石灰,不能用水清洗,否則將永遠失明,得找油來洗去才行。
「你的刀還亮晃晃地架在我脖子上,要我走去哪兒?」她佯裝抱怨,心下想的是或許自己可以趁此機會脫逃也說不定。
「我要你暫時充當我的雙眼,至於我手中的霸刀頂多是把你劃傷,暫時還不會要了你的命,甭擔心。」此地不宜久留,誰曉得逃走的那群人會不會帶更多人回來,還是先行離開再說。
「你不擔心我會把你帶向死亡之地?」她冷冷一笑。
「就算我被你引到死亡之地,相信我,你也得跟我一塊兒陪葬,雖然和你死在一塊兒這件事讓人感到不愉快,不過我會勉強自己接受。」她最好清楚知道,眼下他們倆的命連繫在一起,他生,她生;他死,她死,絕不會有第三種情況發生。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死。」君若兮輕蹙眉,不甘示弱地回道。
「看來咱倆已達成共識,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帶路,別耍花招,免得黃泉路上我要和你算的帳又多上一筆。」他沈聲說道。
「看來別無選擇的我唯有暫時充當你的眼了。」她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彷彿已是妥協,可話語一結束,立即強忍著疼痛,提氣往反方向跑。
練絕剛一察覺到她逃跑,本來要抹向她脖子的霸刀遲疑了會兒,轉了個方向砍向她的腳。
「啊!」破風聲自身後傳來,受了內傷的君若兮想要閃躲卻為時已晚,她的右腳被銳利的刀鋒砍中,立即見血,教她吃痛倒下。
「若不把我的警告當一回事,吃虧的人會是你。」練絕準確無誤地來到她身畔,臉色陰沉嚇人,一字字咬牙下達最後的警告。
「……」君若兮捂著不斷淌血的右腿,看著居高臨下,即使看不見她模樣,仍很用力瞪著的練絕。
「這全是你自找的,記住,你再耍花樣,下一刀會落在哪兒,我也不知道。」猙獰暴怒的臉孔朝她逼近。
君若兮暗罵自己蠢,都怪她太急於自他身邊離去,才會忽略他的能耐,望著幾乎要見骨的傷處,不禁一歎,她到底在做什麼?居然會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她感到身心俱疲,不想逃了,只想什麼都不做地躺在沙灘上。
「站起來。」練絕命道。
「我的右腿被你的刀砍得鮮血淋漓,根本就站不起來了。」她累到沒心思用話激他,直接道出事實。
「你又在說謊?」練絕不願信她,可心裡有一道聲音很肯定地告訴自己,他的刀的確是砍中她,且力道不輕,所以她站不起來、走不動是很有可能的。
「我都已經落到這般地步了,哪還有說謊的閒情逸致?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是真的走不動了,你到別處另找他人充當你的眼吧。」她拉下蒙面的黑色布巾綁縛在右腿傷處,再點周圍的穴道止血。
練絕沉默了,考慮是否要堅持己見帶她一起走,或是接受她的建議,另找他人充當他的眼。
經此一役,他們倆皆已傷痕纍纍,帶著她離開,只會增加他的負擔,可好不容易遇見她,若就這麼丟下她,這仇想要再報,將會難上加難。
帶她走?扔下她?
熱辣的太陽燒烤著頭頂,心情鬱悶的練絕猶豫不決,遲遲無法下決定。
「練絕,你走吧。」君若兮替他做了決定。
「上來。」她的決定,他非常不喜歡,因為固執、因為不肯就這樣輕饒她,於是他背過身蹲了下來,一點都不在意她是否會故技重施,又出其不意捅他一刀,或許他就如眾人所言那般,真的瘋了。